“郡主, 秋月姐姐来了。mengyuanshucheng”新月笑吟吟地掀了帘子进来,身后跟着一个长相温婉的女子。
圆娘瞪了她一眼,道:“现在该叫娘娘。”
自从卫瑭入宫之后, 圆娘愈发严厉, 唯恐失了中宫的威严,对卫瑭身边侍候的人也异常严厉, 但凡有人举止有差的, 总要厉声呵斥。
新月不敢顶嘴,只拿眼悄悄看了眼卫瑭, 见她没有不高兴的意思,松了口气,对圆娘福了下身,道:“是,我以后一定记着。”
圆娘见她认错,这才满意,卫瑭则朝着新月身后的秋月笑了笑,叫了声“秋月姐姐。”
秋月连上挂着温柔的笑, 上前两步,行礼道:“如今可不敢当娘娘这声姐姐, 娘娘唤奴婢秋月便是。”
卫瑭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也不强求, 换了称呼:“好久没见你了,姑祖母走后, 你在哪儿侍候?”
秋月温和一笑:“太后娘娘去后, 奴婢就被调去了东宫,做些轻散的活计。”
“那倒是不错,”一旁的圆娘惊讶了下, 又有些遗憾地道,“太后娘娘去后,我原本准备问问你是否愿意和我一起去侍候郡主,不过我跟着郡主出宫已属越矩,又不好带你一同走了。”
圆娘之前就很是欣赏秋月,几乎是把她作为接班人培养的,出宫后原以为两人再难相见了,没想到还有再见的一天,眼下很是感慨。
秋月笑道:“眼下郡主成了皇后娘娘,我和姑姑哪会没有相见的时候,我日后也一定尽心侍奉皇后娘娘,还望皇后娘娘不要嫌我粗笨。”
“你若是粗笨,那整个宫里就没有灵巧的人了,”卫瑭从前就很是喜欢秋月,太后娘娘还在时,她就与秋月相处得极好,现在听她这样说,自然反驳,又听出她语中似有其他意思,便道,“我听你的意思,像是要到我身边侍候?”
秋月上前为卫瑭奉了盏热茶:“自然,娘娘既不嫌奴婢粗笨,奴婢自然愿侍候在娘娘身边。”
卫瑭十分高兴,她如今统领六宫,虽说李璋除了她之外,没有其他妾室,但偌大的后宫管理起来,也颇费劲,特别是她还没有任何经验,也没个长辈提点她。
如今有了秋月帮忙,她自然能轻松许多。
但她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你来我这儿,皇上那儿怎么办?你现在可是皇上身边的人。”
秋月笑了笑:“皇上身边贴身侍候的人都是内侍,奴婢只是另外做些不要紧的事,就算没了奴婢,也不要紧。”
说完,她又看向卫瑭,眼中带着挪愉:“再者,奴婢来娘娘身边做事,也是皇上的吩咐。”
“皇上虽忙着前朝的事,但也时时牵挂着娘娘,担心娘娘累着,是以特意吩咐奴婢过来,尽心尽力为娘娘做事,让娘娘能轻省些。”
卫瑭心里划过一丝暖流,脸红了红,有些不好意思。
但一旁的圆娘却神色自如地呵呵一笑:“皇上从来就是这般体贴娘娘的。”
卫瑭听了,脸更红了,看了看周围的内侍和宫女,发现他们脸上表情十分平淡,很是司空见惯的模样。
她突然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过别扭了,毕竟人家听了都没有任何表情,她身为皇后娘娘,举止却如此扭捏,着实不该!
于是,她压下脸上的热意,对秋月浅浅一笑:“那就先在这里道声谢了。”
“要道谢也是奴婢该向郡主道谢才是,”秋月摇摇头,“若不是皇上看在娘娘的份上,又怎会特意吩咐人将奴婢要去,若不是这样,奴婢现在说不定已经见不到娘娘了。”
当年太后娘娘去后,宫中的人都被分去各个宫中,运气好的,分到几位品级高的娘娘宫中,运气不好的,被打发去守冷宫也是常事。
有些不是贴身侍候太后娘娘的内侍、宫女,能干的,说不定还会受到新主子的信任。
而像她这种贴身侍候太后娘娘的女官,则永远都没机会得到新主子的信任,最好的下场也只是守个清冷宫室。
宫中最是看人下碟的地方,像她这种往日得势,如今失势的宫女,不知多少人想踩上一脚。
若不是她当年与皇后娘娘玩得好,皇上因为看重皇后娘娘而将她要去,她绝不可能过得像现在一样好。
卫瑭的脸,又不争气地红了。
四周的内侍、宫女依旧面无表情,眼神都没动一下。
呵呵,从皇上登基起,他们就从刚开始的惊得掉眼珠子到逐渐麻木,现在皇上做什么,他们都不会惊讶了呢。
毕竟,皇后娘娘还没入住椒房殿的时,皇上就硬是在百忙之中挤出时间,盯着内务府的人修缮,连用什么材料,用什么摆设都要一一过问。
最后,甚至还觉得不够好,硬是将只要皇上才能用的摆设拿来给椒房殿用才算完,只将内务府的人吓得直冒冷汗。
而在内务府的人战战巍巍,极其委婉地劝说:皇上,咱先不提这是否越矩,您将自己的东西全给皇后娘娘了,那您用啥?
李璋则毫不在意地一挥手:“朕与皇后同食同住,不分彼此。”
内务府的人憋了又憋,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十分有求生欲地把“那万一您以后有妃妾了,要找人侍寝怎么办”咽了下去。
同时,宫里的内侍、宫女都对这位即将成为后宫女主人的皇后娘娘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深得帝宠,能巴结就巴结,不要惹她!
当然,也有些人不信邪,不信这位皇后娘娘真能一直这么受宠。
然而,之后皇上的一系列操作,直把他们这点念头灭得渣都不剩。
什么早朝时,怕吵醒还在睡的皇后娘娘,便披着单衣,在外间洗漱更衣,还特意吩咐让动静小些。
还有什么,明明刚和朝臣吵了一架,下朝时,脸还黑着,结果一回去和皇后娘娘用餐,就立马跟换了一张脸似的,说话时那叫一个温柔啊。
所以,此时的这点狗粮,对于内侍、宫女们来说,完全不算什么,这些都是小意思,他们都完全习惯了好吗!
*
“娘娘,皇上说,他今日不能陪您吃饭了,有要紧的事需要处理。”如今成了皇上身边得力内侍的李清,进来恭敬地行礼道。
他原本是李璋放在皇上身边的眼线,皇上死了,李璋就让他回来了,至于皇上赐的这个名字,李璋也没让他改,至于有些人在这个上面做文章,他也没放在心上,不过只是个名字罢了,没什么忌讳的。
李清因为这个感动不已,不只是因为这个名字,更是因为李璋信任他,而且也不觉得他“不配”用这个名字。
“啊,这样啊,”卫瑭略有些失望地笑了笑,“那你让皇上注意身体,好好用膳。”
李清恭谨地应下,退了出去。
“娘娘,皇上已经好几天没和您一起用饭了,而且……晚上也没回椒房殿就寝。”新月小心地看了卫瑭一眼,试探地低声道。
卫瑭颦眉,手指绞上帕子,道:“你想说什么?”
新月屏退了殿内的人,凑到卫瑭耳边小声道:“奴婢听说,皇上在宫外养了个女人,这几日除了面见朝臣,就是去见那个女人了。”
卫瑭心中一突,抿了抿唇,道:“别胡说,皇上这几日都是歇在自己寝宫里。”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新月才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卫瑭,只是这一连好几日,她心里也不禁犯嘀咕了:“……可娘娘,保不准皇上哪天就……”
“好了!”卫瑭按住心底的慌乱,绷着脸道,“不要妄加揣测!就算……他迟早也是要带给我瞧的。”
说是这样说,但卫瑭心里还是扎下了一根刺,直到过了几日,李璋终于有时间来陪她用膳时,她心里这根刺,不但没消,反而刺得更深。
看着李璋,终于忍不住道:“若是皇上在外有了喜欢的女子,只管领进宫来,我也不是容不下人的人。”
李璋夹菜的手一顿,好一会儿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顿时又气又好笑。
故意板起脸逗卫瑭:“皇后果真如此大度?”好似此事是真的一样。
卫瑭见他没否认,脑中轰雷乍响,心中似有千斤顶,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只觉往日里看着十分俊雅的脸顿时变得面目可憎。
她想起往日这人对自己情深的承诺,更觉气愤不已,也不管什么君臣、尊卑,一拍而起,指着李璋的鼻子大骂道:“果真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既做不到,就不要做出承诺!”
李璋见人双眼水汽氤氲,眼尾泛红,知道是自己逗过了,忙解释赔罪。
怕人不信,还特意招来人,将之前在朝上读了一遍的圣旨,又给读了一遍。
圣旨刚读完,卫瑭还没反应过来,圆娘便扑到她身前,抱着她痛哭。
这圣旨揭露了关于皇上当年暗地里命人将错误的军报给了卫国公,导致卫国公遇袭身亡的事,又给卫国公加封了谥号。
“这道圣旨,朕已下令颁布天下。”
卫瑭一时间复杂难言,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酸酸的,涨涨的。
生气、伤心、感动等等混杂在一起,叫人分辨不清。
最后的最后,她抬眸与李璋对视,认真地道:“谢谢。”
李璋极温柔地抬手抚上她的脸,指腹扫过眼角点点晶莹,如哄孩童般轻声道:“不客气。”
卫瑭依赖般在他带着暖意的掌心蹭了蹭,又突然被人打横抱起,惊得她忙搂住对方的脖颈。
“朕这些日子,不是在外审讯证人,就是在和百官掰扯,每次回来晚了,为了不打扰皇后娘娘睡觉,特意一个人跑到空荡荡的寝宫就寝,可谓是孤枕难眠,却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因为这个疑我,实在叫我伤心得紧。”
“乘着今日有闲,不如皇后娘娘陪朕将觉补回来。”
圆娘和新月见状,立刻带人退了出去,关上殿门,又命人去备热水。
皇后娘娘盛宠依旧,嗯……说不定马上就会有小皇子和小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