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皆爱妖妃 第27章 第 27 章

十三仓皇地看了她一眼，颓唐地低下了头，沉默半晌才发出挫败的声音：“小姐，我知道你不是完全信任我，也提防着老爷。我照顾你的这些年来，你虽然表面上对老爷派来的人温柔顺从，老爷让你学什么你就学什么。但是我知道你很有主见，你会私底下偷偷看很多书，你也会暗地里从进出府上的下人那里打探消息。”

十三抬起头，目光坚定地凝视着裴招招的背影：“其实我都看在眼里，毕竟我唯一的职责就是保护你的安全。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从来没有将这些事情传信给老爷，我告诉他的只有这个月你长高了，或者是你又学会了一支新舞、一首曲子，告诉他你一切都好，请他放心。因为我觉得，你只是寄人篱下所以不敢轻信于人，时间久了你自然会明白老爷对你的爱护之心的。”

“爱护之心？”裴招招发出一声嗤笑。

十三抿嘴道：“小姐，照理来说，这些事情我无权置喙，可是你真的对老爷有所误会。十年前，老爷担心你容貌过盛，出落得过于打眼，在京中被哪家纨绔看上，才把你送到北地。那时候他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八品监察御史，在玉京里出门随便撞上的一顶舆轿里坐着的官都可能轻而易举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悄无声息地解决他。他在玉京中地位不过可有可无，他把你送到北地也是无奈之举。北地虽地处偏远又是苦寒之地，却也到底是能安然护你长大。”

十三极力劝解道：“况且老爷一点都没有忘记过你，他每个月都送来一封家书要我回禀你的情况，他不忘给你请各种先生，劳烦他们不远千里到北地教你琴棋书画，将你按照京中贵女的模式培养。老爷如今成了丞相，在京中站稳了脚跟，这不就要把你接回京中了吗？这也是我为什么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原因，我不想把这些节外生枝的事情告诉老爷，若是老爷知道你对他的防备与猜忌，他会多么伤心啊！”

“伤心？”裴招招喃喃反问道，转过了身。

十三看见她眸中盈满水光，仿佛隐忍着不让闪烁泪光从眼眶里滑落下来，正懊悔自己是不是话说得太重伤了小姐心的时候，却听裴招招冷冷道：“你觉得，送我进宫去当个美人就是我这位好舅舅对我的爱护之心吗？”

十三仿佛听到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愣愣了半晌才问道：“小姐你从哪听来的消息？我从未听说过这事，一定是别人挑拨，说不定就是老爷的政敌……”

裴招招打断她：“是吗？可若我告诉你，那消息正是舅舅不辞辛劳请来的先生之一偷偷递来的手书呢？”

十三怔了一会儿，笃定道：“那一定是他被人买通了，故意挑拨小姐你和老爷的感情，到时候好从你这边下手，置老爷于不利境地。当今圣上大了您二十来岁，做爹都有余了，老爷怎么可能会同意将您送进宫呢？这谣言编排得也太假了，即便小姐真要入宫，依老爷的地位和小姐的身份，怎么也不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美人。况且老爷一定是想替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夫婿，不然也不会那么尽心培养你了。”

尽心培养？裴招招不禁冷笑，是啊，那些所谓先生关上门教的不过都是一些歌舞和魅惑人的伎俩，所谓诗词也不过是些庸俗做作的淫词艳语，更是一边给她灌输要好好听舅舅话的同时，还恨不得将她养成一副娇生惯养、懵懂无知，只会贪图享乐不通世事常识的性子。这背后是出自谁指使，一目了然。

看十三一无所知，这般向着她舅舅的样子，裴招招也懒得解释那么多。

她思忖片刻，看向十三轻描淡写道：“这件事待到了玉京自然见分晓。你说的没错，我今日与你挑明，是对你和舅舅都心存防备。若要我卸下防备，我希望你回到玉京之后也不要在舅舅面前提及所有关于我的不该提的事情。不然若真是我误会了舅舅，怕是我消除了内心隔阂，他却又对我心生芥蒂了。你应该也不希望看到这种场面吧？”

十三听她语气缓和，松了口气，郑重其事道：“小姐你放心，我虽然是靠老爷才捡回一条命，但是我和小姐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情的。”

裴招招微微点了点头。

十三想起什么，小心翼翼问道：“那杨炎彬是小姐拿来试探我的幌子，还是小姐真想杀他？”

她顿了顿又有些讨好道：“小姐若是真想杀他，我去找个机会杀了他便是。反正我也看不惯他，回京后我在老爷面前也会遮掩这件事情的。”

裴招招转身看向窗外：“虽然冒险是一种很刺激的行为，但是我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无能为力是我这辈子体验过的世间最大绝望。”

“啊？”十三有些迷茫，有些不确定地试探道：“所以是暂时不杀？”

裴招招不可置否，声音却带上了几分轻快的笑意：“总归是要给他添些堵。”

“添堵？怎么添堵？”十三有些好奇地问。

裴招招朝高台一指：“若只是寻常的花魁评选，错过这一次也还有下一次，可他连他爹的身后事都可以置之不理，甚至也不把搜捕燕王这样性命攸关的大事放在第一位，而是跑来这里。要么就是他太相信自己手下，不需要人坐镇指挥也能处理好重要事宜。要么就是他来这里有更重要的事情，不得不来，也或许两者皆有。”

十三皱起眉头：“那杨炎彬贪图美色，为何就不能是他仅仅不愿错过这次花魁评选呢？那客栈小二不也说他是常客么，说不定他看上了其中某个姑娘，不想她的清白之身被别人抢先。”

裴招招摇了摇头：“他这种人，看似贪恋美色，实质上美色在他眼里一文不值，该抛弃的时候果断抛弃，绝不会有半分犹豫。更何况若提及美色，你觉得他在见过我之后，在得到某位花魁的初夜和搜捕我的下落之间，他会选择哪一个？”

十三下意识答道：“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比小姐更美的女子。所以小姐的意思是？”

裴招招没有出声，仿佛被底下表演所吸引，看得入迷。

没多久，台上表演似乎告一段落。一名衣着打扮仿佛是老鸨的中年富态女子走上台，宣告着本次花魁评选的赢家：“今夜得花最多的是来自玉露楼的芝雪姑娘，恭喜芝雪姑娘成为今夜源松郡的花魁！”

底下人群中传来热烈的鼓掌声和喝彩声。

那老鸨让掌声响了一阵之后，做出了一个安抚叫停的手势，接着道：“大家都知道，历来能够角逐花魁的，都是才刚刚沦落风尘的清白女子，个个都是完璧之身。各位若是有意与今夜其他姑娘们春风一度的，可以径直去这些姑娘们各自所属的花楼参与竞拍了。唯有芝雪姑娘，虽遗憾不是我们春风得意楼的姑娘，但既然是今夜我们源松郡共同选出来的花魁，那么按照惯例还是在此举行花魁的拍卖仪式。话不多说，我看各位都迫不及待了，可有第一个出价的？”

“我出二十两！”人群中有人举起了手。

“二十两太低了，连春风得意楼的入门费都够不上，我出五十两！”

“七十两！”

……

人群叫价叫得面红耳赤、如火如荼，时不时还能看见从底下二楼探出去喊价的身影。

突然一名小厮从春风得意楼跑出去，上了高台，凑在台上老鸨耳边说了些什么，便见老鸨时不时点点头。待到小厮跑下台，老鸨笑道：“方才我们楼里有位公子出了一千两，不知可有哪位还愿意出更高的价格？”

“一千两？”人群顿时哗然，他们每次加价也不过几十几十地加，要知道几十两对普通家庭而言，几乎是他们一年的开销了。这一来便是一千两！谁还加得起价。

十三蹙起眉头，用颇为反感的语气道：“这一定是杨炎彬的做派了，这定州境内，除了他杨家还有谁能一夜花掉一千两？”

裴招招兴致勃勃地紧盯着下面，没有做出回应。

那老鸨见无人加价，便一锤定音道：“那么今夜芝雪姑娘便是属于杨公子的了，还请杨公子上台来抱得美人归！”

底下议论纷纷：“杨公子？杨炎彬？又是他！”

“不是传言他爹被刺杀了么？怎么这个关头还有心思来这？”

“这杨少爷就是比我们会玩啊……”

“散了散了，有他在我们哪还有机会啊。若他次次来，我看这花魁评选也不必拍卖了，直接送去他府上得了！”

“嘘——都别说了，他就要出来了，到时候听到你们暗地里编排他，又要大肆捉拿人了。”

老鸨走下台，又牵着那芝雪姑娘重新走上台。她挽着芝雪站在台上，等着送交给杨炎彬，只是等得脸都笑僵了，春风得意楼门口仍是一片宁静，除了守在门口的小厮外，什么人也没有。

老鸨僵硬笑着朝向春风得意楼二楼方向再次喊了一遍：“杨公子？杨公子您可以出来了，别让芝雪姑娘久等了。”

又等了一会儿，仍是没有半点反应，从二楼杨炎彬的房间窗台看过去，什么人影也看不到。老鸨有些僵硬地朝台下自己人使了使眼色，便有人立刻跑进楼里查看情况了。

突然一道尖叫声从二楼方向传来，人群立刻议论纷纷，蠢蠢欲动，有些好奇心驱使，又有些担惊受怕。

那方才跑进楼里的小厮从杨炎彬房间窗户探出头了，战战兢兢朝着老鸨喊道：“杨少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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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