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冬一醒来,发现自己全身干爽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他坐起来,只觉得口舌干疼,喊道:“有人在吗?我要喝水。”
谢凌白正抄着书,听到里间的声音立马站了起来,端了一杯水过去。
穆冬都没看清是谁,夺过杯子就灌,才舒缓了些。
他侧头看去,谢凌白站在旁边接过他的杯子,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
谢凌白淡淡道:“这里是温泉殿,你可还记得?”
“我这是怎么了?”穆冬拍拍脑袋,还有些晕眩的感觉。
谢凌白又给他倒了杯水,将水杯贴他脸侧,冰凉的触感让穆冬清醒了些,谢凌白道:“你是热晕了,又没有喝醉,怎么都不记得了?”
穆冬的脑子里慢慢回想起一些事情,但在温泉里热晕实在太丢脸了,他打算装蒜到底:“哎呀,头疼。”
谢凌白点点头:“荣公公只当你困了,不想丢脸就别多嘴。”说着抽走了水杯。
他把激动的晕过去的穆冬从温泉池子里捞出来,抱到温泉殿后面的房间里,便一直等在这里,有三皇子被人算计的先例,谢凌白不得不防。
穆冬看着谢凌白的背影,只觉得心跳得极快,在池边做的那些事情涌上来,穆冬只觉得无地自容,他怎么能满脑子想着谢凌白做那样的事,这是对谢凌白的亵渎!
谢凌白虽然有意要疏远他,但在他遇到困难的时候,却会与他站在一起,若是谢凌白知道自己对他的身材有了别样的想法,肯定得揍他一顿。
但他为什么会对谢凌白有想法呢……
穆冬想起村子里的同窗们聚在一起偷看小黄画,明白“那个”是怎么一回事之后,时不时也会有想法,这是一样的道理嘛!肯定是因为谢凌白身材太好看了!
幸好他晕过去前,已经弄完了,谢凌白应该没发现吧……
他心里想着事,习惯性的咬下唇,一丝疼痛将他拉了回来,他伸手摸去,嘴巴好像破了,估计是在温泉池的时候不自觉咬破的吧,他舔了舔……
穆冬磨磨蹭蹭的穿好衣服,谢凌白正在外面安安静静抄着《道德经》。
谢凌白的字与他狗爬一样的字,真是天壤之别,每个字都极有根骨,像林中自在生长的翠竹一样漂亮,穆冬看得欣羡不已。
谢凌白被他看的不自在,轻咳一声:“换好衣服,就过来写课业吧。”
“哦。”
穆冬铺开一张纸,摊开《道德经》,开始照抄。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穆冬抄写一向不用脑子,抄着抄着,思绪就飞到谢凌白身上,两人坐的很近,屋里只有一张桌子的缘故,他搬了把椅子坐在谢凌白身边,明明两人都泡过温泉,他觉得谢凌白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往他鼻子里飘。
这是什么香味呢?
“你认真点,”谢凌白忍无可忍的开口,把穆冬往旁边推推,“看看你那狗爬的字。”
穆冬才发现,自己神游到字也正往天界飞去,颇有点一行白鹭上青天的意思。他面无表情的把纸一团,扔一边,又重新拿了张纸,重写!
穆冬冷静了片刻,又耐不住寂寞的开口:“你身上是什么味道,这么香?”
谢凌白蹙眉:“是你身上太臭了。”
“怎么会呢,我不是才泡过温泉。”穆冬举着手凑到鼻尖,使劲闻闻。
谢凌白有些嫌弃:“一股臭鸡蛋味。”
“你一个皇子还知道臭鸡蛋什么味道啊,”穆冬乐了,“这是硫磺的味道……不过咱俩一起泡的温泉,为什么你身上是香的?”
谢凌白不说话,穆冬一脸恍然大悟的指着他:“哦,我知道了,你擦了香粉是不是?——谢凌白,你擦女人的香粉!”
谢凌白厉声道:“不是,我没有!”
“那你怎么那么香?”穆冬凑近谢凌白,又嗅了两下鼻子,果然还是有那种香味,谢凌白“噌”的一下站起身来,躲开穆冬登徒子一般的行径 ,站在一旁狠狠瞪了穆冬一眼。
穆冬看着谢凌白泛红的耳根,这是恼羞成怒了?
“好嘛好嘛我不说了,我写字,我抄书。”
穆冬知道再闹下去谢凌白就要跑了,那他可就得不偿失了!穆冬摆出一副端坐的模样,认真开始抄书。
谢凌白见他安分了,又坐了回来。
饭前,谢凌白总算是写完了,穆冬却还有一半。
谢凌白让人在温泉殿里摆了饭,穆冬假装用功,谢凌白一把抽了他的笔,“先吃饭。”
看着他桌上惨不忍睹的字,谢凌白深深叹了口气。
穆冬欢天喜地,终于暂时不用写字了,他的手都写酸了,谢凌白还不准他停笔,太可恶了!
吃完饭,穆冬躺着榻上晾肚皮,明明菜色普通,为何自己竟吃撑了,他偷偷看向谢凌白,难道是秀色可餐的缘故?
谢凌白捕获到了他目光,看过来,“你还未抄完,别偷懒。”
穆冬极不情愿的懒懒道:“我刚吃完,要歇会。”
“那你等着受罚吧。”
穆冬才不放在心上,他从小受罚,可没少让夫子恼怒。
谢凌白不理他,自己看书去,穆冬晾了半天肚皮,觉得没意思又爬起来到桌上继续抄,笔不停,嘴也不停:“宋先生往日怎么罚你们?罚抄?罚站?还是告状?”
谢凌白翻了一页纸,“都不是。”
穆冬开动脑子,边写边想,“那是打扫书房?还是端茶倒水?”
谢凌白淡定的又翻了一页书:“扫茅厕去。”
穆冬闭嘴了,太狠了!
想想自己打扫茅厕的场景……
不行,晚膳要吐出来了……
“不对啊,”穆冬转念一想,“你们可是皇子世子啊?也得打扫茅厕吗?”
“那你得问谢笑寒。”谢凌白当然没打扫过,唯一有经验的只有嚣张的虞盛世子谢凌安,皇上在这件事情上,也并没有因为宠爱站在他那边。
穆冬心想,被他拿到了把柄,谢笑寒要是惹他,看他怎么反击。
谢凌白一撇眼看到穆冬在神游,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你也想去打扫茅厕吗?”
穆冬打了个寒颤,赶紧埋头苦抄。
有谢凌白陪着他,苦闷的课业好像也没那么难完成,终于……穆冬伸个懒腰,扔掉笔,他写完了!
外面的小太监来催了几道,外边儿又开始飘雪了。
两人匆匆披了斗篷,一出门穆冬就被糊了一脸风雪。
他背过身子,对谢凌白说:“这里离你那儿近还是我那儿近?要不你去我那儿吧!”
谢凌白带上帽子,低着头:“我回去。”
穆冬死皮赖脸:“那我去你那儿。”
谢凌白斜了他一眼,给他把帽子拉上,“回你丹阳殿去。”
说着,疾步走远。
穆冬幽幽叹了口气。
诶,丹阳殿怎么走来着?
*
翌日,穆冬打着哈欠刚进雍悔院,就被四皇子拉到一旁,四皇子左看右看,见三皇子还未来,拉着穆冬道:“你可知昨日,三哥为何与你为难?”
昨日,三皇子与他为难?穆冬想了想,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原谅他满脑子都谢凌白,其他人都已被抛之脑后。
四皇子一脸八卦,眼里放光:“三哥那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穆冬皱眉不解道:“什么意思,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
四皇子道:“这两日坊间都在传,说虞盛世子与穆相公子为情大打出手。”
穆冬瞪大了眼睛,“你在说什么胡话,我和谢笑寒……为情大打出手?为什么情?”穆冬越听越迷惑,这都什么跟什么。
四皇子说着也觉得好笑:“你俩还能为谁,自然是朱四姑娘。”
穆冬哭笑不得:“这也太无稽之谈了吧!我……那是为了公道出手相助,居然被传成情爱之事,也太胡扯了吧。”这坊间的人,是有多无聊。
四皇子笑:“怪不得三哥昨日……活像一只斗鸡,原来是被抢了心上人,哈哈哈哈。”四皇子一向与三皇子不睦,此时热闹不嫌事大。
穆冬有些惊讶:“心上人?你是说三皇子喜欢朱四姑娘?”
四皇子敲敲自己的头:“瞧我这脑子,你才来皇城,很多事情不知道也难怪。”
四皇子看着穆冬径自说道:“这三皇兄与朱四姑娘青梅竹马,颇有情义,且朱四姑娘是俪妃娘娘堂哥的女儿,俪妃娘娘也一直属意这个儿媳,本来此事已定,只等三皇兄出宫开府便成亲,谁知三皇兄竟唐突了工部尚书之女,所以原本的婚事只得作罢。”
“等到二皇兄定下婚事离宫开府,三皇兄便要迎娶工部尚书之女了。”
不论是朱四姑娘还是工部尚书之女,都是高门嫡女,偏偏都是不可能为人妾室的。三皇子迫于无奈迎娶工部尚书之女,那与朱四姑娘便是再无可能。
穆冬蹙眉惊叹,又心下怅然:“朱四姑娘那样好的女子,竟然被辜负了。”
四皇子摇摇头,笑道:“朱四姑娘根本不恨三皇兄,因为她知道此事,三皇兄是被人算计的。”
四皇子努努嘴,“那位,便是始作俑者。”
始作俑者虞盛世子谢凌安,慢慢悠悠的走了进来,嘴里叼着糖葫芦,看到穆冬还晃着糖葫芦打了个招呼。
“哟,四殿下拉着穆冬说什么小话呢!”
穆冬心想,讲你我的八卦呢。
四皇子见到谢凌安脸就垮了下来,“关你何事!”
“还真关我事,”谢凌安挑眉一笑,“是不是说我和穆冬为情大打出手啊?”
穆冬:“……”
四皇子:“……”
“别那么看着我,我没偷听!”谢凌安把糖葫芦吃完,签子扔给伴读,“这事儿后宫都传遍了。”
传遍了?
传、遍、了??
那岂不是谢凌白也知道了!!
穆冬赶紧跑进书房,谢凌白早已到了,正一笔一划的写着什么,见他无动于衷继续写字的样子,穆冬撇撇嘴。
既然大家都知道了,穆冬就干脆来个当众澄清:“那个,我和谢笑寒打起来,不关朱四姑娘的事,我和朱四姑娘也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关系,大家不要误会……”
谢凌白手一顿一个墨点滴落,废了一张纸,二皇子也有些吃惊的看向穆冬,问道:“你在说什么呢?”
穆冬一愣:“你们不是都知道我和谢笑寒为了朱四姑娘打了一架这事吗?”
二皇子笑:“反正我不知道。”其他人也都有些懵的看着穆冬。
穆冬反应过来——自己被谢凌安诓骗了!
穆冬怒气汹汹:“谢、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