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一出比一出更加热闹的戏,太后都有些听入迷了,而越容坐在一旁却有些心不在焉。
忽而清歌在她耳旁低语,“主子,你的袖子染了茶水。”
越容这才回过神来,由于她的心不在焉,她方才不经意扫过了茶杯,袖子上就沾了些茶水,今日她穿的是一件浅色衣裳,沾上了茶水便有些明显,着实不好看。
她不知该松口气还是如何,侧过身去同五公主说着:“五姐姐,我去换身衣裳。”
五公主轻点头,她也瞧见了越容的袖子,“早去早回,莫到处乱跑。”
“嗯,知道了。”越容这才起身悄声离去,幸亏今日她坐的边上些,不然动静一大,不知晓多少人看着她。
因为还要回来,越容也没让多少人跟着她,只带上了清欢。
戏台离常德院有些远,等她换好了一身新衣裳重新返回的时候,都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
又过一处院门,却有人朝她迎面走来,正是贺岳书。清欢还不明白为何贺家三少爷会在此处,越容却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周围,此处僻静,居然连个宫人禁卫都见不着。
越容打算装作没瞧见直接走过去,可贺岳书似乎就是专程在此处等候,他上前一步,带着些许的不安,“六公主,请留步。”
清欢挡在越容身前,毫不客气道:“贺少爷,你越矩了。”
“我是来向六公主道歉的。”贺岳书叹了一口气,向后退了两步,忽然躬身,“昨日之事,并非我故意为之,还请公主原谅。”
听见这话,越容倒有些意外,非他所愿,难不成他还真的只是不小心闯入了桃花林?她带着几分认真看着贺岳书,其实在她小时候,同贺岳书是有过一面之缘的。
“我并不在意。”越容不想再提这事,她就想快些离去,回到戏台处。不远处传来宫女们的交谈声,显然是朝着这个方向过来,贺岳书脸色一变,闪身躲到了假山后头,恰好躲过了同宫女的照面。
宫女见着她,很是惊讶忙请安,“悦妃娘娘担忧公主身子不适,特意吩咐奴婢前来探望公主。”
越容微微一笑,“方才衣袖上沾了茶水,我回屋换了身衣裳罢了。”
宫女没再多问,跟在她身后,一同走向了戏台。
她回到了戏台,看向悦妃,悦妃依旧坐在太后身后,似对台上的戏文着了迷,半点儿没有发觉她已经回来了。
越容觉着奇怪,想不通到底是她多想了还是如何?干脆摇了摇头坐回了原位继续看着台上的戏曲。
听过了戏,避暑山庄又安静了两日,越容也不想往山上去了,整日里规规矩矩地坐在屋中写大字,就连胡姑姑都讶异她能静下来心来写字。
这日,避暑山庄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悦妃宫中叫一名叫绿芍的宫女怀了身孕。
越容听着这消息的时候,有过片刻的失神和失落,却又觉着这事也没有她开口的余地。
悦妃却是十分欢喜,不止是求得皇上给绿芍赐下位分,,带着绿芍前来常德院给太后请安。
“前月皇上来嫔妾宫中,嫔妾瞧着她伶俐,便指了她前去伺候。没曾想,这孩子竟蒙受天恩,有了身孕。”
“嫔妾恭贺太后,又添得一孙。”
太后笑意淡淡的,“哀家倒不缺孙子孙女。”
悦妃脸色一变,又听太后说:“既怀了孩子,是她的福气,你要小心照顾才是。”
悦妃恭敬答了是。
“下去吧,哀家乏了。”太后挥了挥手,让她们退下。
绿芍小心翼翼地跟在悦妃身后走着,她双手轻轻抚着还是平坦不见孕态的小腹,她带着几分怯意,又带着一丝怀了身孕后的喜色,
越容恰好与这二人迎面相逢,她一眼就瞧见了绿芍,绿芍年纪不大,看着比她也大不了多少。
似因为她打量的目光,绿芍有些害怕,声音怯怯地给她请安,“奴婢给六公主请安。”
越容虚扶了一把,“淑人不必客气。”
她站在原处,看着悦妃带着绿芍走远。她的目光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
“主子在瞧什么?”清欢不解。
“我想小宝了。”
越容开了口,思念起自家那个胖乎乎,只会翻身还不会爬的幼弟来。她知晓她生在天家,她的母亲是皇后,六宫之主,是她父皇嫡妻。可她父皇却还有许许多多的妃子,她也有许多同父异母的兄弟姊妹。可是她的幼弟出生前,宫中已许久不曾有妃嫔怀孕,她的父皇和母后在她跟前时,总是相敬如宾的模样,让她误以为,她的父母是感情甚笃的一对恩爱夫妻。
可是她错了,她的父皇依旧会喜欢别的女人,会有别的女人有孩子。
此刻,她很想永安宫中的母亲和弟弟。
后宫添了新人,远在京城的皇后着人送来贺礼并赐下文书。
越容没精打采的前去正房给太后请安,她知晓自个儿想法有些过了,父皇又不是她一个人的父皇,她这些年同其他的几位皇兄皇姐相处的也算是不错,如今怎么会因为一个未出生的弟弟/妹妹就觉着父皇不该如此,如此伤了她母后的心。
还未进屋,就听见里头传来笑声。
她一进去,就有些后悔,若不是太过失礼,此刻她都想转身便走。
“容儿,快过来。”太后见着她了,笑眯眯的朝她招手。
越容乖巧的请安,走了过去。
“咳咳。”被她忽视的某人假意咳嗽了两声。
越容不得不转过头看他,状似惊讶,“表哥怎会在此?”
来人可不就是江洵,燕承钰留下他在京城当差,这还是到了这避暑山庄快一月后,越容初见他。
江洵似笑非笑的看向她,“容儿妹妹,许久不见。”
看向她的目光带着些别有深意,叫越容心中莫明一颤,忙看向别处。
等着越容从太后屋中退出去,走在长廊上,江洵走在她身后,慢慢跟着。
眼见着长廊就要走到头,江洵忽而开口,“你有心事?”
越容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抬头看他,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江洵好像又长高了许多,她仰头脖子都有些发酸。
“谁说我有心事了?”
“瞧你一脸要哭的样子,还说没有?”江洵带着几分嘲笑。
就在越容发飙的前一刻,江洵忽然就认了真,“你是因为皇上新封的淑人生气?”
这话恰好戳中了越容的心思,越容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说完这话,她方觉失言,虽常德院到处都是太后的宫人,可毕竟背后议论长辈,着实不好。她改了口,“我才没有,那是父皇的旨意,我为何要生气?”
“好好好,既不是便算了。”江洵心下了然,再不多问。
“倒是你,真是母后让你来送东西的?”越容看着他,满脸不信。
江洵正色道:“自然。”
“怎么你还不信?”
越容点了头,若真是母后让江洵来给新晋的淑人送东西,怎么会没有顺路给她带些东西来?她着实有些不信,别是江洵偷溜着来的。
江洵嗤笑了一声,“行了,皇后娘娘让我给你带的东西都已经让人送去你房中,你自个儿慢慢看去。”说完这话,江洵用扇子敲了敲她的头,在她动怒前火速离去。
越容小跑着回了屋,果不其然,堆了满满一桌子的东西,皆是皇后让江洵带来的,还有厚厚的一封信。
因着来了避暑山庄还不到一月,她不好意思时常写信回去,前两日却有些憋不住,写了一封长长的家书送回了宫中。
没想到,回信也是这么长的一封。
越容赶紧打开了信,仔细地读了起来。
时间过了许久,她才读了一大半,前头写的都是这些日子她不在宫里头,小宝做了些什么,不过一月不到,小宝已经会满屋子乱爬,四处揪着宫女的裙摆,皇后断定这是因为越容不在,小宝想她了。
越容看着看着脑海中就有了画面,忍不住乐出了声,和胡姑姑等人分享着,“我们回宫的时候,小宝指不定就会说话了。”
“可不是,主子年幼之时,也是不满一岁就会说话呢。”清歌轻笑道。
一向严肃的胡姑姑都笑了,“奴婢想起来,太子和公主皆是早慧之人,早早就会开口说话,小皇子定也是聪慧之人。”
越容毫不犹豫地承认,“那是自然,小宝可是我亲弟弟。”
她又拿起信接着看下去,“吾儿,淑人一事,为娘并未因此难过,你莫挂怀于心。为娘同你父皇并不是普通夫妻,我从嫁入这宫里的第一天起,便知晓,日后这宫里头会住进许多妃子,淑人也只是其中一个,且她并不会是最后一个。若是为娘要伤心,岂不是你成日里就只能瞧见为娘掉泪了?”
“普通百姓愁柴米油盐酱醋茶,天家子虽不愁银钱,却也有不顺心之事。你父皇是人上人,也并不会有例外之处,你莫要因此同他生分。为娘也不愿你如此,你可知?”
“但为娘此生却想吾儿能事事顺心。”
越容看着看着就红了眼眶,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地串着了线往下掉。
江洵:我可真是解语花。
今天终于长了一点,希望明天继续。
明天见~谢谢大家的鼓励,还有谢谢咪灌溉的营养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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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