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戏 第3章 3

辻村深月虽然抱怨了几句，但还是把加了两颗方糖的咖啡放到了绫辻行人手边，她看到被冷落在一旁的报纸上，想起来什么似的又开始谈论工作。

绫辻行人只是低头敛着眸子，好像注意力全部都在他新买的书上，偶尔回应一两声证明自己在听，在辻村深月握紧拳头之前说出她想要的情报，然后扬起嘴角讽刺一下异能特务科的办事效率。

如果现在能动的话，弥奈一定会跑过去，把放在柜子里的小饼干拿出来安慰一下辻村深月被伤害的心灵。

别生气，别生气，不要和绫辻行人计较那么多，计较到最后还是肯定不是他吃亏。

大概是得到了需要的情报，辻村深月把额头上的青筋压回去，拿出电脑开始工作，整个房间只有绫辻行人翻书和她打字的声音，劈里啪啦的好像某种曲子的节拍。

习惯了自娱自乐的弥奈跟着这些声音轻哼了两句，然后发现这其中还夹杂了什么，她侧耳分辨了一下，却看到绫辻行人站起身朝自己这边走过来。

弥奈的视线跟着绫辻行人移动，看到他走到窗户旁边，抬手合上窗户，密集的雨点被拦在窗外，隔绝了潮湿的水汽和微凉的风。

身上被绫辻行人裹了一条披肩，弥奈的视线却止不住地看向窗外。夏天的雨从来都不会让人觉得寒冷，顶多是有些冰凉。雨水顺着玻璃下滑，弥奈回忆起了那湿润的感觉。

弥奈在绫辻行人身边见到过各种各样的案件，也单方面认识了性格迥异的人们，她经历了许多，也忘记了许多，但可以肯定的是，那都是快乐的事情。

不过在她被绫辻行人捡回来之前的事情，却没什么特别有意思的。

一开始，弥奈的视野里只有黑暗，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睁开眼睛。意识偶尔清醒，思考一会自己是谁，在那里之后又归于混沌。

沉睡间她偶尔能听到鸟叫声，也能感受到有什么轻轻的东西落在自己身上。那样的生活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有一天，弥奈发现自己能看到蓝天，阳光还有树木，那些景色就和自己想象中的一样美丽。

但是她马上就发现自己并不能移动，好像被什么东西禁锢住了一样。她的视线向下看去，只有颜色脏到看不出来的裙子和被球型关节连接的双腿，关节连接处还有泥土卡在里面，涩涩的触感让弥奈很不舒服。

【小鸟先生，听得见吗~】

清醒过来的弥奈每天乐此不疲地跟路过的小动物搭话，【今天你的朋友没有来吗？】

【小蝴蝶，你翅膀的花纹好像梵高的画——那副《星月夜》。你见过吗，嗯……你应该没有见过，不过你只要知道你很漂亮就可以了。】

弥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脑海里会突然出现这个词语，但是并不妨碍她继续和停在自己肩膀上的蝴蝶搭话。

【我并不介意你拿我当凳子，但是能不能把你美丽的翅膀稍微挪一下，就一下。】

弥奈吸了吸鼻子，继续劝说：【上面的鳞粉要沾到我脸上了，你知道的，这种东西遇到水之后会变得黏糊糊的，我敢打赌，今天晚上还会下雨，所以能不能……】

大概是劝说有了效果，蝴蝶没过多久就飞走了，顶着半脸鳞粉的弥奈安静了一会，又开始想念那只蝴蝶，至少是个可以听她说话的伙伴不是吗。

周围安静了一会，静得好像这个世界只有弥奈自己存在。

她不太喜欢这种安静。

弥奈沉默了一会最终决定扩大自己交谈对象的范围，她朝后面试探性地说了一句：【嘿，小雏菊，你喜欢前天来的蜜蜂还是刚刚那只蝴蝶？】

可能是有一阵风吹过，雏菊纤细的茎摇晃了几下，柔软的花瓣触碰到了倚着树的人偶，又立刻回了原位。

弥奈欣慰了一阵，即使这是个偶然，但这种被陪伴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正如弥奈预料的那样，傍晚的时候，几朵乌云就聚在了她的上方，天空阴沉起来，没过多久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起来，把整座森林蒙上了一层纱，浓郁的绿色也仿佛清新了许多。

小雨滴落在弥奈的脸上，把这几天积攒的灰尘冲下去，水珠顺着脸颊流下去的感觉让弥奈有些痒，如果有人能帮她擦掉就好了。

不过这终究只是个愿望罢了。

弥奈在这里呆了很长时间，也有不少人从她身边经过，偶尔也会有人把她捡起来，但是看到她的状态都会失去兴趣。运气好的话她会被轻柔地放回原位，运气差一点就会被随手粗暴地扔到一边。

从高处摔下去会让弥奈生气一会，不过她马上就会用“换个位置风景也不一样了”来开导自己。

很少有人会在下雨的时候跑出来散步，很明显，今天弥奈遇到了特例。

森林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但弥奈能分辨出夹杂在雨声中的轻微脚步声。没过多久，她就看着一个高挑的身影从树后面走出来。

随着那人的靠近，弥奈看清了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那人看起来不像是在散步，但也不像是有什么急事，悠然地向前走，也不扭头欣赏四周的景色，好像没什么可以吸引他的，只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弥奈从他帽子下看到了细碎的金发，还有伞下偶尔露出的俊秀脸庞，唯一不足的大概就是他表情冷淡了些。

弥奈收回视线，希望这场雨快点停下，衣服湿答答地黏在身上让她有些难受。如果明天运气好，天气放晴的话，大概中午衣服就能干。

正当弥奈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双没有粘上多少泥水的皮鞋靠近了她，随后弥奈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雨水少了许多，是那个人靠近了自己。

男人的目光透过茶色眼镜看过来，锐利的好像能看清弥奈在想什么。弥奈的身体几乎一瞬间就僵住了，但是她马上反应过来，她本来就不能动。

果然，那个男人好像也没有发现面前的人偶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蹲下身，伸出手拨开挡在弥奈脸边的碎发，又用手指擦了擦弥奈的脸颊。

虽然是隔着手套，但是弥奈还是感受到了不同于阳光的温暖，属于人类的体温让弥奈感觉十分熟悉和安心，让她忍不住想多接触一会。

【晚上好，先生。】弥奈想要对他露出一个微笑，【谢谢你的帮助，或许你想要聊会天吗？】

男人没有回应，他马上又站起了身，朝四周看去，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好的，祝您散步愉快。】

弥奈以为他要离开，便朝他告别，却没想到那人又重新蹲下，一只手就握住了弥奈的腰，把她从地上拿了起来。

身体腾到半空中的弥奈努力适应着失重的感觉，即使知道对方听不见，还是不遗余力地提建议：【先生，如果可以的话可以拜托你把我放到那边吗，我觉得那是个不错的避雨的地方……】

男人没有给她回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把她的身体擦了擦，然后和弥奈保持着让她待在伞下但和自己最远的距离拿着她向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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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