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喜剧 第12章 第十二章

泉镜花错愕地看着车窗外，她们此时正在一家酒吧的后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路灯都没有。

“这里是……”

“我父亲开的店。”藤丸立香推开车门，单手提拎毛绒熊，“现在回家不太合适，我们今晚先住在这里。”

莫里亚蒂是个老派的英国人，他喝不惯日本的清酒，也不太适应居酒屋的气氛，于是自己开了一家英国式的酒吧，这家维多利亚风格的酒吧位于商业街的边缘，藤丸立香领着弗兰肯斯坦和一头雾水的泉镜花从前门进去，她们推门而入的时候，酒吧里唯一的酒保燕青正在吧台后面擦桌子。

他听见门口铃铛的声响，下意识道：“抱歉，我们还没有还没有开业……大小姐？”

燕青愣了一下，“您怎么过来了？”

藤丸立香把泉镜花的追踪器扔给燕青，“有人跟踪我，你出去处理一下。”

她想了想，又补充：“顺便告诉外面的人，他们今天跟踪的这个孩子，以后归我了。”

燕青一把接过追踪器，他看了一眼手心的东西，也不问原因，说了句得令，就哼着歌走出酒吧。

藤丸立香则轻车熟路地走到吧台后面，翻出牛奶和红茶打算给泉镜花和弗兰肯斯坦调奶茶，泉镜花被她这一系列的操作搞得有点懵，下意识地警惕起来。

“您是谁？”泉镜花谨慎地问。

“嗯？我叫藤丸立香，你想怎么叫我都可以。”藤丸立香头也不抬道，她翻出四个硕大的啤酒杯，吨吨吨地往杯子里倒奶。

“我的意思是……”

泉镜花还想说什么，但藤丸立香很快就配好了奶茶，她把牛奶和红茶以1：2的比例简单粗暴地混在一起，信心满满地推到泉镜花面前。

“试试吧！”藤丸立香说，“这是我们家祖传的奶茶配方，你一定会喜欢。”

“嗯嗯！”弗兰肯斯坦也肯定地点头。

泉镜花只好接过玻璃杯，她没喝过这种大杯装的奶茶，小心翼翼地小口小口饮下，藤丸立香和弗兰肯斯坦倒是适应良好，喝前还煞有其事地碰了一下杯，然后哈哈大笑。

没过多久燕青就回来了，他的脸上受了点伤，衣角也破了几道口子，泉镜花近乎敬畏地看着他——这个世界上会如此掌控她行踪的人只有一个，而那个人又是整个港口Mafia战斗来最不要命的疯子。

能在对方手上全身而退，这点就已经足以叫泉镜花仰视了。

“那狂犬真不好对付。”燕青说，脸上满是无所谓的笑意，他问：“大小姐要不要在这里住一阵子？我怕那疯子再找过来，他看上去可不像是容易放弃的人，走之前还一直恨恨地说不允许逃跑还会再次上门什么的……真是不干脆。”

“狂犬还有主人呢。”藤丸立香不在意道，“那个讨厌的恋|童|癖可不会坐视不管，很快就会把他牵走的。”

“好。”燕青顺从地点头，“这件事要告诉教授么？”

藤丸立香摇头，“爸爸最近在准备期中考试的考卷，先别打扰他了。”

燕青了然，他端起吧台上那杯无人问津的奶茶，一饮而尽。

“有点甜。”他评价道，提着玻璃杯走进后厨，泉镜花的位置靠近厨房，转头就能轻易地看见燕青挽起袖子，露出满是刺青的手臂，并不高挑的男人熟练地套上黑色的围裙，站在洗手台前凿配酒的冰球。

泉镜花越发觉得藤丸立香不可思议，她不自觉地沉默下来，闷不做声地喝着小说家调给自己的奶茶。

她们回来得晚，天色很快黑了下去，酒吧下午要营业，让未成年人留在吧台不太好，于是藤丸立香带着泉镜花来到酒吧二楼。

她拿出钥匙打开自己的房间门，“抱歉，楼上没有多余的房间，我一直和妹妹睡，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今晚挤一挤。”

“我不介意。”泉镜花低头道。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但是这样真的好吗？我是杀手，和我睡一个房间，你不怕么？”

泉镜花看见正在开门的藤丸立香回过头，用一种很奇怪地眼神看着她。

那种眼神不是厌恶，也不是怜悯，泉镜花说不清那温和的目光是什么意思，只是在小说家清亮的蓝色眼睛里看见了自己小小的倒影。

“没什么好怕的。”她听见藤丸立香这么说，“我见过很多杀手，我没有被杀死过，也能分得清他们的差别，说到底那不过是个职业，你不想做可以不做，没人勉强你。”

泉镜花困惑看着小说家，她知道藤丸立香似乎有什么背景，但还是很不安。

“我会给您带来麻烦的。”她低声说。

藤丸立香摇头。

“没人能给我带来麻烦。”她说，“人有选择幸福和懦弱的权利，你不必想太多，安心地住下就好了。”

“而且我爸爸和森鸥外认识，那家伙做梦都希望卖我们家人情，不会为了一个小孩纠缠不休，不然织田作也不会同意我带走你。”

这时弗兰肯斯坦抱着今天新得到到毛绒熊跑上楼，弗兰肯斯坦不会说话，只是把怀里的玩偶塞到泉镜花手上，然后定定地看着她。

“她想和你玩。”藤丸立香解释道，她推开房间门，“屋子里有任天堂switch的掌机，你要不要和她玩会儿游戏打发时间？”

泉镜花还记得小说家说过带她回来是为了给弗兰肯斯坦找个玩伴，她在港口Mafia里待了半年，学到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服从，于是她点点头，跪坐在地毯上看藤丸立香帮两人联机。

泉镜花一开始还有点紧张，想着要好好表现，但五分钟后，她就忘记了那些苦闷的沉重过往，十分钟后，泉镜花作为猪队友第三次连累到骨灰玩家弗兰肯斯坦读档，半小时后，天赋异禀的年轻女杀手在竞技场上血洗了自己被曾经作为菜鸡的耻辱。

某种不可言说的悲伤悄然和时间一起流逝了，泉镜花不知不觉就坐在电视前玩游戏到晚上，藤丸立香睡觉睡得早，她洗完澡后和弗兰肯斯坦一起睡在铺满棉被的地板上，仿佛漂浮在虚幻的梦中。

站在门口准备关灯的藤丸立香忽然问她，“你睡觉的时候讨厌光亮吗？”

“不讨厌。”泉镜花说。

“那就好。”藤丸立香说，她关掉灯，这时泉镜花才发现天花板上贴满了发光的星星贴纸，那些细小的贴纸不言不语地发着淡淡的蓝光，衬得天花板漂亮得像是夜空一样。

小说家轻手轻脚地钻进两人中央，舒舒服服地盖上被子。

“弗兰晚上睡觉怕黑，”她告诉泉镜花，“所以我们给家里的每个房间都贴了发光贴纸，我和爸爸花了很长时间才搞好这些，我爸爸对天文有些研究，这些贴纸都是照着星图贴好的。”

泉镜花说不出话，她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忽然伸出手，指着某个方向，“那个是北极星。”

藤丸立香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有些惊讶，“没错。你认得星座？”

“妈妈以前教过我。”泉镜花说，“北极星很好认。”

她眼眶忽然有些湿重，怕声音泄露情绪，就不再说话，藤丸立香起身亲了亲弗兰的额头，然后转过来拉上泉镜花的被角，小声道：“晚安。”

晚安，泉镜花心里无声道，她看着天花板，渐渐地睡着了。

修改了前几章的顺序，不影响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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