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妄想 第28章 第 28 章

晏白坐在客厅里，也不开灯。

他隐没在黑暗里，脑海里飞快的掠过这段日子和陆明初相处的点滴，陆明初站在厨房料理饮食的背影，陆明初散步时牵着他手时掌心的温度，陆明初站在讲台上意气飞扬的模样.

他想，自己真的喜欢陆明初吗？

一开始讲台上的一见钟情，下雨天陆明初为自己撑伞打湿的半边肩膀，雪地里相拥的爱人，可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陆明初竟然在他心里占据了那么重要的地位。

他甚至害怕被陆明初知道自己在背后调查他，安排人盯梢他。

晏白坐在黑暗里，突然想到了失去林真后的江洛州，只觉得自己一阵阵的心惊肉跳，他绝不会走到江洛州那种境地。他生来就应有尽有，想要的东西没有失手过，想赢得比赛也从来没输过。

他可以大张旗鼓声势浩荡的去追求陆明初，可以为了陆明初眼也不眨的肆意挥霍，可是如果他真的完完全全舍弃自我抛弃尊严的去喜欢一个人，去爱一个人，那就太可笑了。

他突然想起李向南和自己从前劝江洛州的话，喜欢一个人可以，就像养一只小猫小狗一样，宠爱可以，但是太过头就会被人嘲笑。毕竟爱不爱什么的，都是一时兴起罢了。

就像他对陆明初。

感情迟早有一天会淡去，没有什么能真正的天长地久。

他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真是错得离谱，他担心被陆明初发现自己一开始追求他的动机，又怕陆明初知道自己派人调查跟踪他。他有什么好怕的呢？说到底，陆明初只是他这漫长一生中的一个调剂品，一只漂亮又知情知趣的宠物罢了，大不了等他玩腻陆明初的时候，给陆明初多点补偿就是了。只是好看到会让他心动，温柔到令他险些误会了的宠物而已，他居然会因此担心宠物会不高兴。

手机屏幕发出微弱的蓝光，是陆明初给他发的消息。

“吃饭了吗？我回来了，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晏白坐直身子伸出手指在屏幕上随意划拉了两下，这才是施施然站了起来，从衣架上取过黑色的羊绒大衣，就出了门。

他一个夜夜笙歌的主这段时间也不知道陆明初给自己灌了什么**汤，这段时间每天呆在家里守着他一个人。

他神色冰冻，嘴角耷拉着，浑身像是从极寒之地刚走出来的一样。地下车库里停着一辆路虎，是之前李向南输给他的。他一脚踩在油门上，汽车在停车场内发出轰鸣声，像是一道闪电消失在幽暗的停车场内，只是隐隐约约有大灯晃过的痕迹。

晏白刚开到会所门口，顺手就把钥匙扔给了泊车的小弟。

领班跟在他身后，毕恭毕敬，语气谄媚，“晏少这段时间忙什么呢？可有一段时间没来我们这里了。”

晏白眼一瞥，眼风似刀凌厉的挂在带路的领班脸上片片刮过，“我来不来还得跟你打招呼？”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唉晏大少，哎哟，是我不会说话，瞧我这张嘴…”

晏白根本不想听那人说什么，大迈步就去了之前常去的包厢。

带路的领班在这里混了许久，察言观色本是一绝，只是夜里刚才陪着一个重要的客人喝了点酒，这才感官有些不敏感，一时间没注意到晏白的情绪，这会子早就一个激灵被吓清醒了。

他小心翼翼的跟在晏白边上，等晏白点了酒就恭恭敬敬的下去了。

“把之前那几个人都给我叫上来。”

领班愣了一下，他看着晏白今晚的样子，那几个小姑娘怕是没什么花头好吃。但是晏白是爷，他既然点了人就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领班脸上堆着笑，“好，晏少稍等，我让她们马上过来。”说着他转身推出了房门，叮嘱一个路过的服务生先赶紧给晏白这屋里上了一个果盘，叫了公主们过来，挨个叮嘱。生怕哪个和自己一样不长眼，惹怒了活阎王。

李向南江洛舟等人不在，晏白又另外叫了其他几个人过来。

李昭就是其中之一，他是李向南的堂弟，年纪小贪玩，之前还因为一个女明星和别人大打出手闹上了热搜，乔英当时还以为小少爷是被那个女明星拿的死死的了，后来才从李向南口中得知，李昭这人就是这样，比起喜欢一个人，他更喜欢和人争夺的感觉。果不其然，过了两个月在遇到李昭的时候，他身边又换了新的女友。

李昭惯会交际活跃气氛，吃喝嫖赌但凡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没有他不精通的，他人刚到，就拉着晏白打牌，“怎么着啊，晏少，你一个电话我就过来，你还摆这幅脸色给我看呐。”

李昭嘴里叼着烟，手里搓着牌，身后还坐着两个笑盈盈的姑娘喂水果。

晏白冷笑道，“你搁哪玩不是玩，挨我这儿你还输得少点。”

“心情不好？哪个不开眼的招到你了？行吧，今天我放放水，哥几个让你赢得痛快点！”

旁边的一人嘟囔道，“李昭你会不会说话！就你那破牌技，谁要你让！今天非要让你输到脱裤子不可。”

众人哄笑，昏暗迷离的光线下，烟雾缭绕周身，女人嬉闹交谈的声音，麻将在桌子上发出的碰撞声，男人们肆无忌惮的调笑着，眼前的一切才是他熟悉的环境，现在坐着打牌的晏白才是真实的他自己。

装兔子久了竟然真把自己当成兔子了。

晏白想到这里，发了条消息给陆明初，“陆老师，我和同学在吃饭，晚点回去。”

他觉得畅快极了，旁边的女孩子斟了酒，他顺着她手腕翻转仰头一饮而尽，抬头时看见悬挂在包厢中间的华灯，这种糜烂华丽的才是他们这种人的人生，什么都有，什么都不在乎。

没有他们得不到的东西，也没有爱不到的人。

李昭不惜大打出手也要得到的那个女孩子，不过两个月就被他厌弃了。

李昭说，他每次都能感觉到心动的瞬间都会毫不犹豫的爱上一个人，他知道那时候的自己是真正喜欢着对方的，但是不喜欢的时候也是真的不喜欢了。

他说不上那种感觉是为什么，但是一旦当他觉得不喜欢的时候，对方做什么他都觉得厌恶。

这就是李昭的喜欢。

来得突然，去的也突然。

晏白觉得这种喜欢太过廉价，可是他确实也不明白究竟什么是喜欢。

是对陆明初的见色起意，是逐渐沉溺在陆明初的温柔关怀里，换个人难道不可以吗？

晏白明白之前的几个月里，自己是魔怔了。

只有身处眼下的环境里，他才能感觉到真正的自由，不用再唯唯诺诺掩饰自己的本性，不用担心被陆明初发现自己的动机。他从小到大都是肆无忌惮的性子，这段时间却像是着了魔一样。

“待会换个场子？自摸。”晏白今晚手气真的不错，他上家是李昭，技术是真的菜，疯狂给晏白放炮。

“行啊，飙车去吗？我叫几个人待会去比一下？”李昭最是精通玩乐，他年纪小，深的李老爷子宠爱。李向南犯了点小事就能被扔到部队里操练，李昭打架上热搜，老爷子却担心宝贝孙子哪里受了伤。他对所有的晚辈都十分严厉，唯独舍不得对李昭凶。

晏白平时不爱叫李昭出来，就是怕万一李小少爷哪里磕到碰到不好和李老爷子交代。

“不去，老子一把年纪了折腾不动。”晏白一推牌，“糊了。”

众人唉声叹气惨叫连连，想骂李昭放水但是又清楚地知道这狗东西牌技太差倒是真没什么本事能放水。

“随便你吧，你想去哪我都奉陪啊，不过等我哥回来你让他把他那宝贝儿借我玩两天。”李昭自知自己惹了众怒，怂怂的站起来转身坐在沙发里，他点了一根烟，脸色惨白，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一点的生气。他陷在沙发里小小的一只都看不出个人样。

“那可不行，李老爷子明确禁止你玩枪，你玩是没事，你哥到时候就倒霉。我不帮你干这事，走吧，换个场子。”

李昭瞪了他一眼，“慌什么，让我先抽完这根烟。打了一晚上的牌，坐的我腰酸背痛。”

“所以让你多运动，年纪最小身体最差，少睡点姑娘养养肾吧。”晏白给自己点了一根烟，靠着麻将桌吞云吐雾。

李昭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

“抱歉，第二场我走不了了。”李昭一改刚才还靡靡不振的颓废模样，伸手把香烟灭了。右手理了理自己的领带，扭了扭脖子，那骨子里的风流模样一下子显露无疑。

“你干嘛去？”晏白问道。

李昭举起手机指着屏幕笑道，“我爱人来找我了，奉陪不了了下次吧。”

周围的人纷纷起哄，拱着李昭死活不让走，李昭连连后退，面露苦笑，“别闹，大不了今晚的单记我头上成吧。”

“我们今晚输得也算你头上成不成小李子？成今晚就放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