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颂你 第9章 人间

辛妍准时到达网红店。

今天不是周末，人流适中，但还是多亏苏皎有先见之明早到二十分钟，才占了一个安静又有情调的位置。

“没给你点，看看想吃什么。”苏皎说。

辛妍接菜单，抬头见梁程澄跟个木头桩子似的，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我脸上有东西？”

梁程澄摇头又点头：“姐姐脸上有‘美’。”

辛妍：“……”

这孩子，瞎说什么大实话。

梁程澄时隔这么久再见女神，激动的心情可想而知。

她羞答答掏出双肩包里的桃心饭盒放在桌上，心尖冲着辛妍，搓着手说：“我做的曲奇，希望姐姐喜欢。”

辛妍打开盖子，饼干也全是桃心形状。

看来还是位铁杆fans。

*

三个女生就着甜点美食聊天。

梁程澄得知辛妍是柯蒂斯音乐学院作曲系的学生后，第N波彩虹屁吹起来。

“搞艺术的人真的都太厉害了。”小姑娘眼里的星星歘歘歘冲辛妍发射，“我学长有个朋友，我见过几次，在德国学的导演专业。最近在筹划一部纪录片，找了好多配乐老师都没满意。最后还居然来问我？！我连谱子都识不明白。”

苏皎问：“你表哥不是说你学过美声吗？”

梁程澄咧嘴，比划“1”，说：“一天算吗？老师说这是要看天赋的，我不太适合开嗓。”

苏皎噗地笑出声。

辛妍抿了口咖啡，姿态优雅清丽，“是什么纪录片？”

梁程澄忙说：“是个记录小镇生活的纪录片。团队会去到国内各个小镇，记录他们的风土人情。配乐之前都没过，好像就是因为导演要求每个小镇的配乐得不一样，得与小镇本身契合。听着就好难啊。”

“是挺难，要求太高。”苏皎接话，“又不是拍电影。”

梁程澄了解的不是很多，说起这个话题也是为了和女神拉近距离。

可都说到这儿了，苏皎顺口问了句：“你要不要试试？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姐姐要试试吗？”梁程澄眼里的星星炸裂，“要是姐姐肯，绝对没问题！说不定还能拿国际大奖，以后我再看电影就可以听到姐姐的心声。”

苏皎：“……”

这孩子，口才不错。

辛妍托着下巴，搅搅咖啡，确实蠢蠢欲动。

她上次出马还是给某高奢的广告配乐，契合度和感染力都很高，只是当时推的产品是限量款，后续慢慢淡出。

“我考虑考虑。”她说。

梁程澄点头，女神说什么都是香的。

“姐姐是该考虑。毕竟你和你老公那么恩爱，你要是全身心投入工作，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

苏皎差点喷出来橙汁。

辛妍也稍微呛了口，夹了苏皎一眼，可苏皎还是无比好奇：“你……你怎么看出来她和她老公恩爱的？”

梁程澄理所应当：“爱称。”

“爱称？”

“段找削啊。”梁程澄脸颊泛红，“姐姐长得美，起的爱称也那么可爱，好甜啊。”

苏皎噎住片刻，随即捂着肚子趴在桌上笑。

梁程澄一脸懵逼：“皎皎姐怎么啦？”

辛妍笑而不语：妹妹，字面意思，请不要脑补太多。

*

在网红店打完卡，苏皎提议去对面商场逛逛。

左右也没什么事，辛妍同意。

商场门口的保安比平时多了不少，大门口最多。

三人纳闷，进入大厅后得知原来是某轻奢品牌在这家商场落店，今天有明星过来剪彩。

“瞧外面的阵势，我还以为请来什么超一线呢。”苏皎看看全是凑热闹的顾客，摇摇头，“保安至少可以撤一半。”

明星讲排场是必须的。

像眼前这种情况，那就是没有排场也得假装有排场。

“走吧。”辛妍说，“没什么好看的，这个牌子很low。”

梁程澄问：“这是什么牌子？”

苏皎无语，一边走一边和她科普。

三人穿过中庭旁的小道，电梯周围又站了好多保安，他们面无表情盯着过往的每个人，仿佛在说：快走，别逼我动手。

辛妍这就有些好奇了。

明明是个毫无群众基础的不知道几线的糊咖，戏演的是不是有点儿过？

她注意了下电梯门，正好打开，糊咖被簇拥着出来。

而好巧不巧，糊咖貌似感应到“疯狂粉丝”的直视，和她遥相对视——杨欣蕾。

杨欣蕾看见辛妍愣了下。

但通告还没走完，她扶扶墨镜继续往前走。

辛妍也没在意，看见全当没看见，该干什么干什么。

可不知道她和杨欣蕾存在什么孽缘，一个多小时后，两人竟然又在卫生间撞上。

“巧啊。”杨欣蕾冲镜子整理头发。

她换下刚才bling的礼服，这会儿着装休闲，戴着墨镜。

戴不戴有差吗？谁认识你啊。

辛妍擦干手，说：“走了。”

她对杨欣蕾的态度一向如此，不主动招惹，基本无视。

杨欣蕾自然也知道辛妍对自己的不屑，放在以往翻个白眼也就过去了。可自从上次段闻萧在车库说过那番话，那句“也影响我太太的心情”成了她心里的一根刺。

此刻，扎得她格外难受。

“辛妍，你一定认识裴若宜吧？”

辛妍脚步停住，秀眉快速皱了下又舒展开，转过头：“有事？”

杨欣蕾慢慢悠悠擦着手，笑道：“没什么。就是前几天和朋友聊天，朋友刚从法国回来，提了一下。听说裴若宜现在在国外的油画圈子里蛮出名的，被称作最美东方女画家呢。”

辛妍轻笑一声：“看不出杨小姐不仅擅长演戏，还对绘画感兴趣。”

“我这不也是好心提醒你么。”杨欣蕾说，“到底是第一个让闻萧有过好感的女生，白月光啊，地位非同一般。”

这话还真是怎么能恶心人怎么来。

辛妍有些反胃，但很快，她嘴角又勾起无懈可击的笑。

“确实，白月光对男人而言都是特殊的。”她迈步上前，高跟鞋一下接着一下，有力踩在地面上，“可再特殊不也就是在晚上的时候飘在天上吗？睡在身边的，才是能握在手里的。”

她撩撩头发，露出颈侧欲盖弥彰的红痕。

杨欣蕾顿时双唇紧绷。

辛妍笑意更深，说的话字字如刀：“别总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小心翻船。”说完，她后退一步，刻意保持距离。

“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杨欣蕾喊起来：“没有辛家，闻萧会多看你一眼？我劝你清醒吧，闻萧不缺女人，要什么样的没有？你早晚有一天会被弃之如履，我就等着。”

辛妍笑容僵冷，她总不愿深想的某些事豁地被人挖出来丢在了大太阳下面，十分刺眼。

可也仅仅是刺眼，没关系。

“那你等吧。一定得长命百岁哦。”

杨欣蕾咬牙：“你是我见过最……”

梁程澄本来和苏皎在吃芒果班戟，忽然也想去卫生间就过来了。

才进地界，一股不善的气氛扑面而来。

“姐姐？”她打量着辛妍的脸色，“又不舒服了吗？”

辛妍说没事，杨欣蕾想接着补刀：“我话没说完！像你这种人就得跌下来才……”

“姐姐，你认识这个人？朋友？”

辛妍心说她能有这种分分钟想当小三且把当小三视为能力与荣耀的朋友吗？

刚要否认，梁程澄表情不对。

“这位小姐，你鼻子在哪里隆的？”

杨欣蕾：“……”

梁程澄又凑过去仔细看。

“啧啧。”她表情担忧又诚恳，“你最好去找这个医生，隆的太突兀了。要是玩猪鼻子会很吃亏的，一戳搞不好鼻子歪掉。”

辛妍的教养教她这会儿该忍住，可真不行，必须笑出声。

杨欣蕾登时气得脸色五彩缤纷，憋了半天甩下句“胡说八道”，走了。

辛妍瞧了眼杨欣蕾的背影，脸上笑不达意。

但怎么也是出了口气，她说：“走，姐姐请你吃好吃的。”

梁程澄开心，过会儿又严肃道：“姐姐，那位小姐的鼻子真的有问题。套钳在鼻骨里的假体位置偏移，稍有外力就会支撑不住移位。”

“你这么了解？”

“我在德国学的整形专业啊。”

“……”

“姐姐，你真是我见过最美的脸，黄金比例的典范。整形都整不出来。”

辛妍：“……”

这不是古早fans，这是专业fans啊。

*

聚会结束在六点之前。

辛妍坐在车里，一瞬不瞬地凝视窗外倒退的浮影。

没有了朋友的嬉笑打闹，安静的氛围像是挤压器，将人的思绪逼到死角。

最后抽干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留下心底最紧要的，跃然脑中。

辛妍一直都清楚，她驾驭不了段闻萧。

段闻萧需要辛家是一时，时机一旦成熟，辛家会是他事业上一碟锦上添花的可口甜品，而不是必不可少的主食。

所以，她从来就没想驾驭段闻萧，对他的要求只一个：别让我知道。

和苏皎说这个时候，苏皎还拍桌子问这是她认识的辛女王吗？可说完没过五秒，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她们这个圈子的孩子最能明白婚姻是禁不起考验的，联姻则是连考验都不要有……

辛妍忽然觉得冷。

她让司机调大暖气，抱臂的两只手紧紧抠住自己。

可即便如此，还是冷。

现在回想起之前和段闻萧置气提离婚，简直荒唐可笑。

可如果段闻萧当时真的去见白月光了呢？又或者段闻萧有一天真和她离婚了，她会怎么样？又会落到什么境地？

莫名的，辛妍想起当年段闻萧和裴若宜站在天台的一双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