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诗恐[无限流] 第94章 第四首诗：阿诗玛

“我倒不这么认为，你看我们知道这里是假的，生活在这里的人可不会认为他们生活的世界是假的，为什么偏偏这个老人就认为这里是假的呢？”许格梧反问他。

“只有一个解释，他跟我们是一样的，都想出去。”

“嗯，可是他在这里待太久了，忘了自己是怎么来的，你回忆一下他当时想不起来地面是运动的解释时，样子是不是很疯狂？”许格梧握着他的手，一路上各家各户的村民都在做自己的事，有人喂鸡，有人在水井边搓衣服，他们看到两个陌生人从家门口走过，都好奇地抬头盯着看，尤其是看到两个人牵着手，更是惊讶。

“是挺疯狂的，按道理没有通过那扇门的话应该看不到地面运动的状况。”

“晏执，很多东西不是看到就是真的，看不到就是假的。我们知道这个世界是一个矩形，是因为我们穿过回音谷的门时看到的，他没有看到过，却凭着自己的观测推断出来。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意识思维超前，他们能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事情，想得比其他人更长远，推动着世界的进步。”

晏执听着许格梧的话，总想起老人见到他们时所说的第一句话，他怕被烧死：“但也因此成为异端。”

“如果想法与他人不同就被认为是异端的话，那这个世界未免太狭隘了。有时候异端并不是一个贬义词，他们只是先于同时代的人发现一些真理，说出来没有人相信，所以才成了异端。而且世界需要进步，人类需要进步，就必须要有异端的存在，如果所有人的想法一致，步调一致，难道不会沦为集体平庸吗？”

“你的想法还挺大胆的。”

“我的做法更大胆。”许格梧拉起他的手，低头吻在对方的嘴上。晏执看到周围这么多双眼睛在盯着他们，心里不安，尝试着推开对方，可对方抱得很紧，根本不打算给他机会停下。

围观的村民们都惊呼尖叫，他们之中有人捡起石头砸他们：“滚！你们这两个无耻的家伙！”

“他们是怪物，烧死他们！”

“滚！”

“别在这恶心人！”

……

许格梧挡住飞来的石头，拉着晏执赶紧跑。“我说，你干嘛突然要这么做？”

“感觉这群NPC有什么不同？”

“他们哪里像NPC，这里太特么真实了。尤其是他们拿石头砸你的时候，愤怒惊讶的表情都表现在脸上。”

“我主要是拿你来试试他们的反应，这里跟之前那个不一样，之前那里的人没什么反应，他们也不会管你们在他们眼前做什么。”

“就像实现输入程序的机器人只会执行某种指令？”

“也可以这么说，他们只会对幻境需要的做出反应，幻境要求以外的事情他们不会有什么多余的反应，你还记得在祠堂我亲你的那一次吗，村长看着但没有任何反应。”

晏执回想起昨天的事，他背后一凉，之前自己从来没有注意到村长什么时候在那里看着他们：“照你这么说的话，村长肯定有问题。”

“不止是村长，而是那一个世界的人都有问题。”两人按路线走到一个翻修过的宅子面前，门口的竹架上挂着一副渔网，网上还有水珠，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渔网上还有很多没有洗干净的水草，下端挂着不少贝壳，渔网的主人刚打完鱼回来没有来得及清理。

晏执走上前看到屋子的门敞开着，他往里面看了两眼，亮堂堂的，四面开着窗子，竹楼的地面很干净，里面的布置简单，一张床靠着墙放，床头有一张桌子，床尾的墙上挂着蓑衣斗笠还有打渔用的东西。

“有人吗？”他朝里面喊了一声。

“谁啊——”一声洪亮的嗓音从楼下传来，他循声走去一楼，楼下是个羊圈，羊圈里有十只羊，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拿着草分放到槽里。

“请问你是阿黑吗？”

“是啊，有什么事吗？”阿黑把一堆草放到羊圈后，回过身来，看着站在门外的两个年轻人，衣着跟他们这里的很不一样，“你们是外地来的？”

“是啊，我们想问问……”他想起疯老人说的话，不能提起阿诗玛刺激他。

阿黑看他欲言又止，心里也大概知道他要问什么了：“问阿诗玛的事？”

“嗯，会不会勾起你的伤心事？”

“不会，我时常去回音谷那里看她，但是我找不到她在哪里，可能在另一个世界。其实我有点相信疯子老人的话，也许真的有另一个世界存在。她在我外出放羊的时候被热布巴拉家的人看上，强抢到家里，我收到消息立即赶回来把她救出来，我们俩想一起离开这里，路过山崖的时候被崖神拦下，他抢走了阿诗玛。”

晏执叹了口气，又是崖神：“我们已经杀死了崖神，你可以去看看能不能把她救出来。”

“真的？崖神很厉害的，你们是怎么把它杀死的？”阿黑有些震惊，他第一次听到有人杀死了崖神，“那那那可是个神。”

“别管怎么杀的，总之死了就行了。再说了，神又怎么样？只要他为非作歹，祸害一方，我们就有权利把他处理了。”

阿黑的眉头又皱起来：“可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要不你跟着我们？我们打算去一趟热布巴拉家看看。”晏执问道。“许格梧，让他跟着我们吗？”

许格梧听着他俩说话，没有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面无表情：“随便。”

阿黑思考了一会儿：“好。我去拿我的弓箭。”

三人离开阿黑家，转路去热布巴拉家。这三出院子就是他们之前在另一个世界住的。推开院门，里面是一个灵堂，四面都是挂满了白布，纸钱符纸满天飞。

“我我我就不进去了。”阿黑在院门口站着，双手握着弓箭。

“好，你别乱跑，要不然我们一会儿出来找不到你。”晏执叮嘱他，随后跟在许格梧的身后走进去，北面的灵堂前挂着一幅画像，那人苍老无比，眼神麻木无神。

晏执走近了盯着画像看了好久：“许格梧，你有没有觉得这幅画像特别眼熟？”

“之前的村长。”

“哦……那我们之前在的地方都是死人的世界？”晏执看到了其他的画像，都是他们之前在另一个世界看到的，难怪村长那么怪异，还有织布的老太太要杀他们……“他们岂不是很危险？”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管好现在的自己就行了。”许格梧在灵堂走了一遭，之后又去了西面的屋子，这里的屋子没有上锁，里面残存着淡淡的血腥味，墙上写满了红色的符号，不是任何一种字体。

他又跑到了东边的楼，一个个房间打开观察……

“你在找什么？”

“墙上的字，这里没有。”许格梧咬着手指，“我们该怎么离开？”

“放心，现在才第三天，或许七天之后我们就能离开了。”

“万一不能呢？你有没有想过那个疯老人就是我们的结局？”许格梧依靠在门边，他有些难过，神色令人心疼。“我们在这里日复一日地寻找出去的方法，最后变成这个幻境的一部分。”

“不会的，我们总会有办法的，别想那个老人了。”晏执将人揽入怀中，这是他第一这么大胆地将对方揽过来，把对方的头按在自己的颈窝处，对方呼吸的热气扑在颈边的皮肤上，他拍拍对方的背部，“别担心，你那么聪明，总会有办法的，七天不行，就七个月，如果在这里不行，我们就去另一个世界。我陪着你。”

晏执的目光移向门口，瞥见了站在门外的阿黑，他好奇但又恐惧，不敢进来，“要不咱们先帮人把阿诗玛找到？到时候问问阿诗玛或许她知道些什么事情。别丧失信心。”

“嗯。”许格梧放开他。

两人离开热布巴拉家的院子，就听见村口传来喧闹声，一群村民在村口架起了火堆，他们把疯老人绑在刑架上，底下围着一大群人，他们高举着火把，嘴里大声呐喊，疯狂地尖叫，手舞足蹈。

“烧死他！”

“烧死他，他是个疯子！”

“别让他再教唆我们的孩子！”

“骗子！疯子！他告诉我的孩子说这个世界有尽头，结果我的孩子信了他跑出去，被崖神害死了！”一个中年女人出来大声咒骂，数落疯子老人。

“烧死！烧死！烧死！”底下的人齐声喊道。

“我没有欺骗任何人，我说的是真的，都是有依据的，世界不止我们这里，在地底下还有另一个世界，你们可以把它凿穿，就可以去到另一个世界了！”疯老人在火堆上大声呐喊。

底下没有一个人听他的。

只有无尽的欢呼与雀跃，他们看着一个异己的怪物被烧死的快感像病毒一样蔓延。

他们把手中的火把抛进木柴中，**熊熊燃烧……

他们围着火堆起舞……

晏执看到火中的老人在拼命说自己的观点，没有丝毫的求饶和退让，心里有些不舍：“许格梧，要不咱们把老人带走吧？”

“带去哪？”

“另一个世界。”

“不行不行，我们这里的人是不能随便离开这里的，崖神会惩罚我们的。”阿黑拦住他。

“不会，崖神已经被我们杀死了，不会再有神惩罚你们了。”晏执跟阿黑说道，对方还是不敢相信。他直接拿出灯打算将火全部吸收回来，刚举起灯的瞬间，那些围观的村民立即沸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