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没有开,但是晏执被猛然一推,穿门而出。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站在大厅里。他手里攥着揉皱的信封,回身拍门:”喂!许格梧,你说话不算话!为什么是让我离开?”
他在门口踹门,可无论怎么踹,都踹不开。这扇破旧不堪的门竟然硬得像钢筋水泥铸成的。里面也没有一丝回应。
“不行,我得冷静下来,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昨天邓林和艾米丽也在这间密室,他们是怎么出来的?”
他冲去客栈,找到邓林,无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把人救出来。
邓林此时正在一楼的茶桌上喝茶,晏执一把夺过茶杯:”别喝了!跟我来。”
“去哪儿?”
“你昨天跟艾米丽在密室里发生了什么?”
“这......”邓林犹豫,不好意思说。
“我问你们怎么出来的?”
“我一个人在民居里面,艾米丽跟陵哥在另一个民居。”邓林还在掩饰。
“许格梧被困在密室里了!事到如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烂事,人都死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告诉我,你们怎么出的密室?”晏执吼道,他平时虽然和和气气的,但是真的遇到事情时,绝不会拖泥带水。
“我......我们......实话告诉你吧,我们被困在密室之后,艾米丽跟镜子里面的东西做了交易。”
“镜子里的是什么?”
“里面有一个无脸的怪物,它说要一只眼睛就放我们出去,艾米丽想着要出去,所以就跟它做交易了。”
“当时为什么不早说?”
“我......你也知道我跟艾米丽的事是地下情来着,不能见光的。”邓林畏畏缩缩地站着,他实在不想去有密室的民居了。
“年轻人,你们在吵什么?”一个幽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啊!鬼啊!”邓林看见晏执背后的东西,惊叫起来,比一个小姑娘还要失态!
晏执回头,掌柜左手托着灯,右手僵直地垂在身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左眼球微微凸出,比昨天见到的似乎要更凸一点。”掌柜,你昨晚去哪儿了?”
“巡夜。”
“梁敏是怎么死的?”
“我已经说过了,叫你们不要争吵,为什么不听呢?呵呵呵”掌柜手中托着灯随着他的笑声左右晃动起来,似乎也在笑。他的笑声阴森恐怖,即使在白天听来,也令人胆战心惊。
“不要管他了,你跟我去密室。”晏执拽上邓林。
邓林乞求:”不要,不要,我不去。”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你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我?”晏执问。
“我......那女人的鬼魂会杀了我的,如果我再进去的话。她昨晚交易之后,就发疯了,发誓要杀了所有的人。”邓林颤抖着几乎要跪在地上。
晏执看着他,心里有种恨铁不成钢,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心情。
“密室可不容易开。”僵立在晏执旁边的客栈掌柜又开口。
“你有办法?”
“那扇门由怨气结成,消去怨气,门自然就开了。”掌柜带着掌心灯转身,慢悠悠地走开。
晏执追上去,拉住掌柜的衣裳,结果掌柜的衣服早已风化,轻轻一拽,就化成了灰。掌柜依旧是不紧不慢地离开。难道他是来提供线索的?这个幻境并不是要我们死,而是希望我们活下去?
“晏执,我不想去。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不想死。”
“你这么害怕去密室,恐怕艾米丽的失踪、陵哥的死跟你都脱不了干系吧?”晏执甩开他的手,尽量冷静下来细细盘问。
“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邓林站起来,抖抖自己衣服上的尘土,”昨晚,我们刚到民宅的时候发现那里有一家人的鬼魂,总共三口人,丈夫、妻子和他们的孩子。丈夫经常打骂他的妻子,小孩子都看在眼里,后来在一次剧烈的殴打中,妻子被打死。他把妻子的尸体扔在密室里,打算放火烧了。可是当他把柴火搬来时,妻子的尸体不见了。他自己在密室里找了很久,自己被反锁在密室里,化成了灰烬。”
“你们怎么看到的?”
“地缚灵们在做着生前的动作,我们都看到了。”
“看到了你们还敢住进去?”
“不是那间,我们看到的是在第一间。”邓林说道。
“你跟我去。”晏执拽上他,走出门。邓林一开始挣脱不了,只能顺从地跟去,到了北巷口转角处,这里的民居增多,巷子交错纵横,结构复杂,邓林趁他不注意,撞开对方,逃进了巷子中。
晏执追了一会儿,就没影儿了。他只能放弃邓林,自己先去有密室的民宅。穿过小巷,大门口的灯笼出现在不远处,门口依旧是空荡荡的,没有人影。昨天出现地缚灵的时间大约是晚上六点左右,太阳刚刚落山。
他抬头看了一下天,有太阳,但是这个太阳有点像月亮,因为它不暖,也不亮,模模糊糊,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拿出手机,打开,现在是下午三点半左右,距离立秋还有留个小时。手机电量还有7%,在这里既没有网络,也没有信号,手机变成了一个只能看时间的高级钟表。
他推开门,再次走进中厅,第一间房子管着门,从外面看,三个房间没有很大的差别。走近第一扇门,推开,里面有火灾的痕迹,墙面都被烟熏得焦黑,地面的灰烬不多,可能是已经被风化了。
走近屋中,他感觉到了强烈的压抑,似乎有尖锐的呼救与诅咒传来。
“负心汉都该死!”
“去死!”
“你们这些小人,都该死!”
他知道这些是那个女人的怨念,邓林看到的场景只有妻子和丈夫,那他们的孩子呢?他们的孩子有没有参与这场谋杀?他不知道。
地面上有一根尚未烧完的腿骨,他弯腰,捡起,是一根胫骨,他把骨头放在自己腿边,与自己的胫骨比对了一下,确认是男子的。
晏执身高大约一米八五左右,他拎着骨头走出屋子,又走近第二间。第二间屋子被所有的生活物品塞得满满当当,被子、柜子、鞋子、衣服、鱼篓、渔网......他走进去看着这家人的生活物品,心里大概有一个猜测:这家人的打渔的。那他们的船呢?
他在屋子里将所有的东西翻了一下,找到一串钥匙。没有用,因为这三扇门并没有上锁,它们只是被怨气关住而已。
谁的怨气?是这家的女主人还是孩子?还是后来的艾米丽?艾米丽不知道是死是活,假设她还活着......不,在艾米丽失踪之前,怨气就存在了,不是艾米丽。晏执思考,将嫌疑者一一排除。
他拿着骨头到处敲敲,现在也没有任何头绪,只能寄希望于许格梧吗?他扪心自问,在里面的本该是他自己,现在托某人的福,得以多活一天。
“可恶!”他随手将手中的胫骨丢出去,胫骨正好砸在密室的墙上,砸出了一个小坑。他立即跑过去,捡起胫骨,又看看砸出的坑,心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用骨头挖墙,过了很久,天渐渐暗下来了,他把墙挖开了一个小孔:”许格梧,你在里面吗?”
“在。你找到方法了?”
“算是吧。你等会儿,我在墙上挖个洞。”晏执便说便挖。
“来不及了。”许格梧叫他停下,”你先停下来,听我说,去看看地缚灵们在干什么。”
“昨天邓林已经看过了。”晏执还是不肯放弃,用骨头一点点地敲击墙面,顺便把自己找到的线索跟对方汇报一边。
许格梧听完,沉默了很久:”你去跟着那个地缚灵小孩,看看是不是他把他父亲烧死了。”
“你是说这里的怨气来自那个小孩?”
“有可能。”
晏执带着骨头去前厅,那里正好上演这一场家庭虐待,男人把他妻子打死了,并把尸体拖到第一个房间,孩子躲在桌底,看着他母亲死不瞑目的眼睛,他眼中充满了愤怒,稚嫩的双手攥成拳头。
男人去抱柴火,小孩跑出来,去把母亲拖到第三个房间,也就是现在许格梧所在的地方。男人回来后,发现尸体不见了,他在里面找了。小孩趁机把门锁上,放了火,将自己的父亲烧死在里面。之后小孩就在大厅里踱来踱去,不知道在找什么。
小孩看着第三个房间,他妈妈的尸体在里面。忽然,他离开前厅,冲出去。晏执立即跟上去,可是出去之后,小孩的地缚灵消失了。他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发现小孩牵着一个人走进来,但是,晏执看不到小孩牵着的人是谁。
小孩和那个看不见的东西站在第三个房间门口,门上出现了一朵彼岸花,血红的脉络沿着门缝儿延伸,一直延伸到周围的墙体,而后,整个屋子都变成了彼岸花的天下。
晏执看着这血红的图案,心底涌起一阵不可名状的恐惧。那到底是什么?会是人吗?一切结束之后,画面又重新上演。
他回去将自己看到的告诉许格梧。
“我在屋里看到的是他母亲复活。”
“什么,他母亲没有死?!”
“之后呢?”
“他母亲身上开出了一朵红色彼岸花,复活之后就消失了,可能是一切重新上演的原因。”许格梧分析道。
“那现在怎么办?”晏执问。
“还记得我们进来的地方吗?”
“功德碑那个地方?”晏执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