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不喜欢你。”许格梧虽然直接回答他,但语气明显不是百分百的肯定。
对于客观的事情,他能有个准确的概率判断,可是对于人性和人情,太难了,一旦牵涉到主观因素,就是最大的变量。
晏执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自认为自己长得也不错,竟然还有人亲了他却又不喜欢他的。他强忍着尽量不表现出自己的难堪。
“嗯,那就好!”
他低着头,眼里有些许阴翳。
许格梧看着对方闷闷不乐,以为是自己的这一突然举动让对方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你之前不是答应过我一个愿望吗?”
“嗯,你现在要了?”
“就抵刚刚那个吧,以后不用再记着了。”
晏执总感觉他这话,就像是在跟他说,咱们两清了!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嗯。”他不想再多聊这个话题。
……
室内陷入一片沉寂,外边搬砖的声音传进来反而衬托这里愈加安静。
“你长得不错,脾气又好,谈过几个女朋友?”许格梧随后又问。
“没谈过。”
许格梧摸摸鼻子:“男朋友呢?”
“也没有。”
“为什么?”
“没找到特别喜欢的或是特别合适的。”晏执叹了口气,心里只希望对方不要再问了,早点离开,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放心,我也没有。”
晏执严肃地说:“你没有还不是因为你那张嘴,你一开口,谁敢来啊?”
“对啊,别人都避着我,可唯独你贴上来了。”许格梧转头看着他。
偏偏这时候,晏执也转头,两人的目光接触了一下,旋即分开,他低下头:“还不是因为你能保我命!”
“别人求神拜佛都知道点几炷香,放些贡品,我给你保命,却什么都没有。”
“你要多少?我出去之后给你买一千块钱香,再买一千块的水果供奉你的照片怎么样?”
许格梧捂着肚子笑,他第一次在他面前笑得这么开心,前仰后偃的。
晏执看着他的笑,真心觉得稀罕!想着要是……他摸出手机偷拍下来!
“我实在想不到这种话会从你嘴里说出来!”
晏执也跟着笑:“跟你待久了,被传染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一场尴尬就此在两人的大笑中,烟消云散。
许格梧看他没事,就离开了。
在他走后,晏执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仿佛那人留下的冰凉感还在。
他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一种什么感受,似乎也没有那么排斥,带着点委屈还有些不甘!
许格梧出来后,看到他们已经把西北豁口补好了,整一块是直接用干草混合泥浆作为黏合剂,将石头砌成一片,至于石头和石头之间不平整的地方,他们则用干草泥浆糊上去。
又敷衍!又差劲儿!
许格梧看了一眼,毒舌的本性又出来作祟,不讽刺一下还真不爽:“你们管这儿叫砌墙?明显的豆腐渣工程!小心从底下走过自己被砸死的都不知道。”
红毛小子气不打一处来:“艹!老子给你辛辛苦苦干了大半天的活,你一句话就否定了?有本事你来!”
林三好面色有点难看,不过他还是保持了他的大度,温和地说:“这位朋友,不是我们不想做好,而是这里的东西就这么多。这是最原始的砌墙材料了!”
“也对,做不做是态度问题,做不好是能力问题。行吧,你们的水平就这样的。”许格梧再次以一句杀人不见血的话让在场的所有砌墙人脸色格外难看。
这一次连林三好这样的人也不太乐意了,后者直接板起脸:“……”老子以前训斥下属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玩泥巴呢!
虽然没有发作,但心里终究是暗自记下一笔。
丁知行和明嘉嘉他们搬完尸体,回到城内,明嘉嘉一看到许格梧就有点脸红,不过好在丁知行这人大大咧咧地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你们怎么处理尸体?”许格梧问。
“都扔外面那个炸出来的坑了!不过那坑真是可怕,坑底已经蓄了半坑多的血水,外面找了很久,也没发现血的源头在哪里。”丁知行说起自己的观察。
明嘉嘉补充:“对,感觉像是从土里直接流出来的。”
“你们在坑边有肚子疼的感觉吗?”
“没有。”明嘉嘉和丁知行看了一眼,互相摇头。
“晏执……他他怎么样了?”明嘉嘉大着胆子问。
“你要想知道,可以直接去看。”许格梧又跑去了另外一座碉堡,他沿着城门上方的廊道,一直往城西走。
这座城外围是被城墙围起来的,像一个圆,城内的街道共有四条,不大,人也比较少,很符合一个古代边陲小城的规模。
他在城楼上把整座城绕了一圈,回到了出发点,此时天已经渐渐暗下来。
豁口也在,为什么在外围绕圈的时候看不到豁口的位置?
他百思不得其解。
看看天色,西方的山头有一片暗红色的云,其余的都是黑沉沉的天,加上天底下一片连绵起伏但又低矮的沙丘,他感觉到了很浓厚的压抑感。
整个天空就像一个倒扣的碗,将这个世界扣在碗底下。
连群山都有些扛不住这厚重的压力,纷纷被压缩了。
他闭上眼睛,调整情绪,让自己从这片环境的催眠中清醒过来。其实,他心里一直都明白,恐惧的并不仅仅只是由未知的事物催发,同时还是压抑的环境和各种异常的现象营造的氛围引发的。
恐怖片之所以吓人,除了长发白衣女鬼以外,还有前期各种渲染气氛的镜头。
所以,他不能被环境迷惑!
楼下飘来浓重的烟,他知道开始入夜了,大家都生火取暖。
这是他进入这个幻境的第一个夜晚,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晏执又受伤了,他得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高速运转。
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颤抖了一下,回过头。
“吓到你了?”晏执笑嘻嘻地说。
许格梧放下防备,回过神来:“你上来干什么?”
“找你下去啊!天黑了,别到处乱跑,要是走丢了,我一个伤员上哪儿去找你?”
“走吧。”许格梧没有心情再揶揄他了,要不然指不定能说出什么话来气他。
晏执发现,对方又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了!
楼下二十二人聚集在一号碉堡内部,原本就狭小的空间一下子挤进这么这么多人,显得更加狭小逼仄。
许格梧和晏执坐在西北角落,明嘉嘉和丁知行则在旁边,对面是红毛小子,中间隔着一堆火。
其他人则零零散散凑在火堆旁边烤火。
入夜之后,他们明显感觉这里的气温下降了,而且降得不止两三度。
今晚上半夜守夜的是许格梧和丁知行,下半夜是林三好和陈乘风。
虽说这里是七八月份,但到了晚上,沙漠戈壁的土质吸热快,散热块,缺少大气保温,很快就到了五六度左右。
白天所有人穿的都是短袖T恤,或衬衫,牛仔裤,到了晚上,表皮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许格梧等四人倒是多穿了件外套,不过这种布料的衣服也不保暖,百分之五十的棉加上百分之五十的尼龙,主要还是比较耐磨。
晏执蜷缩在角落,冻得瑟瑟发抖,忍不住向许格梧挪近了些。
许格梧往外推了他一下,可是,他的手却被对方抱住了。
真有这么冷吗?
他仰头靠在墙边,夜深人静时,听到了滴答滴答的声音。
出于一种奇异的直觉,他侧耳倾听,城墙上中传出一阵滴答声,连续不断,却又很匀速。像一只……精密的手表。
他听了很久,那声音很催眠,他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沉睡中。
“她不见了!你们有谁看见她吗?”一个男声在抽抽搭搭地哭。
晏执迷迷糊糊睁开了眼,他正抱着许格梧的手臂睡了一晚上,趁着对方还没有醒,他赶紧放开,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谁不见了?”
其他人也渐渐醒过来。
胖子很年轻,大约十|八|九岁,手掌手背肥嘟嘟的,脸上也肉嘟嘟的,一看就是喝快乐肥宅水喝多了!
“骆美霞。她昨晚睡在我旁边,跟我关系比较好,叫我小弟弟的那个姐姐。”
红毛小子被吵醒了,带着一股浓重的起床气吼道:“死胖子,哭什么哭!不就是不见了个人吗?又不是你妈死了!”
晏执用眼神警示了红毛小子一眼,随后继续问胖子:“咱们先别哭了!你什么时候发现她不见的?”
“我醒来的时候,她就不见了,我等了她很久,都没有见她回来。”
“你醒来的时候大概是什么时间?”
“我……那时候天还没有亮,你们都在睡觉。我又不敢出去找。”
许格梧也醒过来了:“昨晚守下半夜的人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没有。”林三好跟陈乘风都摇摇头。
“大家要不出去找找?”明嘉嘉提议。
红毛小子第一个不乐意:“凭什么一大早就叫我去找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她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
其他人多半也不愿意。
“我去吧。毕竟昨晚是我守的夜,是我失职了,对不起大家!”林三好站起来,走出去。
许格梧站起来:“我也去吧,多个人多个帮手。”
晏执、丁知行、吴火月和明嘉嘉都加入寻人队伍中,其他人则留在原地。
六人分头寻找,一部分去二号碉堡,一部分二楼的城楼上,一部分人进城里看看。
“找到了!”林三好不一会儿就在城楼上喊,“她在下面!”
大家赶紧出城,在城门东侧大约十米左右的地方,看到的是一具尸体,头部坠地,满脸是血,身上还有几只早起的乌鸦在啄食她的鲜肉,两只眼睛睁开,眼球凸起,视网膜因充血而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