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诗恐[无限流] 第176章 第七首诗：致橡树

“没关系，你要是不想说就不用说了，我把肩膀给你靠。”晏执侧身倾斜，将自己的树枝尽量靠过去。

“我……我小时候也曾向大树祈祷，让我梦到我妈或是让我爸回来。”

晏执听到这儿，仿佛晴天霹雳：“难道这个小男孩是你小时候？”

“我不知道，晏执，我现在心里很乱。”

“好了，那我们出去再想吧，别难过了……”他把自己的树枝完全拢进对方的树冠中，互相拥抱着，枝叶交错，难分难舍。

不知道过了多久，鸟鸣声响起，耳边的风停了。

晏执再次睁开眼，熟悉的白色天花板出现在眼前，跟以往任何一个早晨一样，他转头看向右边。

“早安！晏执！”许格梧的问候如约而至。

他露出了一个浅笑：“还活着……真好！”

“傻瓜！”许格梧轻声在他耳边说道，松开相扣的手指。“我想了很久，我们应该去一趟我外婆家，也许幻境真的在告诉我们一些线索。”

“等等，幻境里小男孩的外婆是卖柑橘的，不会……你外婆也是卖柑橘的吧？”

许格梧翻了一个白眼：“外婆屋后有五六棵柑橘树，她确实拿去卖过。”

“哦，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去看看。”

*

两人开车去了许格梧的外婆家。

许格梧的外婆已经去世很久了，剩下的一栋两层平顶楼房大门紧锁，两扇对开的窗户上落满了灰尘。大门的底部由于长时间的潮湿，木头都出现了腐坏的痕迹。

晏执看了一眼凹凸不平的大门口地面，上面的脚印都磨灭了，根本看不出有任何人来过的痕迹。屋顶上的落地生根长成了一大片，几乎快把房顶压塌了。

许格梧走到门前低头凝视良久，大门上面大约刚好到他腰部的地方，画满了涂鸦和数字，不过颜色都变成了灰白色。

他蹲下来身手在大门底下的凹槽处摸出了一把钥匙，钥匙被锈蚀得很严重。他站起来，背对着晏执开门。

“进来吧。”许格梧推开大门，一阵灰尘扑面而来，里面到处是落了灰的家具。“我外婆是在我九岁的时候死的，她死了之后，我就去了寄宿学校。”

“或许她已经变成了星星在天上看着你。”

“也许吧，不过我从来不信这个。人死如灯灭，死了就死了，哪里还会变成星星呢？”许格梧的声线又恢复了往日的平直冷静。

许格梧走到工具房扛出了两把铁锹。

“你要下地？”

“不是，去屋后的橘树挖点东西。”

“你以前埋在里面的吗？”

“算是吧，小时候我经常和外婆玩寻宝的游戏，她把一些东西埋在橘树下，让我去寻宝，可是每一次她都埋在同一棵树下，很容易就让我找到了。或许这一次，她还有其他的事情想要告诉我。”

晏执跟着许格梧走去屋后，六棵橘子树郁郁葱葱，树冠挨着树冠，树枝连着树枝，根本分不清哪些是哪些。即使是大中午站在树下，也密不透光，树底下昏暗无比。

“许哥，幻境把你家的事情安排在游戏副本的最后，肯定是跟你父母的研究有关，你有妹妹吗？”

“没有，从来没听说过。”许格梧来到最东边的橘子树底下，“就这儿，挖吧。”

“好。”

两人又开始了挖坑工作，不一会儿，他们就挖到了一个银白色的金属盒子，长一个巴掌，宽约一根手指，高大约三厘米，盒子表面很平滑干净，没有任何的锈迹。

“这是……”

“银质的。”许格梧蹲下将盒子上的泥土拍去，小心翼翼地打开金属扣，里面是红丝绒内衬，盒中还放了一封信和一张照片。

“帮我拿着。”许格梧把信和照片拿出来，将银盒子递给晏执，随后他立即展开手中的泛黄的信纸：

小梧，当你看到这封信，外婆可能已经不在了。有些事情外婆想了很久，还是不忍心告诉你，但是如果不让你知道，又对你太残忍了。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希望有一天你获得不明不白，所以在你很小的时候，就通过玩游戏的方式让你知道我会把这封信放在这里。

其实……你的母亲并没有死，她带着一个孩子在异乡生活。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请不要去打扰她，因为你的出现，会给她和她的孩子带来危险。

小梧，外婆要是能永远活着，肯定不会选择离开。但是很多时候，人是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当命运的齿轮转动，人与人之间，人与神之前的羁绊就开始了。

我改变不了，你母亲也改变不了，我们都用自己的生命做了无用的尝试，希望你以后不要重蹈覆辙，再次走上我们的路。

许格梧迅速看完后，拿出照片，上面有四个人，外婆和母亲，两个人一个人抱着一个婴儿，而且两个婴儿简直一模一样，从长相到面容都完全一致。

“你母亲当时带着我在桂木市生活，这两个孩子其中一个是我吗？”晏执看着照片上的婴儿。

“应该不是，如果是你的话，应该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可是你的样子完全不同，身高也没有我高。”

“那这样就奇怪了，幻境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难道这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是个女孩，像阿莎一样是个怪物？我们这里可是现实世界，不应该出现怪物吧？”

“我……不知道。”许格梧咬着手指，眉头紧锁，“我妈给你留的照片后面写着眼里跟盘古计划相关的所有人，现在我爸又叫我不要相信……”

“不要相信谁？他不是没有说完吗？”

“我大概猜出来了。”

“谁？别卖关子了，让我干着急。”

“Dr.V。”

“Dr.V？不可能吧，他挺好的，又是你父亲的学生，应该不会对你有什么企图！”

“别把他想得太好，他就是一只老狐狸，十个你也玩不过他。”

“那……我们要远离他吗？”

“不！远离了，就无法查清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我妈会假装车祸带走了另一个孩子，那个孩子现在到底在哪里，到底是不是你？还有她为什么要带走那个孩子？那个孩子从哪里来的。”

“等等，那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不会是你的克隆人吧？”

“不知道。如果是跟我一模一样的，肯定会被追查的人发现一些蛛丝马迹……”许格梧站起来，站在晏执的面前，抬手捏捏晏执的脸，“你不会整过容吧？”

“没有啊，你看，这是纯天然的皮肤，骨头也没削过。”

“也对，如果你是我的克隆人的话，就算整容了，也逃不过DNA检测。那就奇怪了，那个孩子去哪里了？”

“你家里有没有什么记录？”晏执问。

“这么机密的事情，我父母不可能会留下记录，就算有，也会把搜查的人带走。”许格梧双眼无神地看着天空，天边下落的夕阳颓废地垂在山头，橘红色的光落在两人的发上，金灿灿的，像极了海中的粼粼波光。

许格梧收回视线，落在晏执的鼻尖上：“算了，以后线索会出现的。天晚了，这个点我们也赶不回去了，今晚就在我外婆家住一晚吧。”

“啊？这么多灰尘能直接住吗？还要打扫呢！”

“傻瓜，不是住屋里，你去把车开到庭院里，我们今晚睡车上。”

晏执伸手笑呵呵：“钥匙。”

对方随手将一串钥匙抛给他。

“对了，那你呢？你去干什么？”晏执接到钥匙。

“找吃的。”

*

晏执把车开进庭院后，一股烤肉的味道钻进他鼻子，本来不算太饿的肚子竟然咕噜咕噜叫起来，他拔了车钥匙下车，随后循着香味穿过葫芦架，里面是一间简陋的厨房，门口垂着一个竹编的帘子，帘子上面到处是发霉的痕迹，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他撩开竹帘，许格梧站在灶台旁边烤鸡肉：“好香啊！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不是我手艺越来越好，是你慢慢接近我，了解我的手艺而已。”

晏执撇撇嘴：“切！不就是变相夸自己手艺一直都很好吗？”

对方翻了个白眼，将烤的八分熟的肉送到他嘴边：“要么？”

晏执吞咽了一下：“当然要！”他刚伸手，对方就把烤肉举高高。

“许格梧，你什么意思？”

“刚刚你说了什么？”许格梧傲娇的眼神看着他。

“别那么记仇嘛！老话说得好，这两人说话啊，那是越损情越好。”

许格梧嘴角勾起了一个迷之微笑：“是么？你亲我一下，我给你吃一口。”

“别了吧，你这样我都饿死了，等我吃饱你怎样都行。”晏执在头顶的烤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真的什么都行？”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许格梧把烤肉给他。晏执如愿以偿拿到烤肉之后便大口大口地吃起来。然而正在他享受烤肉对他味蕾的刺激时，耳中传来更刺激的话。

“吃吧，多吃点，等你吃饱喝足了就该宰了。”

晏执停下咀嚼的动作：“？”

许格梧靠近他耳边极其暧昧地说道：“你记不记得还有一句老话说——饱暖思淫|欲。不许反悔！”

晏执感觉耳朵很烫，对方的话像灶台里熊熊燃烧的火，把他的耳朵烫着了：“这……这地方不太合适吧，什么东西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我没备有？”

晏执慢慢啃起了剩下的烤肉：“呵呵，车上的话倒是可以。”

*

“嗯……啊……呃……”

“嗯嗯啊啊……”

伴随着一声声粗重的喘息，一只白皙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抓在车窗上，另一只手扣上来，握住下面一只手的手背。

“我爱你……”

“我爱你……晏执……”

“……我只有你一个人了……”

晏执昏昏沉沉的，脑子无法思考，他只听到了对方的嗓音，断断续续的话语撞击着他的耳膜。

他被对方翻过来，仰面躺着，身体完全不由自主，像个玩偶一样，无论对方怎样摆弄，他都顺从。

从眼睛微微睁开的缝隙中，他看到了头顶的群星在跳动，在流动，一条条星星的轨迹交错纵横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他脑中浮现了第一首诗歌客栈墙壁上的星图，跟此刻的天空竟然重合起来……

*

“啪——”

一记耳光落到他脸上。

绑在椅子上的克洛笛亚·莫尔扭回头看着站在面前的Dr.V，后者面带微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呸！你不是说不会虐待俘虏吗？”他吐了一口带着血的唾沫，金色长发垂在脸颊两侧，冰蓝色眸子无畏地望着穿着白大褂的男子。

“是啊，要是你乖乖在这里呆着，我是不会虐待俘虏的。”Dr.V习惯一直保持微笑，不过这是一种职业假笑，他抬手揉着金发男子的头。

莫尔把头撇开：“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总部很快就会派人来救我。”

“是啊，你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Dr.V摘下右手的白色手套，拿起一支注射器返回莫尔的椅子前。

莫尔看着注射器里的不明液体，挣扎着：“放开我！你要给我注射什么？”

“放心，死不了的，只是让你多睡几天而已。”Dr.V将注射器的针头扎到莫尔的颈边，随着液体注入，后者很快没了意识。

Dr.V看着昏睡的人，右手五指插进对方的头发里揉搓了几下：“小金毛，你会回到我身边的。”

*

“怎么样？心情舒畅了吗？”

两人穿着大裤衩躺在车里，仰望星空。乡下的星空没有光污染，所有的星星都看得很清晰。

“我越来越爱你了，怎么办？”许格梧枕在晏执的右肩上，右手紧紧抱着后者。

“你会爱人不是一件好事吗？”

许格梧没有回答。

“你是怕喜欢我会成为你的弱点？”

“嗯。”

“许哥，我不会拖累你的，相信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