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居月白从袖中射出七条丝弦分别一一接应上大圣遗音琴身上的七弦。他干燥洁净的手指轻轻拨弄,一股气劲沿着丝弦延伸到琴上,顿时响起一阵清脆的乐声。
“竟然和直接上手弹出来的音色完全一样。”乐天不可思议道。但很快他就发现不同。
居月白方才只是轻试了下,接下来才是正式开始。
只见他左手紧扣七根丝弦,右手轻拨。演奏禁曲的第一道气劲刚弹出去,即刻就原路返还变成两道气劲回冲向他。
居月白却不急不躁,再谱一段,第二道气劲射出时,不仅粉碎相撞的回程气劲,犹有余力冲向大圣遗音。换句话说此道劲气至少是第一道劲气的三倍。
居月白就维持着这种持续往来的方法,作为阵中人的他还维持着冷静,反而是阵外人被这诡秘莫测的音乐弄的心潮翻涌。
魔音贯耳,刺激五脏六腑,诸伏已经忍不住吐了出来,雷沉玉与诸真也已经到忍耐的边缘,赤焰自顾运功抵挡。至于没有内力的姜宴,书寒鸦则直接封住了他的听穴。
这里要数应对最娴熟的还是乐天,他一边御功抵挡,一边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激动不已,“实在是绝妙之招啊!”
用丝弦不仅方便,还拉长了战线,有更多的应对策略。乐天觉得这位带面具的高手真是个天才。
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出自乐器名门却不识得眼前这位在乐器当面造诣这么高的人。只因为他研习的根本就不是乐器,连同开始以笛御谷一样,他用的都是自己强悍的内力在破阵。
现在不仅姜宴,乐天也想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此役看似简单,但是每一次落弦的力度都有着精确的讲究。而他不仅准,还非常快。乐天想他一定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
一曲终了,发生了难以置信的事——那讳莫若深的禁曲竟对它的弹奏者没有造成丝毫损伤。
“好了。”居月白轻描淡写道,仿佛方才只是随意弹奏一首雅乐般。
随着他声落,离位上的棋子同时剥落,书寒鸦依旧一子不落的接住,他点了下是一百五十颗无缺。
此次居月白的耗损比门口御蛊还要大,完成后再度在旁运动蓄起真气。接下来的棋盘对弈,这里能够和书寒鸦旗鼓相当的只有他,所以他必须要保持完好的状态。
居月白这次算是彻底被拉来打黑工的,最怕惹上麻烦的人,偏偏惹上最大的麻烦。
“吾友,观你面上似有懊悔之色,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书寒鸦走过来关心道。
“确实。”居月白睁开眼睛看着他,“后悔当初去无日升的时候没有直接无视你的提议。”
“哎呀!你还在对我隐瞒身份一事耿耿于怀吗?我可是斥巨资打造了马车送你呢。”对于自己最初相交时有所隐瞒这件事书寒鸦完全不在意,因为若是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
“此次出去,我必定亲自斟茶给你赔罪。”也许是因为居月白现在已清楚自己的身份,所以在面对他的时候,书寒鸦总是会更能轻松的为所欲为、畅所欲言。
“不必了。”居月白拒绝,认真道:“我想清楚了,此次结束我们还是就此分道扬镳。我不想每天被麻烦纠缠,还是回去看山看水独坐,听风听雨高眠。”
这是梅知许对他的评价,此时却被他用上了。
对于他拆伙的话,书寒鸦非但不劝解,反而更加变本加厉道:“那居城主接下来可得好好发光发热,毕竟最后一次携手了。”
“……”素来善辩的居月白此时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
短暂的插歌打诨后,书寒鸦来到坤位,他一跃而起,尝试去拔动上面的地图横旗。随着旗子被强行拔出,整个地下室开始抖动起来,头顶灰尘纷纷落下。
书寒鸦赶忙将旗帜推回去,落地后拍拍双掌的灰尘,重新观察起来。他发现每个横旗下面都有一条缝,莫不是往下拉的。有想法他当即付诸行动,结果与方才相同,他赶忙又将旗帜推了回去。
在场的人一边抖落身上的灰尘一边集思广益道:“看来也不能用蛮力,这剩下的一百一十一颗棋子该怎么弄啊?”
身旁的嘈杂声全部被书寒鸦隔绝在外,他沉思片刻,再次一跃而起,先运功将旗子推进去然后再往下一拉。
为防止失败,他人悬在空中没有落下,少顷一枚旗子落了下来,竟是成功了!
“这是什么原理?!”乐天不解道。
书寒鸦眼疾手快的接住平稳落地,答他:“是一种机关,我曾见过。”
这个机关和皇宫以及藏兵谷密室的竟一样。找到方法之后,书寒鸦丝毫不耽搁,按照标注的顺序从上往下、从左往右不断去推动机关。
这个机关上的子总是随意落的,还慢上半拍,但书寒鸦凭借强悍的实力竟是一子不落的全部接住。
谁知他刚落地,突然一阵阴风吹过,所有人眼前一片黑暗。有人燃起新的火折子,刚点亮又再度被阴风吹熄。
一阵轻微的“吱吱”声传来,接着传来惨叫声,是诸真的声音!
“是蝙蝠!”居月白提醒道。
书寒鸦运功以清风扫落叶之力驱逐蝙蝠,但功夫再强看不见总是后患无穷,必须得想办法先恢复光明,棋局计时已经开始。
一路上都在踌躇的雷沉玉此时不再藏私,他从怀中拿出一把和弓弩类似的武器,随着“嗖”的一声,有东西冲上半空,紧接着“碰”的一声,宛如腾空烟花般照亮黑暗。
“好东西!”书寒鸦反应极快,“有多少发?”
“十发。”
“好友,我们要抓紧了。”
不用书寒鸦说的直白,居月白已经在棋盘他的对立面,两人一人执黑子,一人执白子,在电光石火间下起天下最精彩的棋局。
黑子只进不守,白子步步为营,竟产生了微妙的平衡。
姜宴和乐天对棋术都有研究,但乐天在二十步之后就跟不上思维,本来还在纸上写写画画的姜宴少顷后也放下笔来。并不是他们学艺不精,看不懂布局,而是太快了,他们来不及思考。
加上明暗交替,众人视线时好时坏,再去思考,简直是痛苦翻倍。
“最后一发。”雷沉玉提醒道。
随着最后一道火光消失,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一道机关启动声传来,突然眼前又变得亮堂起来。
众人看看彼此都安全无虞,皆松了口气,再看那盘棋竟是个平局。而原来的棋盘位置也腾空而起,露出新门。
“走吧。”书寒鸦率先打头阵,对方才的棋局只字不提。
居月白依旧断后。
下层和上层的结构相同,但是除了中间摆着的棺材,其他什么布置都没有,就是个土坑。
姜宴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他的步伐不由自主的走向那副棺材,谁知他手刚触碰到棺材,突然一阵地动山摇,棺材变成一地散沙。
“这是怎么回事?”赤焰皱着眉问书寒鸦,他虽然脑子转的快,但其实并不爱动脑子。何况这里有脑子好的,他自然不会白耗脑力。
书寒鸦摊手,“我哪知道。”
赤焰“哼”了一声,“看来你也不是很能耐嘛。”
“大哥你怎么了?”
突然响起的焦急声打断二人的交谈,书寒鸦赶忙走到出声的诸伏身边,只见他手上搀扶的诸真正捂住胸口表情痛苦。
“这是怎么了?”书寒鸦问,他准备搭脉看看情况,却被婉拒。
诸真强撑道:“没事,上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余毒未清,偶尔还会胸痛,稍微等会儿就没事了。”
“在下略懂歧黄,若是大人不介意,我可以帮忙看看。”书寒鸦坚持道。
“我无妨,书公子还是尽快找到破解此阵的方法,免得节外生枝。我运功调理下就行。”
既然他坚持,书寒鸦便不再强求,“大家都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机关密道。”
一行数人分散开来。他却和居月白站在一处没有动,其他人都忙着找出口,也无人在意他们的行为。
“你就这么明晃晃站在这里吗?”居月白嘴上和他搭着话,眼睛却注视着在场人的一举一动。
书寒鸦亦是如此,“我刚刚才与当世无双的高手交手过,大动干戈、身心俱疲,此时自然得好好休息一番。”
其他人确实是这么想的,所以还没有帮上忙的人,此时更加卖力,想要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何况我相信答案会送上门。”书寒鸦摊开手掌,里面躺着一枚黑子。
多一枚黑子说明方才看似是平局,其实对战还未结束,但是却通关了,说明无论这盘棋他们怎么下,最终都会过关。
居月白朝他竖起大拇指,“你可真行,敢拿所有人的生死开玩笑,出去后我们原地分手,再也别见了。”
众人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机关,这地方一眼到底,都找的没信心了。
“休息一下吧,我暂时也没有主意。”书寒鸦提议道。
“他是谁?”居月白问的自然是诸真,或者说借诸真身份进来的人。
书寒鸦附耳道:“方才那个蝙蝠有毒,我们因为都吃了清心丸所以没事,而他没有,所以引发了旧疾。清心丸没有任何食用限制,哪怕小孩都不会有副作用,可他却如此慎重,说明他的身体对药物的使用非常苛刻。这种可能随时会犯病的身体,箭察司纵然会录用他,也决不会让他来这种地方。”
“没准他有什么特长。”居月白也不是特地想法子质疑,这本身是一种探索真相的对话方式。
“特长都是对症下药,不会选择像这种完全一无所知的危险地,万一犯病得不偿失。诸伏可不像是个救世能手。”书寒鸦反驳道,“不过且看看他接下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