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清洗计划 第51章 第 51 章 玩偶山庄

夕阳渐落，晚风偏寒，空气中飘散着兰花的幽香。

山庄内的立柱灯被陆续点燃。虽然主人不在，但护卫也不敢插科打诨，个个神情肃穆，按部就班地在进行着交接。

远处虽一墙之隔却难窥内里的庭院里有位婀娜娉婷的少女捧着油灯，衣袂飘扬着朝正中间的屋子走去，好似是王母娘娘的仙女从天而落。

一年五个特定月的望日，作为掌灯人的她都需要将里头的乐灯悉数点亮。

所谓乐灯，便是以五种音阶命名的灯。它们被放置在五个位置，首位为【宫】，其余按照商、角、徵、羽的顺序排下，首尾相连围成一个圈，每盏灯之间以帷幔隔开。

寅时一刻，宫、商、角、羽各灯位置上的人如约而至。【徵】因为上任主人死亡至今还未有人替代。

【宫】作为首位率先开口:“时间已过，掠标失败。一周期之内藏天眠不再作为偶标出现。”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掌灯人将藏天眠的名牌拿出向四位出示，确认无误后放入旁边用于回收名牌的棋缸里。

那棋缸底部还有一枚名牌，上面赫然写着叶随风三个字。可见叶随风也曾被他们定为目标并从他们手上逃脱掉过。

“按照规定，为了确保每年五个成功掠标的数量，这轮两个偶标。”【宫】继续主持会议。

“此次偶标身上本有处致命伤，是【角】出的招。”掌灯人的声音冰冷如霜。她的眼角微微上挑，顾盼间本有着夺目的魅力，然而此时那双眼眸仿佛被人夺去生机、空洞无神。

【宫】接话：“既如此【角】有一次定标权，从偶池中随机抽取。另一个定标权仍由上次成功掠标之人得，如何？”

所谓偶池就是由在场的几人写下有资格成为目标之人的名牌，然后聚在中间一个有半截水缸那么深的木质器皿中。

如果碰到掠标失败的情况，便由对上个偶标造成伤害最大的人，从中随机抽取一个名牌，作为填补偶标，以保证每年成功击杀的偶标总数都是五个。

【宫】说完敲击面前的乐器，随着清脆的叮咚声落，指示其他人投票。从【商】-【角】-【羽】-【宫】顺序下来依次表态。

【商】同意。

【角】同意。

【羽】同意。

【宫】同意。

这种本应有所规定之事却要相商，看来从前不常遇见。事实上除了叶随风，藏天眠是二十年以来的第一人。

全票通过，【宫】开始下一个议题：“一直虚位以待的【徵】前前后后定下多个候选人，唯有丘黎、问天道和刀九霄再有两个月便过观察期。没想到临近狩猎环节却被横空出世的无名之辈给打败。按照规矩即刻将他们从候选名单删除，那么接下来请各位推荐新的候选人？”

【羽】抢声道：“这还推什么，既然三个候选人都是同一个人的手下败将，那就选那个无名之辈呗。”

在场的几位虽不面色凝重，但都正色以待，唯独【羽】每每独树一帜，我行我素，把规则视若儿戏。

众人俱都习惯，若是哪天他不这样，没准反倒会被认为是假的。

【宫】并没有否决，转而让与之交过手的【角】做下品评。

“快、准，但是不够狠。存在感情用事的风险。”【角】实事求是，并没有因为着了书寒鸦的道而贬低他，也没有因为自己的失算而刻意抬高他挽尊。

【羽】轻笑出声：“反正我已经推荐过，你们推荐的人若是不能胜过他也是无用。可别说那个居月白，他还不如书寒鸦心狠。”

这倒是实话，居月白入世的时候他们就考虑过，一开始就放弃的。他那样的人进了玩偶山庄本身就是一种违和。

【角】拎出重点：“书寒鸦也好，居月白也好，的确都是把绝世利剑，可这剑能否控制在我们手中才是问题的关键。若是不能完全臣服，这样的利剑宁愿折断。”

关于这个问题三人都将目光投在【宫】身上。【宫】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敲击面前的乐器，随着又一次清脆的叮咚声落，再次指示投票开始。

【商】否。

【角】否。

【羽】同意。

若是【宫】同意，那就是二比二，由同意方来说服否决方。然而【宫】也否决，少数服从多数。

【羽】耸耸肩，“没意思，这两个人杵在武林里，非友既敌，我还想着要是狩猎他们其中一个，我出一盒净心丸呢。我特别想看他再使一次和刀九霄决斗时用的那一招。”

净心丸乃极品解毒丸，能解百毒，且能驱散练功后存在体内的浊气，让人奇经八脉更加通畅，的确非凡品。而且还有传说，说是吃多了，体内五浊之气清除就能羽化成仙，这显然是凡人编排的神话，但是从来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只是上个议题已经定下，断没有再改的说法。他们已经是个由来已久非常成熟的组织，不可能因为一时兴起来左右规则。且天下奇珍异宝他们都见过太多，所以不会因为一样未经证实过的药丸而更改规则，得不偿失。

此事揭过，【宫】开始今日最重要的议题：“按照规矩，第一个偶标由【角】随机抽取，在他抽取之前，每人提供一个新的偶标名牌放偶池里面，可与从前的重复。”

若是重复，那被选中的概率自然更大。可至今都没有人真这么做，因为每个人都不愿意被对方窥探到自己内心的执念。

四人各自从面前的木盒里拿出一个空白竹牌，写上自己心目中想让他成为偶标的名字。随后他们或从腰间垂挂的香囊里、或从宽袖里，或从怀中拿出一方印章，端端正正在竹牌上盖上专属于自己的音阶标记。

书寒鸦、居月白、吴业光、许遥清，是四个新名单。

【角】推掌运功，偶池里的所有名牌全都悬浮起来，随后一收掌，便有枚名牌稳稳当当落在他手上。他看了眼名字，波澜不惊的交给掌灯人。

掌灯人向四位展示完名字后，将名牌挂在特定的位置。从前留下的刀九霄，是补标人名单。

“第一个偶标已定，所有的注码延续上次的。下一个由我来定。”【宫】是上次击杀云南王的胜利者。

他拿起面前搁置的玉雕龙管羊毫笔，在木牌上写上偶标的名字并盖上章。那上面的字迹锋利，竟像是雕刻上去的。他随手轻轻一掷，木牌便准确无误的停留到掌灯人手中。

对于偶标的人选不需要经过所有人同意，因为这里的规矩无论制定的偶标是谁，哪怕是你的父母双亲都不能反对。但你可以根据猎杀偶标难度的高低而选择赌注的大小。

【宫】将一本秘籍放在掌灯人的托盘中，“我出《阴阳心法录》下。”

传闻此心法乃魔教所创，内载阴阳调和之法，能让一个人的武功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

上一个偶标【宫】出的是上，也就是说若是谁这次能两个都得手，便可以将上下二部凑齐。

掌灯人收完阴阳心法录的武功秘籍后走到至今还未开口过的【商】面前，从他手中接过潇湘剑。

据说二十年前潇湘公子能在高手如云的武林排进前十靠的就是这把剑，更有甚者表示潇湘公子的绝招就藏在这把剑中。

【角】交出的秘籍《寒冰掌》竟是刻在竹简上的。此掌共六招，变数无穷。若连中六掌，两个时辰内必定会被冻成冰人，即便是只中一掌也会如坠冰窟。

【羽】看到偶标的名字顿时抚掌大笑，“书寒鸦？！好好好，有意思！有挑战我喜欢。那我除了按照先前说的出一瓶清心丸，还额外附加五万两黄金。”

其余三人呼吸均是一滞，但随即便恢复如初，烛火下的眼眸闪耀着幽深的光芒。

【宫】能够坐到龙头老大的位置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当他发现明显有人挑动的情况下是不会上当的，这是他在展示自己的原则。

原则之后，若是组织成员有需求，在不影响已定规则下，【宫】会去满足他们。何况这次他本来也有自己的目的，他想通过这件事来考验书寒鸦够不够格成为一直虚位以待的【徵】

【宫】按照节奏开启收尾流程，“刀九霄既已成偶标那他必死无疑，丘黎和问天道接触到我们的一些核心，也需要处理掉。”

【角】提议道：“我们不用动手，让他们在死前发挥下最后的作用，也不枉费这些年我们提供的助力。”

“既然让他们助力，是不是培养的影子们也可以让他们去历练一下，开启群狩模式。”【商】开口说了他今晚的第一句话。他这个人本来就不怎么爱说话，恰恰和【羽】相反。

【商】的提议正中【宫】的下怀，他们都培养了自己的影子，也都不吝赐教，可惜有时候人的天资终究有限。像【羽】这样从影子直接接替主人之位的可谓是凤毛麟角，所以他们需要用战斗来筛选和逼迫影子们成长。

“那就先群狩一遍书寒鸦吧。他目前都没有露过自己的武功，先看看他到底师承何人。”【宫】在这几人之中地位是最高的，但是他却从来不会盲目自信，也不会蒙头去战。

【羽】补充道：“另外若是这次掠标失败，那下次提议书寒鸦替补的议题是不是就能通过了？老是和你们争来争去真没意思，熟悉的跟自己的左右手一样，他身上可全是宝贝。”

另外三人没说话，显然在结果出来不愿暴露自己的想法。

【羽】也不指望一次就能有决定，继续提出革新的建议。一个组织总是一成不变按部就班很难有风口渗透进去，只有打断节奏，才能创造突破的机会。

“这次藏天眠的事也给我们提个醒，咱们这种确定谁得手的方式是不是有些落伍，需要更进下。”

“下次再议。另外闻千里泄露了信息给吴业光等人，【商】你处理下吧。”【宫】直接吩咐道，意思就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停顿几息后，他开始做最后总结:“若无其他意见，今日会议便到此结束。”

稍候片刻见无人出声，掌灯人便启动只有她才知道的机关，将所收的赌注悉数置于其中。

确认无误，【宫】熄灯离席，按照顺序其他各灯相继熄灭。

他们四人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无任何闲话可叙，每次都是在半个时辰内结束会晤。

会议从来都是这么简单效率，可这简单的决定却总是给一些人平静的生活带来腥风血雨。

以人为玩物，以天下奇珍为注，和势均力敌的对手相互争夺目标，这便是玩偶山庄里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