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火热的猛兽就要得逞,敌人却像只蛟龙般穿梭逃脱。少倾爆炸声停,倒塌的山体将洞穴口埋住。
正在运功疗伤的书寒鸦看着这一切,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原来如此。”
书寒鸦想起之前在客栈里暗杀他的雷慕,当时他就对她的身份起疑,那可是霹雳堂的正宗火药。
霹雳堂的人最是高傲,绝对不为金钱折腰,肖恒的身份又怎么会请的动。若是太傅更不可能,这点钱太傅还不放在眼里。
何况按照太傅的脾性,他必定会坐山观虎斗,说到底自己还是在江湖的范畴。所以这个人肯定不是肖恒请来的,也与太傅无关。
那就是另外四个人其中的一个,他们又怎么会与凶手有关联?他们身后究竟盘根错节着怎样的神秘组织?
本该快意恩仇的江湖如今竟变得如此错综复杂,而且都是不敢露面的鸡鸣狗盗之徒,书寒鸦觉得真是好笑,幸而这个江湖还有单纯的人在。
书寒鸦起身向满脸担忧的吴业光安抚道:“我的衣服是银蚕丝制作的,抵御部分爆炸伤害,所以并无大碍,别担心。”
虽然他看起来云淡风轻,但吴业光却郑重道:“我欠你一条命。”
闻言书寒鸦反而面露愧色,“是我太大意,差点害阿光丧命,希望阿光能原谅我的疏忽!我们快些去上面看看有没有受到影响。”
藏兵谷所在的山谷地势不低,倒是没什么影响,留在上面把守的钟漓看到两人完好无损心里顿时松下一口气。
这件事必定要禀报给主人。奈何谷主昏迷不醒,长公主外出未回,这事无人可报,三人只能自己消化。
钟漓将带回来掺着火药残骸的泥土放在鼻子前嗅了嗅,确认道:“这是霹雳堂的正宗火药。”
书寒鸦顺势打探起消息:“之前我在武当碰到一个女子姓雷,长相出众,左边脖子有颗痣。身上总是戴着一个盘金荷包,里头装着蜜饯。另有个挑花荷包,里头装着霹雳子。她不用剑也不用刀,刻意隐藏自己的掌法,使得是爪功。不知钟兄可识得。”
钟漓听完他的描述若有所思起来,短暂停滞后不确定道:“听书兄的描述,好似在哪里见过,但是一时又记不清楚。照理说是美人我必定过目不忘,有些奇怪。”
“钟兄是个讲究礼节的人,许是那位姑娘身旁有人同行,你不好频频侧目。比如说他身旁的人是信南山大侠。”
听到信南山的名讳,钟漓顿时可以确定:“那我必定没有见过。因为如果见过,就算我记不住那位姑娘,也绝对不会忘记信大侠。不过书兄既提到,日后我会重点留意的。”
“如此便有劳钟兄。”
夜色朦胧,晚风微凉。
藏景住宿的院子里灯火通明,人头攒动。明瓦装饰的窗户上隐约透出一道伟岸的身影。掌司史站在那里多久,书寒鸦便倚在院墙上看了多久。
风动。
一双戴着素白手套的手在空气中翻动,几息间风停,黑夜归于寂寥。掌司史看着手套上留下的细细压痕,判断出对方的身份。
“竟是连面都未露就败了,好想去和掌司史过过招。”不知什么时候来到的吴业光眸光透亮,跃跃欲试。他这个人不怕对手的强大,只怕对手不够强大。
“纵然是过招吴师弟也应该让愚兄先来。”接踵而至的钟漓争抢道,哪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看到如此高手不想上去会上一会。
书寒鸦做个请的姿势。
旁边的金箭使者被气得脸红脖子粗。如此危机时候,这三人竟还在这里说话嬉戏,果然是毛都没长齐。他斜倪一眼拂袖而去,那背影仿佛在说:凭你们也配。
三人相视一笑,突然眼前一暗,有人从他们头顶飞了过去,转瞬间已与接招的掌司史来去几个回合。
高手对决又急又猛,顿时让围观的人眼花缭乱。
当所有的人目光都目不转睛地关注着天上两位绝世高手对战时,有个头发花白、满脸褶皱的老太太却趁人不备进入到藏景的房间里。
老太太将垮着的竹篮放在地上,从里面拿出一个盛着半碗水的瓷碗放在桌子上,接着又拿出三根筷子置于其中。她变换叫着不同姓藏的人名,一直到那三根筷子竖在里面不倒才停下来。
随后从竹篮里拿出纸钱烧了起来,嘴里念叨着:“你个老东西,是嫌弃清明给你烧的太少了是吗?怎么还缠到儿子头上。有什么怎么不敢来找老婆子。”
纸钱烧完,老太太又缓步走到床边,抹着泪小声抽泣起来:“我的儿,你快回来。”谁知她撩开床幔,发现里面竟是空无一人。
“啊!”
听到惊呼声,一直关注着房间的书寒鸦第一个冲了进去,见老太太无事,便放慢动作。
“这是怎么回事?藏叔呢?”晚几步赶过来的吴业光急切道。
正在激战的掌司史赶忙撤手回来,见人已经不见,当即又消失在月色中。他来去如风,竟没一人瞧见他的真容。
“都走开。”金箭使者进来粗暴的将人都拉开,然后开始检查床榻,结果没有发现任何机关密道。
倒是拉动牵扯间,从床幔顶部落下来一张纸,上面写着:要想找藏天眠,来玄机大会。
字迹普通,没有任何特色。这纸自然是被金箭使者给收走,其他人连观摩一下都不被允许。
吴业光和钟漓也算是武林声名在外之人,不依仗家里,凭自己的德行、武功到哪里也能得到基本礼遇。谁曾想,碰到朝廷的人,在绝对的权利面前,莫说他们就算是他们后面的家族连边都挨不上。
书寒鸦托腮思索起来,抛开为什么要杀藏天眠这件事,只说要杀他的人会不会有点多?武功是不是都有点过于高强,而且个个看起来势在必得。
如果是一个组织的,为何同一时间重复派那么多高手前来?目前已经收到三个不同的杀人留字,若按照音阶宫商角徵羽来说,这个组织便有五个人。
而这五个人或许是互相竞争互相牵制的关系。他入世之后因手上两张留名也暗中调查过,只可惜没有任何线索,这个组织就像是杂乱的线团一样没有眉目,若是能找到哪怕一根线头就好了。
藏天眠失踪,藏兵谷徒留已是无用功,何况玄机老人收徒定在四月初十,那里距国都有六百多公里,需得尽快赶去。三人告辞后,钟漓去找钟家堡的人汇合。
书寒鸦和吴业光两个人快马加鞭,终于在前一日的午后抵达,不想却被拦在外面。
“最近京城中惊现大盗,来往的人都需要仔细检查,请问两位有无身份文牒?若是没有的话需要在官府这边登记名册。”
谁能想到行走江湖还需要身份证明,真真是稀罕事。
书寒鸦也是万分稀奇,“除战国时期商君制造过照身贴之外,之后的各朝各代也就官员有身份证明,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平民也需要的。”
既进不去两人索性就在城外一见便知是新搭的茶棚坐下,喝茶闲聊。
远处有辆虽不张扬但却古朴雅致一看便知价值不菲的马车缓缓驶来,车面已沾着不少泥土风尘,想必是从偏远的地方而来。
一阵整齐的踏步声响起,有两队训练有素的朝廷兵马从国都内鱼贯而出,分别林立在官道两旁。闲杂人等都被挡在外面。
吴业光最喜欢看热闹,一看这阵仗当即一跃而起,坐到茶棚旁边的大树上吃着蜜饯翘首以观。
“书兄,来了个娃娃,这年纪这派头应该是太子李朝熙。”
初春的阳光洒在李朝熙如瓷如玉的脸上,头顶乌黑的头发束在白玉冠中,垂下的蓝白色冠带在下颌处打了个精巧的结。今日的他并没有着太子宫装而来,只是普通装扮。
“这可是当朝太子,咱们圣上唯一的子嗣,什么人能让他亲自来迎接?”人群中响起一声又一声的问询,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在那停驻不前的马车上。
李朝熙翻身下马,步行至马车外十步远,隔着车幔对着里面的人深深一揖,“给皇姐请安。听闻皇姐今日回来,弟特地前来迎接。”
良久里面才传来一句回应:“你我二人还是莫要碰面的好,太子请回吧。”
那声音听起来一点温度都没有,好似冬日的寒风刮在人的脸上,太子的脸顿时被冻的通红。
太傅及时赶到替他解围:“给公主请安。臣与太子在前面替公主开道,宫里头圣上还等着呢。”
没人应声,就当是默认,太傅立刻请太子先行。
朝廷的兵马一走,没戏可看围观的老百姓便都散了。吴业光却依旧坐在树上,盯着那辆马车出神。
书寒鸦走上前去将手中的点心递给他,“还不下来?”
“我想看看轿子里的人长什么样。”吴业光这个人想做什么就会马上去做,当即捡起盘子里的一块点心,朝轿子里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