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帝的名字让在场所有人都暂时停歇在原地。
书寒鸦将目光在谢恺身后的众将士身上扫一圈,逼问道:“至于你们要跟着谢恺替谷太傅谋反,好成全谷太傅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打算吗?”
“我们不是为了要替献帝报仇吗?”
“是啊,我们是要讨伐昏庸无能的狗皇帝为献帝复仇,怎么是为了谷太傅。”
议论声四起,谢恺暗呼不好,他赶忙抱拳朝着天上一揖,“我等在此就是为了讨伐狗皇帝,为献帝复仇!任何妄图阻止我们的都是李严的走狗,与他一样不得好死!”
谢恺最后几个字可谓是咬牙切齿,眼中适时露出真切的仇恨,顿时让散乱的军心稳住不少,毕竟谢恺才是和他们朝夕相处,忍辱负重几年之人。
“你既然说你忠心的是献帝,那是不是该听命于他?”书寒鸦问。
“那是自然,只可惜献帝已经不在,微臣心痛不已。”谢恺捶胸顿足道。
“谢恺啊谢恺,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书寒鸦轻叹着摇摇头,他一跃而起脚尖轻点在马背上,从怀中拿出一枚令牌,举到半空中,扬声问道:“紫麟军何在?”
他这话铿锵有力,纵然是末位都听的真切,原来竟是用上了千里传音之法。
多年未曾听到的名号,谢恺一瞬间还有点愣神。
而真正的紫麟军在听到献帝名字的时候已经严阵以待,此时早就已经出列,齐齐朝令牌跪下,异口同声道:“紫麟军到。”
谢恺这才反应过来书寒鸦手上拿的什么。传闻献帝还是王爷的时候就曾建立了一支秘密的军队,名叫紫麟军。这支军队是献帝微服私访的时候在武林里面招募的,而替他训练这支军队的就是当年的武林盟主叶随风。
献帝死后,李严找遍整个国都都没有找到这枚虎符,听闻这枚虎符一直在叶随风身上。叶随风消失后,更加无从找起,所以见过这枚虎符之人可谓没有几人。
谢恺挑拨道:“你不会以为随便拿个令牌就能糊弄人吧!”
书寒鸦看都没看他,眼神落在紫麟军的方向,扬声问道:“冠军大将军宋瑾在哪里?”
跪拜在紫麟军第一排正中有个身材魁梧手拿流星锤的男子,此时听到问话即刻抱拳应声道:“臣在。”
书寒鸦命令道:“上前来。”
宋瑾当即起身走上前来。
书寒鸦将手中的令牌递到他面前,“宋大将军看清楚这是不是真的紫麟军虎符?”
宋瑾接过去仔仔细细检查后,双手捧着递回去:“玄铁打造,一面昂首虎啸,一面猛虎下山,上刻铭文,却是紫麟军虎符无疑!”
谢恺连声质问道:“你怎么会有紫麟军虎符?你是什么人。还有他们难道不是承平公主的私兵吗?”
倒也不怪谢恺有眼无珠,只是紫麟军平时表现中规中矩,隐于人群中,所以谢恺从未察觉到他们的不同。从他们分布的位置和人数可以看出来,他们是有预谋有计划的分配兵力,基本百人一团,既能稳定自己的势力又不被人怀疑。
“谢恺你方才不是说听命于献帝,此时还不赶快放下兵刃俯首称臣?!”书寒鸦逼视道。
谢恺还在犹豫,书寒鸦却是直接越过他,传达命令道:“紫麟军听令,所有妄图动摇李氏江山的乱臣贼子全都格杀勿论。”
“是!”紫麟军个个中气十足,声音震天,山谷中回音久久不散。
“我乃前朝太子李寒律,感念诸位对我父王的情义,但我父王一生的心愿就是天下太平。所以我再给一次机会,现在放下兵器可以既往不咎,否则战争是残酷的。”书寒鸦对其余的将士警示道。
从前他无论对谁很和气,哪怕是仇人他都能好好隐藏自己的气势,但此时他身上上位者的威仪足以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这些人里面有些是献帝的追随者有些纯粹把这当成在做工,此时听到正统的献帝之子发号施令都开始纷纷动摇。
“不可听他胡言乱语,莫忘了这些年是谁与你们同甘共苦,若他是真的太子,就该带我们打上国都,取皇帝的狗命,而不是阻拦我们复仇。”谢恺挑拨离间道。
突然一箭贯穿他的胸口,他当即从马上倒了下去。
书寒鸦也没想到赤焰突然放箭,不过放的时机倒是很准。
赤焰本也不想放,只是他读懂了书寒鸦唇语后惊的手一松,那早就瞄准目标性命的弩箭就准确无误的夺取对手的生机。
他怎么能欺骗至此!把这么多人都蒙在鼓里!将这么多人拉入到皇家的漩涡里来!赤焰的弓弩瞄向他眼中的大骗子,恨不得将他身上扫的千疮百孔。
书寒鸦感受到身后传来一股杀气,但是他没有顾及,当机立断命令道:“紫麟军听令,缴械投降者不杀,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是。”又是一道道震天巨响,惊得一些意志不坚定的士兵当即丢下武器,跪地臣服。
至于还有些效忠谷雨临的,不把自己命当命的,自然别人也不用对他的性命负责。
战争总是残酷的,不可能兵不见血刃。
最后结局不算特别差,伤亡不是很大。紫麟军训练有素,加上主动倒戈的,很快局面就被控制了。
“这些降兵未必真心,若是完全依靠他们去对战金家军恐怕有点难。”负责西北方向的万千雪临别前提醒道,“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谁,也不关心,可纵然万富山庄和烟云山庄的钱愿意打水漂,我丐帮之人却绝不能白白丧命。”
“万帮主放心,我比你更承担不起失败的代价。”
有了这句保证,万千雪便不再纠缠,挥挥手先行撤退。
书寒鸦和雷慕回到南边据点的时候,那里所有赤家村的人也已经撤走,只余一个还在愤愤不平的赤焰。
“你用什么说服那些人倒戈的?”雷慕跟在后面追问不休,她可不相信阵前三言两语就能让对方投降。
书寒鸦还是这句话:“都说了用真诚。”
雷慕猛然朝他出手,想去探他怀中的宝贝,“我方才遥遥见你拿了一块令牌,让我看看。”
书寒鸦自然不能给她。
赤焰本就气的五内郁结,此时见二人还在嬉闹,书寒鸦则完全无所谓的态度,气得对还搞不清楚状况的雷慕脱口而出:“他用什么说服的你想知道吗?我告诉你,他用的是他前朝太子的身份!我们全都被他当成了棋子!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他手中弓弩再度瞄准蒙骗自己之人,书寒鸦配合的举起双手作投降状,纠正道:“绝对没有把你们当成棋子,是请你们帮忙。”
仿佛烟花腾空,雷慕脑海中一阵巨响,她呆愣在原地,难以置信道:“他说的不是真的对吗?”
不可能!雷慕觉得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因为如果书寒鸦真是前朝太子,他绝不会亲民到差点被她杀死都能不计前嫌?亲民到和谁都能平起平坐,亲民到连个侍卫都没有,虽然他武功高强到不要侍卫。她甚至还曾想让他献身来着,但他都能不计较。
雷慕宁愿相信居月白是前朝太子,也不相信书寒鸦是。
“他拿的是紫麟军的虎符,这东西叶随风看的比自己性命还重要,他只会给一个人,那就是献帝唯一可能存活的血脉——当年逃出皇城下落不明的前朝太子,李寒律!”赤焰越说语气越激动,手中的弓弩大有随时射出之势。
雷慕现在的脸色比赤焰还难看,她双拳紧握,已是蓄力之势,追问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吗?你要把我们所有人拉入到夺嫡的漩涡之中吗?”
“没有。我可以保证,此事不会牵涉你们以及你们所在的门派分毫。”书寒鸦诚恳地保证道,“我会立刻离开,与二位也不会再见。但这个忙,书某会铭记于心,随时等待二位来讨。”
“告辞!”书寒鸦抱拳道。
“不准走!”赤焰急切道,他手中的弩箭放也放不出去,人又不想就这样轻易地放走。
雷慕亦是如此,他们两人性格相仿,本就最讨厌被欺骗,而越讨厌被欺骗的人则越重感情,他们本已把书寒鸦当成自己的朋友。
书寒鸦转过身来,敞开双臂,“二位若要出气,我不还手。”
可他越是如此,二人却越是无法出手。也许他们在意的并不是书寒鸦将他们的安全置于危险中,还是在意的是书寒鸦隐瞒身份一事,因为朋友之间是不该有秘密。
所以他们真正愤怒的是书寒鸦没有把他们当成真正的朋友,虽然他们总说这是交易。
可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这本是无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