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机遇 第93章 抓住那个女巫4

夜幕如墨，黯淡的月色勉强勾勒出医院轮廓的一角。

大楼的轮廓在黑暗中显得阴森而诡谲，路灯在风中摇摇欲坠，昏黄的灯光时明时灭，如将熄的残烛，努力挣扎却又无力对抗无尽的黑暗，飞蛾乱舞的影子在地上疯狂地跳跃，似是在进行一场绝望的狂欢。

就在这时，黑暗的空气，忽然破开了一个口子，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钻了出来。

她穿着一袭黑衣，踩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进医院。

此时的医院，寂静得令人心悸，偶尔传来的几声病人的呻吟，走廊里的灯光昏沉而压抑，长长的通道仿佛没有尽头，如通往不归路。

其中一间病房里，一名年轻的男子，瘦骨如柴地躺在病床上，形销骨立的身躯仿佛被病魔抽干了所有的生机。

病床不远处，一个同样年轻的女子躺在一张可伸缩的陪护床上，睡得正沉，她的眉头紧蹙，似是在梦中也承受着无形的压力。

病房的门传来一阵微小的动静，接着被打开了一个门缝，男子猛地睁开眼睛，那原本黯淡无神的双眸此刻充满了恐惧与绝望，惨白的脸色往门口看去。

只见黑衣女子悄然无声地来到病床前，拿出一个卷轴展开，“乙方周辰刚，今天是履行契约之日。”

男子忽然打了个哆嗦，他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双唇颤抖，浑身如筛糠般发抖，心中满是对死亡的恐惧和对尘世的不舍。

“我，我能不能再跟我妻子最后说几句话？”男子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哀求，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眷恋。

“我已经给了你 24 小时告别。”女子冷漠地靠近病床边的男子，抬起手，毫无怜悯之意。

男子转过头，最后看了一眼陪护床上的女人，低垂的眼眸中满是深情与无奈，他压低声音开口：“老婆再见。”

他闭上眼睛，紧接着头顶传来一束光打进了他的脑海之中。

慢慢的，男子紧绷的身体变得松弛，他的脸色依旧是惨白的，可是面上却浮现出一抹幸福的笑容，那是一种极度满足喜悦，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世间最美好的景象。

第二天一早，陪护床上的女子昏昏沉沉，她睁开眼睛，感觉身上十分酸痛。

她起身之后看到丈夫依然在床上躺着，她轻轻叹了口气，疲惫地掀开被子下床来到病床边握着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是冰凉的。

女子的眼神瞬间变得惊恐，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老公，老公！”她的声音凄厉而绝望，眼眶瞬间盈满泪水。

她疯狂地摇晃着他的身体，哭着喊道：“医生，医生！”

＊

一大早，慕秉持和纪遇起床。

两个人互相看着彼此，纪遇的眼神如往日一样，可是慕秉持的眼神却变了。

昨天晚上他们同床共枕，虽然什么都没有做，但是对于慕秉持来说已经是天雷勾地火。

吃早餐时，纪遇大快朵颐，慕秉持知道她喜欢吃酸奶拌折耳根，就让厨房准备了。

虽然厨子很疑惑，但是还是按照要求准备。

纪遇问道：“云霓怎么还没起来？”

慕秉持：“她还睡懒觉，让她睡吧。”

“哦。”纪遇没有多问。

她从口袋里拿出扫描仪，给李求真打了过去。

很快，手机那头接通，“喂，求真，吃早餐了吗？”

李求真：“还没吃呢，我上班路上买一点。”

纪遇看了一下时间，“今天不是周末吗？你要上班？”

李求真：“昨天我的客户死了，他有一些财产问题需要解决，我现在要去他家里见他的老婆和女儿。”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今天有空呢，想带你去看恒星死亡，既然你没空那就算了，我也不去了。”

慕秉持立刻放下手中的餐叉，用嘴型告诉她，“我有空。”

纪遇没看到，垂着眸子一脸低落。

李求真，“我也想去，不过我得把手头的工作忙完。我的客户死的挺惨，好端端的从商场的穹顶上面掉下来摔死，他老婆孩子肯定很痛苦。”

“等等，你客户是不是个男人，胖胖的，秃头？”

李求真：“是的，你怎么知道？”

纪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我想跟你一起去见他老婆孩子。”

纪遇将扫描仪放在桌面上，大口地将酸奶拌折耳根扒光之后站了起来，“我要出去忙了。”

慕秉持也跟着站了起来，刚要说想跟纪遇一起过去，这时，陈管家匆匆走了过来，“慕先生，昨天晚上我看到二小姐哭着跑回房间里，今天早上我敲她的门，她让我滚开，她从来都没有这样过，我有点担心。”

她几乎看着二小姐长大，二小姐不是那种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千金。

慕秉持和纪遇听到这话，都有些担心。

纪遇开口：“我去看看她。”

慕秉持想了想：“要不你去找李律师，我去看看我妹妹，我们分头行动，有什么事就互相联系。”

纪遇：“那行。”

之后，纪遇出了门，慕秉持到楼上去。

＊

“云霓，你怎么了？把门打开。”慕秉持上楼之后，来到慕云霓的房门口，焦急地拍打着房门，声音中透着关切。

“走开，别烦我，全都走开！”屋内传来慕云霓歇斯底里的怒吼，仔细听她的声音，分明还带着些许哭腔。

慕秉持转头看了一眼女管家，眉头紧蹙，目光中满是疑惑，“你说她昨晚哭着进来的？”

陈管家赶忙点头，神色紧张，“她当时还穿着吊带裙，披头散发的，好像从哪回来。”

慕秉持若有所思，目光变得深沉，他抬起手又是敲了敲门，语气严肃，“你要是不开门，我就用钥匙进去了。”

“走开，我让你走开，你听不到我的话吗？滚开！”慕云霓的声音近乎疯狂，充满了抗拒。

慕秉持转头跟管家说，“把钥匙拿来。”

楚管家时刻都将钥匙带在身上，她的手微微颤抖着，从一串钥匙里精准地拿出了其中一把。

慕秉持直接将慕云霓的房门打开走了进去。

“滚开！”慕云霓直接一个枕头扔了过来，眼神充满愤怒，面容因哭泣而略显浮肿，头发凌乱地散在脸上，犹如一只受伤后发狂的小兽。

慕秉持接住枕头，他一只手拎着枕头，另一只手沉稳地将门关上，而后大步往慕云霓的床边走来。

慕云霓用被子将自己盖过头顶，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像一只受伤后寻求庇护的小刺猬。

慕秉持将枕头放在床上后，坐在了床边，问道：“你跟赵川又怎么了？”

她时常与赵川闹别扭，可这么大的脾气倒是少见。

慕云霓沉默不语，仿佛将自己封闭在了一个无声的世界里。

慕秉持接着追问：“是不是他欺负你了，你跟我说。”

慕秉持亲自雇佣赵川，对他进行考验，深入调查他。

赵川的事，慕秉持了如指掌，更深知他的人品。

赵川不会无故欺负慕云霓，应该是发生了其他的事。

但，倘若赵川真的欺负了他妹妹，他必然也不会轻易放过。

“云霓。”慕秉持伸手抓起被子掀开，露出她的脑袋。

慕云霓双眼通红，眼泡肿得厉害，头发凌乱不堪，一副备受摧残的可怜模样。

慕秉持这下着实有些忧心忡忡了，他握住她的肩，将她的身子转了过来，可慕云霓却目光呆滞，执拗地将头转过去。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慕云霓：“……”

慕秉持终于忍无可忍，“你不说？行！”

他转过头跟门外的管家说：“把赵川找来。我亲自教训他。”

“哥。”慕云霓急忙握住他的手腕，“他什么都没对我做。”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他什么都没对她做，也不愿意做。

看到慕云霓的这副模样，再加上她身上穿的吊带裙，结合管家所说的话，慕秉持的脑海中似乎瞬间串成了一条清晰的逻辑线条。

慕云霓闭上双眼，再度缩成了一团，“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吧，我求你了。”

慕秉持站了起来，动作轻柔地为她盖好被子，转身离开了房间。

不久，管家将赵川带了过来。

客厅里，赵川笔直地站在那，一身黑色制服衬得他愈发冷峻严肃，不苟言笑。

当初慕秉持雇佣他，赵川简历里显示他当过兵。

此时，他的站姿正如一个坚毅的士兵一样，一丝不苟，身姿挺拔却难掩眼底的复杂情绪。

“昨天晚上你跟我妹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慕秉持直接开门见山，神色严肃，目光如炬，紧紧盯着赵川。

赵川双腿站得笔直，双手负于身后，微微仰首，公式化地说道：“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的表情紧绷，眼神却有些躲闪。

“然后呢？”慕秉持眉头微皱，语气加重。

“没有然后。”赵川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是吗？”慕秉持冷笑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寒意，“那我妹妹为什么哭的要死要活？”

听到这话，赵川微微一怔，眼底似乎掠过一抹担忧，可很快他又恢复一贯的平静无波，然而那稍纵即逝的慌乱，还是被慕秉持捕捉到了。

慕秉持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有些烦躁，他坐在沙发上，目光冷漠地注视着赵川，像审视一个犯错的下属。

“昨晚是她主动去找你的？”虽然这话是疑问，但也是一种确定，他太了解自己的妹妹。

见赵川依然不说话，慕秉持接着说：“你想不想去做生意？我可以给你投资。”

赵川眉头紧蹙，“慕先生，我不想做生意，如果你希望我能够配得上你妹妹，那抱歉，我会让你失望的。”

他的目光坚定，带着一丝倔强。

“如果你觉得你的身份配不上我的妹妹，那我给你机会提升你的阶级。”慕秉持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不想提升我的阶级，我不想要你的投资。”赵川语气果断，毫不退缩。

“为什么？你觉得有损你男人尊严吗？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个机会，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不介意你跟我妹妹交往，我相信我父母也不会介意，只要你对我妹妹好就行，你不需要觉得自卑。”

慕秉持的表情虽然平静，但眼神中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慕先生，我跟二小姐之间不是什么身份的问题。”赵川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依然强装镇定。

慕秉持问道：“那是因为什么原因？我投资让你做生意你不愿意，我让你以现在这样的身份跟我妹妹在一起，我们全家都不会介意，你也不愿意，那为什么你每次都要拒绝我妹妹？”

“我为什么一定要接受她？”赵川提出了反问，脸上带着一丝愤怒，“难道因为她是高高在上的慕家的二小姐，我作为保镖，就一定要无条件地接受她？”

慕秉持目光有些诧异，“你的意思是，我妹妹喜欢你，你还不乐意了？”

赵川忽然笑了，那笑却充满了苦涩，“她喜欢我，我就一定要接受她？她要求我跟她在一起，晚上闯进我的房间里，这难道不是她在用权势来压迫我？就因为我是保镖，所以你们都觉得是我不识好歹。我必须要忍受老板的妹妹对我的职场性骚扰？”

“你别跟我玩政治正确这一套。”慕秉持愤怒地打断他的话，他站了起来，大步走到他面前，身上散发出强大的气场，“你别跟我说你不喜欢我妹妹，你当我眼睛瞎吗？”

他们两个人的暧昧，但凡眼睛不瞎的都能看出来，就是因为这样，他没干涉，要是真的只有单方面的，他早就出手阻止了。

赵川毫无畏惧地和慕秉持对视，目光中透着绝望与挣扎，“也许你看错了。我怕丢了工作，所以才顺从她，实际上我厌恶透了，我一点都不喜欢她，你能不能告诉你妹妹不要再来骚扰我了？我有女朋友了！”

“你说什么？”慕秉持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你有女朋友了？”

“没错，是我老家的青梅竹马，我跟她已经私定终身了。”赵川咬着牙，别过头去，不敢直视慕秉持的目光。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不远处蓦地传来慕云霓的声音，破碎而颤抖。

两个男人同时转过头，只见慕云霓满眼泪光，泪水似迷蒙的雾霭，让她的双眸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她单薄的身子立在那，摇摇欲坠，如狂风肆虐下即将零落成泥的娇弱花朵。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厌恶我，你不喜欢我，你有女朋友了，你为什么还要答应我，如果行星撞地球无法阻止，你就会跟我上床！为什么？”她几近癫狂地质问，声音凄厉，面容因苦痛而极度扭曲，眼神中盈满绝望与难以置信的悲愤。

“因为你是我老板的妹妹，我哪敢，你难道不知道你的大小姐脾气吗？”赵川的语气中甚至挟带着几分讥诮，他的目光冷冽如霜，毫无温度，“我早就受够你了，你一点自尊心都没有，哪有女人半夜穿成那个样子闯进男人的房间里？这就是我不喜欢的原因，你太轻浮了，你知道什么叫自重吗？”

砰的一声，慕秉持怒不可遏，猛地挥出一拳，将赵川打倒在地。

他眉峰紧蹙，双眸似燃着熊熊烈焰，“你这个混蛋，你居然敢这么说我妹妹！”

慕云霓见赵川倒地，心陡然一颤，本能地伸出手欲去搀扶，可手伸至半途却又僵住。

只见赵川自行站起，抹去嘴角的血迹，忽地惨然一笑，笑容饱含自嘲与凄楚。

“你们兄妹两个高高在上，所以你们给予我的，我统统都得要，要不然就是不识好歹，这就是你们这些上位者的姿态。我受够了，我要辞职，慕先生，感谢这么久以来的照顾，你重新找人吧。”赵川转身决然离去，他的步伐沉重如铅，背影在光影交错间显得孤独萧索。

慕云霓掩唇恸哭起来，扑通一声瘫倒在地，世界仿佛在瞬间分崩离析。

“云霓。”慕秉持疾步冲上前，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神色凝重。

“赵川，你这个混蛋，混蛋，混蛋！”慕云霓嘶声怒吼，“我恨你，我恨你！”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双手无力地捶打着地面，内心的痛苦如汹涌澎湃的狂潮将她彻底吞噬。

慕秉持转过头，望向赵川离去的方向，目光中透着疑惑。

他想不通，赵川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是自己看走了眼？

慕秉持轻声安慰妹妹，“男人多了去，比他出色的比比皆是，你肯定能找到更好的。”

“我不要别人，我不要别人！”慕云霓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她从未如此渴望拥有一个男人，她身边从不乏追求者，只要她愿意，轻勾手指就有众多英俊的公子哥趋之若鹜，可她通通不要。

慕秉持长叹一口气，双臂愈发用力地将她抱紧，此时，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