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机遇 第14章 天外来客14

天外来客倒计时20天。

关于流浪行星闯入太阳系的事，所有参与计划的人都签署了保密协议，科学家们知道在做什么，而那些工人们只知道自己在造火箭。

可毕竟知道的人太多，最终消息还是泄露了出去。

或许是某个知情人士告诉了自己的家人，又或许是谁认为公众有知情权，偷偷将这件事情透露给了媒体。

可以确认的是，其中有好几个曝光消息的人，是李教授的学生，他们对李教授被监控这件事非常不满，并且还曝光了李教授被控制人身自由的事，他们称之为非法囚禁。

虽然他们签了协议，可是他们也和李教授一样持悲观态度。

在末日面前，什么协议都显得苍白无力。

对于那颗流浪行星，绝大部分的科学家是持悲观态度的，他们觉得自己只是在做末日前的最后挣扎。

然后，一切开始失控。

天外来客行星即将进入海王星轨道的消息不胫而走，随着官方一次又一次的辟谣，可是更多的消息被曝光了出来。

甚至有参与计划的科学家登上了电视，揭露这一次的救世计划，因为他们认为这次的计划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人类只有迎接毁灭，所以他们选择违背协议，赌上自己的职业生涯，来换取人类最后和家人相处的时间，享受生活。

然而，带来的后果也是毋庸置疑的，民众的确享有知情权，曝光和揭露，可以对公权力监督，让这个社会变得更好，可是在某些极端的情况之下，反而会成为坏事。

天外来客的事情被曝光之后，即便官方出来辟谣，已经无济于事，因为民众已经被骗过一次，官方已经丧失了公信度，他们越是辟谣，民众越是恐慌，无情的现实和天文数据的公开，让人彻底绝望。

而李教授成为了要曝光真相，却被囚禁迫害的英雄。

在一次次的抗议示威中，李教授终于重获自由，出现在各大电视台上，铿锵有力地表达他对这一次末日的悲观态度，并且说出政府要造一个配有反物质装置和牵引力场的火箭，阻止流浪行星，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李教授的名望太高，家喻户晓，他这么一说，影响力更大。

李教授说的爽了，觉得自己捍卫了某些东西，可是却全然忽略，以他的知名度，他悲观愤怒，充满情绪化的言论，会造成什么样毁灭性的影响。

街头巷尾、电视新闻、社交媒体，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即将到来的浩劫上。

即便是专业的主持人，在播报这条新闻时都痛哭流涕。

全球陷入恐慌。

各个国家发生了程度不一的混乱。

平日繁忙的街道如今弥漫着一股无法言喻的紧张气氛，商店门口排起了长队，人们疯狂地抢购生活必需品，超市货架被一扫而空，空气中充斥着焦虑的喧嚣和争吵的声音。

金融区的股市屏幕上，指数一路狂跌，那些数字像是末日的预兆。

广场的大屏幕上，新闻主播用颤抖的声音报道着天外来客的最新动向。

人群驻足，脸上是茫然与恐惧交织的神情，街边教堂里，信徒们挤满了祈祷的长椅，祈求神灵的庇护。

甚至有新的宗·教诞生，将天外来客视为新的信仰，宣称虔诚信徒能在这场浩劫中存活下来。

广场上聚集了无数的人群，有人高举着“我们还能做什么”的标语，有人泪流满面地拥抱着家人，还有人瘫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灰暗的天空。

艺术家们的画架被弃置一旁，曾经的创作灵感被压倒性的绝望取代。

地铁站挤满了想要离开城市的人们，可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几乎瘫痪的交通系统让所有逃离显得那么徒劳，警察试图维持秩序，但无济于事。

有人在店内抢劫，有人拼命拨打亲友的电话，还有人只是静静地坐在角落，脸色苍白，眼神空洞。

大街上，成群的民众涌向政府办公区，质问为何没有提前预警。

空气中弥漫着烟雾和混乱的声音，仿佛世界末日已经降临。

可抬头仰望天空时，依然是阳光明媚，天空湛蓝，夜里星辰璀璨。

各大媒体不断播报着最新的灾难预言，专家们在电视上慷慨激昂地讨论可能的后果和逃生方案。

网络上充斥着真真假假的消息，有人传播着末日的预言，有人鼓励大家保持冷静，但更多的人在屏幕前感到无助和绝望。

随着犯罪率飙升，社会秩序即将陷入瘫痪。

为了维持秩序，官方派武装队上街，可是有些军人也开始崩溃。

面对末世，不分国家，不分种族，不分阶级，不分任何身份地位，无论富豪还是穷人，无论精英还是底层，这一刻他们只是一群绝望的人类。

在这片混乱的景象中，一致对未来的恐惧和对生存的渴望，在宇宙面前都显得那么渺小。

各国政府紧急召开会议，试图制定应对策略，然而，随着暴乱发生，意见的分歧，国际关系变得紧张，资源的争夺和不同的策略加剧了国家间的矛盾。

火箭厂的工人们也有很多选择了罢工，他们要回家和家人待在一起，而不是制造一个人类从来没有制造过，并且注定发射不出去的火箭。

极限号火箭制造，陷入了拖延，这在本就不多的时间内，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纪遇眼睁睁地看着大家都走了，她在门口挡着他们，不停地跟他们说，只要人类团结，完成这座火箭，地球就会没事，可是没有人相信她。

少部分人说出的真相，抵不过铺天盖地的舆论，煽动，和人们的绝望情绪。

火箭厂只剩下一半的人，可是这一半的人有相当一部分也开始动摇。

倒计时18天。

纪遇一个人躲在办公室里，蜷缩在角落中，将头埋在膝盖里。

“哈喽。”

一阵清脆爽朗的男人声音传来，纪遇猛地抬起头，看到一张熟悉又欠揍的脸，

天启蹲在她面前，微微一笑，“看来你的火箭造不了了，怎么办呢？”

纪遇咬牙切齿道：“是你把那颗行星弄过来，你还得意！”

“那些工人是我弄走的吗？”天启一脸无辜，“我没有阻止人类自救，是他们自己放弃的。你那么努力地想要帮他们，可是他们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天启抬起手，轻轻拍了拍纪遇的肩膀，“你现在看清楚了吧，他们是一群不值得帮助的人，你这次帮了他们，他们下次还是会自我毁灭。”

纪遇毫不留情地打开他的手。

天启也不生气，“还有18天的时间，人类不会毁于那颗行星，而是毁于他们自己，他们现在已经发疯了，到处都是烧杀抢掠。”

“他们不是为了生存，只是为了末日前的最后狂欢，他们连丛林社会里的野兽都不如，野兽是为了吃饱才杀戮，可是人类会为了**而作恶。”

“野兽只会捕猎，而人类发明了成千上万种作恶方式，从肉·体到精神。就连道德和正义都成了他们把玩的工具，他们可以用任何方式来伤害别人。”

纪遇冷眼盯着他，“那你呢？你就不是在作恶了？你把那颗行星搞出来钓鱼执法，破坏原本正常的文明秩序，激发人类心中的情绪，引导他们失去理智。我真为星云城感到悲哀，那样强大的文明，居然出了一个你这种连野兽都不如的生命。”

天启冷笑，俊朗的脸变得有几分扭曲，“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赐吗？你骗了我，我们的文明，最不允许欺骗。”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门外传来慕秉持的声音，“纪遇，在吗？”

天启转过头，冷冷地瞥向门口，“纪遇，你放弃他们吧，人类没救了，他们终其一生都在给自己找遮羞布，他们会在疯狂和偏执中毁灭自己。”

纪遇许久没有回应，慕秉持有些担心，直接打开门，看到纪遇独自一人坐在墙角处，他关上门，走上前。

纪遇颓废地垂下脑袋，“不好意思，没能帮得了你们。”

慕秉持提了提西装裤筒，坐在她身边，“人类毁灭之后，你会去哪里？”

纪遇：“哪也不去。”

慕秉持以为她要留在地球陪人类一起共存亡。

“你不是有星舰吗？”

“星舰”？纪遇仰起头笑了笑，“本来有一艘，但现在没了，如果她还在，我就不用这么麻烦。”

慕秉持从她的话中听出什么，他似乎想到纪遇跟他说过类似的话。

“那你的星舰在哪？”

纪遇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在哪。”

她的星舰被天启给弄没了，所以她现在在地球上孤立无援。

慕秉持的脸色逐渐变得严峻，“你的意思是，地球如果毁灭了，你走不了？”

纪遇：“嗯。”

慕秉持的眉头微微皱起，目光中透出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的双唇微微颤抖，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却一时之间无从开口。

他盯着纪遇，眼中闪烁着无数复杂的情感，时间似乎也停滞了，目光瞬间暗淡了几分。

“一定会找到办法的。”他低沉的嗓音开口时，带着坚定感。

纪遇苦笑：“有办法，但是人们不愿意配合，他们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无法自拔。”

或许天启说的对，人类终将毁灭于自己的偏执。

可是现在，造成这样的混乱和偏执，难道不是天启的钓鱼执法带来的吗？

摧毁一个社会很简单，只要耍个低劣的花招，故意挑拨对方，把人们人心中的原始**引出来，然后洋洋得意地指着人们的鼻子说，看吧，都是你们的问题，你们有罪。

有罪吗？

没有人一出生就带着罪。

是后天的环境和塑造，让人们或多或少带着负面品质，以至于没有谁能经得起审判。

所以摧毁一个社会很简单。

可是慢慢用文明建造一个融洽和互相包容的社会却很难。

“还没有到最后一刻，不是所有的人都放弃了。你要放弃吗？”

他用平和的口吻，真诚地发问。

纪遇抬起头望着他，见他平静的目光，真真切切，她突然觉得没那么难过了。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安静。

慕秉持拿起手机接通，“喂，郑先生。”

“我知道了。”

手机挂断后，慕秉持转过头说：“我们要回滨城开会。”

＊

这次会议，在场几十人。

几乎每个人都脸色凝重，大部分都垂头丧气，看起来就像蔫了似的，之前几个熟脸也都不见，不知去了哪。

王京元博士拖着78岁的身体一直战斗在一线，可是也因为承受不了高强度的工作而病倒。

郑诗礼本就清瘦的脸庞，经过这段时间的忙碌，更是憔悴，但他穿的依然体面，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自己的袖口，说道：“现在还坐在这里的人，我相信你们没有放弃，我也不会放弃。”

众人没有什么回应，只是有人坐直身体，但也能看出是在强撑着。

周秀霖从头到尾都是笔直的坐姿，威严刻在骨子里。

郑诗礼看向纪遇和慕秉持，“你们两个，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纪遇抬起疲惫的眸子说道：“如果按照原本的进度，我非常有自信，可是现在人走了一半，火箭造不成了。”

周博士道：“各国政要，已经开始进行了逃生计划。”

纪遇问道：“逃生计划？”

郑诗礼点头，“他们的科学家已经为他们计划了逃生方式，建造飞船，在天外来客撞击地球之前逃离。”

慕秉持：“目前人类还没有星际远航的能力，他们能逃到哪去？”

郑诗礼：“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管不了那么多，能苟活一天对他们来说也是必要的，留下必死。”

纪遇问道：“那A国呢，也这样吗？”

“……”

郑诗礼垂着眸子。

这种情况，虽然郑诗礼没有直说，可是纪遇和慕秉持心里也明白。

谁不想逃亡？谁不想惜命？

当权力和信息被垄断，在关键时刻能够活命的，也只是那些少数掌握资源的人，大多人只能等死。

郑诗礼：“就在昨天，我和慕先生去了临水街游说，目前得到的情况是，重要的高层和一些科学家，会在撞击发生之前离开，给人类保留种子。”

纪遇：“飞船载不了几个人，地面的人怎么办？如果有逃命的机会，他们谁不愿意坐飞船逃走？”

郑诗礼：“……”

纪遇无奈地笑了：“这个计划，是不是一开始就进行了？”

郑诗礼点头，“嗯，两个月前得知那颗流浪行星的时候，就开始造飞船。”

纪遇似乎明白了什么，“难怪制造火箭的过程中会遇到一些材料跟不上的问题，原来是被调过去造飞船，他们是不是还用到了我给的技术？”

郑诗礼：“是的。”

纪遇双手撑着额头，抓紧了额前的头发，“都这个时候了，他们还这样。要是火箭能造成，没有人会死。或许那些坐飞船逃走的人能活下来，可是地球会毁掉，为什么那些人觉得他们最应该活着？”

郑诗礼：“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总要想多种办法来应对灾难，而不是一股脑的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人类就是因为这样谨慎，所以才能延续至今，躲过了那么多地球上的灾难。”

纪遇叹了口气，“行吧。”

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反正他们也避不了多久的难。

区别不过是一个死在地面，一个死在太空。

他们乘太空飞船就算能逃出地球，避免了地球撞击的灾难，可是地球没了，他们的飞船也会缺乏补给，在茫茫的星际空间，他们毫无防御能力，简直就是活靶子。

“一群懦夫。”周秀霖冷着脸道：“现在地面已经乱的不像样子，他们躲得倒挺快。”

众人：“……”

郑诗礼接着说：“全球已经达成共识，各国在今天晚上会相继发表演讲。我被授权，成立紧急小组，会代表A国，在今天晚上七点发表演讲。”

正在这时，纪遇的手机响起。

来电显示是李求真，她立刻接通，“喂。”

手机那头传来一阵惊慌的声音，“纪遇，有人有人在砸我的门，他们要闯进来，我报警了，可是一直占线状态。”

手机那头传来不断打砸的声音，还有一阵阵尖叫声和狂笑，以及李求真惊恐的哭声。

纪遇脸色一惊，立刻站了起来，“你在家吗？”

李求真说：“我在家。”

“我马上过去，保持通话。”纪遇拉开椅子要走。

慕秉持拉住她的手腕，“发生什么事了？”

纪遇：“我朋友出事了，暴徒在砸她的门。”

慕秉持：“我和你一起去。”

周秀霖站了起来，“告诉我你朋友的地址，我让人过去找她，外面很乱，你们不能出事。”

纪遇着急道：“她是我朋友，我必须得亲自去，你们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周秀霖看纪遇坚持要走，而慕秉持肯定也要跟过去，她立刻说：“那我派几个人跟你们一起去。”

随后，她打了个电话。

很快，几个穿着军装的人走了进来。

周秀霖跟士兵说：“听他们两个人指挥。”

士兵们：“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