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威风 第146章 第 146 章

眼下的情况是，说不好到底是谁进了谁的死亡范围，因为从纪浩初的角度看是他们大军把对方少的很的那点骑兵堵在门口打，迟早就可以冲进城去。从城头角度看是敌人进了己方的攻击范围，自己家骑兵不但顺利撕开了敌人的包围、顶着敌人前锋打的风生水起，上头还能用箭雨配合收割人头，反正双方在城门前无路可走，正式交手了！

两百人要在很空旷的地面抵御八千多人是不可能的，但城门范围有限，谁家也不会弄个半面墙宽的大门出来，最多也就几丈宽，哪怕离着百来步距离也足够这两百骑兵布防，依这些人的战斗力，围住个半圈死守城门不让人从这里进去还是能坚守住很长时间的，反正他们顾不到的地方没有门，只有城墙，乐意你就爬墙啊！

敌人源源不断压上来毕竟是个没法解决的问题，压力逐渐增大，陆法和也只能随着战斗开始逐渐后退收缩，最后收缩到离城门五十步的地方屹立不动。后退代表圈子收窄，防守面积缩小，因此原本拉成一条弧线的两百人队形已经变成前后三层了，像半个碗一样扣在城门外。这是土匪兵们平时训练时最多采用也是最习惯的战斗队形，又可以前后配合趁隙出击，又可以随时让疲累的同伴退后休息，因此无论短时间激战还是长时间防御都还可以。

陈威认定的还可以，那可就不是一般程度的还可以，而是太可以了！这半个碗就像给城门装了个带刺的铁栅栏一般，又坚固又有杀伤力，纪浩初觉得他携带帅旗的前锋营精兵已经差不多脱离了兵的范畴，可以算半个将士，但和面前的骑兵一比，顿时高下立判，他毫不怀疑这些人单独拉出来也能独当一面，他们出招太精准狠辣了，甚至有点身怀绝技的人欺负普通人的感觉。

土匪兵们丝毫不觉得欺负不会武功的人有什么丢脸，又不是我不让你习武的，不能按着你个普通人打，那我这十几年寒暑不断的苦练是为了什么？我这无数次出生入死磨出来的经验技巧有什么用？所以理应如此，欺负的就是你！他们毫不退缩也毫不留情的击退不断涌过来的敌人，按照之前陈威的承诺，一边收缩后退一边让出缝隙给辉县残兵退回城内的机会。

之前陈威说要扔掉一半人那只是吓唬这些梁军的，他看不顺眼这些人压榨郭旭的精力，在他的认知里，为自己竭尽全力是每个人都应当做到的事情，装可怜指望别人施舍算什么孬种？拼死到最后也不服输的被陈威看见了或许能救一下，装可怜的他不上去给一下子已经算客气的了，绝对不会理会。

但是他不吃这一套郭旭却吃，这小家伙不断用透支自己的方法去照顾别人，然而这没什么用处，他越是努力照顾落后的人，就越是有更多的人落后，有了指望就泄气大概是人的本性。陈威眼看着郭旭不累死也快要难过死了，心里有点觉得这小孩莫名其妙不争气，但又有点柔软。因此他才说了那样蛮不讲理的话，本意是激发梁军的斗志，让郭旭的压力少一些，当然真的扔下一半其实他也不在乎。但这番话十分见效，现在大家都已经跟过来了，人数远超之前说的一半，陈威也没去较真，而是示意土匪兵们错开一个身位放他们进去。

他不较真谁会在这个时候提醒他？大家劫后余生，全都拼着最后一丝力气，跌跌撞撞的冲进城中。

等辉县剩下的梁军全部入城，继续收缩很明显就会把敌人一起带进来，于是陈威吩咐关上城门收起吊桥，重新让高要城处于最稳固的防守状态。

没了后路的土匪兵也不慌，接下来的战斗开始有点无耻，他们一边打一边将之前徐怀瑾设好但是还没来得及用上的一些机关打开，于是就出现了诸如地面突然塌陷、凌空突然飞出各种利器的情况，而且这些人还扔了好些油罐，配合城头火箭食用风味绝佳。敌军减员的速度一下子就回到前几天攻城那个时候差不多了。

纪浩初顶着头上纷纷扬扬的羽箭，看着追了一个晚上的敌人都进了城，等城门关闭道路封了，他不免开始计算继续追着这两百骑兵打的得失。

说到底，他忍痛经受人员损失的目的不是要杀了这两百多个人，而是要占领高要辉县二城中的一个！为此他才在无法攻克高要的时候用计诱出了辉县的守军，如果有可能他当然要吃掉所有的辉县守军以防后患，但眼下辉县的守军减员一半以上，剩下的已经被高要城救下来了，继续冲也吃不着，换成这两百骑兵明显又是战斗力极强的精锐，在旷野中各种条件都有利于己方的情况下、要围死他们都可能需要十倍人手去换那种程度的精锐，何况现在还是处于对方地盘，头顶羽箭招呼着，滚木礌石等着……

战损又一次飞快增长，全力扑上继续打吃掉这两百人没有意义，纪浩初果断的命令大军回撤，之后他留一半人继续围困高要，做出要长时间困城的假象，却派出另一半人赶赴已经是一座空城的辉县……

辉县没有个横插一杠子的陈威、没有城中百姓的全力配合、没有大神仙的灵机一动渔网护城……只有三百士兵留守，他们只坚持了两个时辰便失守了。

林邑国远道而来，人手有限，他们不需要占领两座城池，占了也分不出那么多人手去守卫，因此当纪浩初占领辉县，完成了包围广州所需的必要环节，他从家乡出来前后一个多月的奋战就已经达成目标。但他不敢轻易放出高要守军这头猛虎，因此又在城下困守了七日、才用一副实在没有攻打机会不得已的姿态撤走了在高要城下装样子的军队。

陈威身边没有一个人有这种全局的对敌经验，他目前能应付的只是战斗而不是战局，心里惦记的也只是守住高要，压根没去想过纵观一下别处。敌军围困高要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他们在城里等着，该打就打该等就等，结果是他们赢了。第二次也打算这么干，就等着看敌军有什么花样然后见招拆招。虽然这让陈威很不耐烦，但毕竟身后一座城的百姓呢，他也不能为了顺心就冲出去，把城丢下不管了，因此只能任由敌军爱围围吧，离得远够不着，不让他们进来就完事。

因此这第二个困城的七天过得相当平淡，唯一有点变化的是城下尸体臭了，城中人没处可躲，实在觉得有点气味不佳。不过有前车之鉴，这时候就是让纪浩初派收尸队伍来他也不信了，再放下去怕惹来瘟疫，徐怀瑾便让城头准备扔礌石的那些士兵砸下些油罐子，再射下几支火箭烧了半天，算是给双方开了个篝火晚会解解闷。这和让纪浩初收尸也差不多，因为他们也没条件把那么多士兵的尸体都带回祖国，如果战场得胜，有充足的时间就会撅个大坑先一堆埋了，以后看有没有机会立个碑之类。像这样没有战胜的也只能烧了了事，身归大地魂归苍穹，因此谁下手烧的也没什么区别了，死人说他们不挑，都可以。

城里油料很足，因此烧的很彻底，之后那些在地面铺了厚厚一层的黑色细灰随风缓慢飞舞了半日，在天地间做了最后的眷恋，便随风散去，只在地面上留了无数油润过的痕迹。战场上果然人命如草芥，至少烧成灰之后，曾经的人和衰草没什么太大区别。

就在一个高要城下，林邑国化为灰烬的人数是整整三千人，用十万大军去对比好像不多，然而纪浩初带领的万人是整个十万大军中战斗力最强的尖儿，这三千奋勇战斗的人又是尖儿上的尖儿，就被一个之前没一点名气的陈威随手掐了！实在算得上损失惨重！

要知道打从林邑国大军从涉州入梁以来，一直战无不胜，想打下哪个城池就打下哪个城池，想消灭多少梁军就消灭多少梁军，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咬不动崩了牙的情况！崩掉的还是亮晃晃谁都能看见的门牙。

健康，皇宫，明光殿。

这是整个皇宫里最气势恢弘的几座宫殿之一，也是除了百官朝拜天子的正殿外最正式的办公场所，有道是：‘九重钟漏紫霄间，元和列侍明光殿’，在皇帝箫衍笃信佛道之后，有事没事就会静坐参禅、昼夜礼佛之类，一年也上不了几次朝，实在有正事的时候他也是在明光殿处理的时候比在正殿更多。

明光殿被健康的那些浸透了翰墨文气的仕子儒生形容成——殿内皆金玉珠璣为帘箔，处处明月珠，金陛玉阶，昼夜光明……好像他们有资格进入这个皇宫中的核心场所，曾经亲眼目睹了似的。

这话原也不假，大概是听进去过的人形容的，不过稍作夸张，因为明光殿面积很大，如果真的处处都用玉珠帘、明月珠、金陛玉阶……就算花得起这个钱，审美上也有点辣眼睛。因此明光殿气派豪华是有的，更多的却是恢弘和权势带来的压迫感。

然而和恢弘的气势绝不相配的是，此刻偌大的明光殿正位的御座上空空荡荡，其下被称作金陛的几层台阶最下一级上却坐着一个人，此人穿着宽大的灰色僧衣，右手拿着一把小刀正在修整左手里的细长篾片，他神情专注，动作细致，刮完一个就放在自己脸上摩擦一遍，确定已经光滑细腻、没有任何毛刺才放下，又拿起下一片篾来继续修整，他身边的台阶上已经堆了好多一模一样的篾片，可见他做这项工作已经很长时间了。

这个东西叫做厕筹，彼时细纸价格高昂，许多人写书信都用不起纸张，更不可能用的起纸张擦屁股，厕筹就是个替代品，是寺庙里低等僧人出恭后清理某处用的。

那么给低等僧人制作这种玩意的人身份理应更是低微，然而这里是明光殿，是王公大臣都要俯首的明光殿，能把台阶当凳子坐的整个大梁只有一人，那便是一国之君箫衍了。

佛家对于福禄有另一层解析，若是资助寺庙里低等僧众全用厕纸那是折损人家福禄的行为，因此虔诚的信徒箫衍就自己削厕筹送到他认可的同泰寺，以至贵之身为至贱之事，代表他的另一种礼佛修行。

箫衍已经绝不年轻了，但任何人都不会觉得他老朽，无论五官还是神态，又或气度，他都不像一个八十岁的老人，哪怕双眼已经昏黄，但他望向你的时候，还是让人忍不住不敢正常呼吸。

如今被他看了一眼的内侍就秉着呼吸，用极轻极轻的声音道：“陛下，今日的军报。”说完把手中密卷举过头顶，双手呈上。

箫衍并不接，只淡淡说了一句，“念吧。”

内侍不想念，这段时间每天都有坏消息，没一点让人高兴的事儿，他都急的不行。然而很奇怪的是，皇帝陛下却始终沉静，无论多坏的消息也没让他情绪现出任何波动，但已经跟了他多年的内侍却越来越感觉心惊，他总觉得眼前的陛下越来越像深渊一样恐怖。

但是皇命下了，他自然不敢不念，硬着头皮撕开密封拆出军报，先快速楼了一眼，然后那个内侍愣了一下，仿佛不相信自己眼睛似的又认真扫了一遍，箫衍没有任何催促，还在专心削他的厕筹，仿佛脾气很好，不在乎那内侍的拖延一般。

那内侍觉得自己失态，但实在难掩喜气，强忍着声音道：“陛下，是喜报！高要守城十日，敌军损兵三千，无功而退——大捷！”

咯嘣一声，箫衍手中篾片断为两节。

亲爱的，我每天都看你们的留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很难回复，不管打了多少遍，那个符号就是转呀转的上不去，我也没脾气了，你说的贴吧凉了是指的什么？我觉得我哪里都挺凉的，现在连我自己都看不见自己的作者名，专栏什么的和很多文都被晋江屏蔽了，我还压根不明白为什么，我真的没有任何一个文写了不能过审的内容，所以有话只能在这里和大家说一下，非常偶尔的情况也能回个留言，但很少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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