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左等右等都不来,谢阮只好又去问其他人,恰好厨房的徐妈妈有伤药,已好心的替青荷上过药了。xinghuozuowen
谢阮向徐妈妈道谢,赏了她一只簪子,徐妈妈收下了,见谢阮的模样,是准备睡下,便提点了她一句。
“二姑娘,莫怪徐妈妈多嘴,万一今夜王爷来,您这样歇下了,不太合规矩。”
谢阮愣了愣,旋即明白过来,她现在是祁恽的人,每天晚上,祁恽都有可能过来,思及此,她白皙如玉的脸颊,顷刻就染上了红霞。
徐妈妈怜惜的看了她一眼,退下了。
因此,听见小秋说王爷来了时,谢阮的心咯噔一下,砰砰砰的跳个不停,就好像你一直害怕一件事,便希望这事早点发生,好给个痛快,可事到临头,又会怯场。
谢阮刚跨出门,走到小径前,就看见祁恽一只手背在腰后,沐着星光月辉,缓缓走了进来。
脸色不喜不怒,端着一副肃沉的模样,换了身浅色衣裳,行走时,有流光晃动。
谢阮低下头,轻轻的福身,如今不该称呼他为公子,而是王爷了。
“妾见过王爷。”
祁恽一阵风似的,经过她走入房中,冷冷清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嗯,进来。”
祁恽久居高位,就是什么都不说,周身也有一股浓浓的威严之气,他这人,仿佛是来自高山之巅,不仅严肃,更有种拒人于千里的清冷。
谢阮鼓起勇气,抬手给他倒了一杯香茶,声音低低更显得娇糯:“王爷,请您用茶。”
说着,那绘着兰竹纹的青瓷茶盏,被她轻轻推了过来。
她沐浴后清香的味道,随之漫过鼻尖,挑起了祁恽的注意。
他抬手把装药的汉白玉盒子拿了出来,却又在空中拐了个弯,捉住了谢阮的手,她五指纤细又有肉感,指甲修的整整齐齐,用掌心摩擦起来,像猫儿在挠人。
祁恽摆弄着她的手指,如深潭似的目光一动不动,望着谢阮的眼睛,玩够了,他把药盒子塞给她,敛神啜了口茶。
谢阮努力的牵动唇角,露出一抹稍微自然些的微笑:“谢王爷赐药,也多谢王爷开恩,救妾和青荷于水火。”
祁恽眸光暗了暗,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淡淡的嗯。
他不动,也什么都不说,可谢阮却什么都懂。祁恽将她从风宜楼赎出,从本质上讲,是一个男人赎了一个女人,男人想要对女人做什么,不言而喻。
谢阮喉头一阵发紧,如水的眼眸又润了些,看起来,更添一层楚楚的美感。
只是这个男人是祁恽,是那个传说中清冷禁欲,又令人高高仰望的男人,她到底,有几分说不清楚的滋味。
谢阮起身,缓缓走到祁恽身边,小手捏着祁恽的肩膀,力道虽小,但捏得恰到好处。
“……今天,月亮真好看。”谢阮努力回忆风宜楼的姑娘们都是怎么说俏皮话的,暗暗想了半天,一句都想不起来,想起来的,她又说不出口。
祁恽逡了窗外的月光一眼,眸色深沉。
软软的小手撩起阵阵清香,祁恽用手指叩了叩桌面,闭眼,睁眼,那香气皆如影随形,阴魂不散。
祁恽的眼神里,除了深沉外,渐渐涌起别的情绪。
“过来。”他捂住肩上柔软的小手,侧着脸,长睫耷下,遮住幽遂的眼瞳,但遮不住浓浓的侵略气息。
谢阮紧张的指尖微颤抖,紧接着被祁恽不轻不重的拉了一把,然后被他抱坐在了怀中,祁恽不喜用香,身上只有淡淡的皂角味。
粗热的气息扑在谢阮耳后,她紧张的掐紧手指,像砧板上一条待宰的鱼。
就连挣扎一下,都是奢望。
祁恽凑近了,怀里的温香软玉眼睛一闭,一付任人宰割的模样,手指还紧攥着他的衣袖。
不情不愿四个字,就差写在脸上了。像是豁出去,将自己献出去那般。
祁恽绷直了唇角,眉梢一抖。
他一根一根的掰开谢阮的手指,低沉的声音像是在给她判刑。
“不早了,歇吧。”
话说完,祁恽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秋雨阁。
他一走,谢阮便浑身颤抖着滑坐在地上,莹莹的一张小脸上满是眼泪,是悲、怒、忧,可谓是五味杂陈,唯有决堤的泪水,可以宣泄这一切的负面情绪。
青荷走进来后,谢阮就抱着她一起哭,她第一次想,假死逃脱和亲的这个决定,是错的,她太过任性妄为,选了一条行不通的路。
第二日清晨,祁恽就往军营去了,他常一去就是多日,下次回帅府,也不知是几时。
徐妈妈煮了份鸡肉香菇粥,一份芙蓉鸡蛋羹,一碟流沙包子,两个小菜做早食,在西海郡帅府里,这样的饮食已经不差,是钱叔特意照顾了才有的标准。
吃了一口流沙包,馅里加了玫瑰丝,有浅淡的花香,是朝晖才有的做法,谢阮鼻子一酸,险些为故乡的味道润了眼眶。
谢阮深吸一口气,赶紧喝了一口粥,稳稳心神。
唉,徐妈妈只当她是为昨夜与祁恽闹别扭的事情伤怀,心里叹了口气,退下了。
帅府前的街道上,祁恽刚策马离开,就从街口走来一对中年夫妻,男的鬼鬼祟祟往帅府瞧,女的在后头问:“你看清了吗?真的是她?”
男人猥琐一笑,露出两排黄牙:“你放心,就是她,真没想到,陆微微的户帖,还能挣三份钱。”
*
日头渐渐升起,西海郡海拔高,白日极热。
鹿景阳龇牙咧嘴的捂着背,望着当空烈日怀疑人生,临行前他老子明明说,来西海郡就是看异域美女,吃烤羊肉,喝马奶酒坐享其成的,可实际上呢,享受个屁。
更令人发指的是,他受了十鞭子居然还不可告假,现在还得乖乖的去帅营里找祁恽复命。
祁恽回京三月,现在积攒了许多事务,游牧民族北戎、卑陆虽被打的落花流水,但每年都会南下挑衅,大意不得。
“祁帅,出事了。”
祁恽的近卫兰渊疾色匆匆的走进来,拱手道:“罗偏将的宅子昨夜失火,全家五口,都葬身于火海。”
“失火原因找到了吗?”祁恽抬起脸,眸光一沉,问道。
“回禀祁帅,据邻居证言和现场勘验,应是昨夜罗偏将饮醉了酒,睡下后蜡烛点燃帐幔后火势蔓延,加之昨夜顺风,这才殃及一家人。”
如此说来,又是巧合?祁恽搁下笔,重重的靠在椅背上,在回西海郡的路上,他收到过一份快信,信上说一位负责运输粮草的裨将夜遇土匪劫财,死于非命。
而这位罗偏将职位不高,偏偏也负责后勤辎重。
意外一次,如今又来一次,不免蹊跷。
“去现场。”祁恽走出营帐,骑上自己的战马往营门奔去。
鹿景阳远远的看见祁恽走了,急忙追着喊:“祁帅,您去哪儿啊——”
在您回来前,我可不可以歇着先?
……
没人理他,祁恽策马疾驰,一路到了城中罗偏将的宅子前,因为他在西海郡纳了一房小妾,养了几个下人,平日里很少宿在城外营区。
等祁恽到时,仵作和衙卫们已经简单勘验过尸首与现场了。
宅子不大,几间正房都烧榻了,房子都如此,人更是黑得不成样子。
祁恽先低头看了看尸首,鼻腔内有烟灰,说明火烧起来时,人还有呼吸,不然鼻腔内不会呛上黑灰。
他又往烧塌了的房内去,触目一片狼藉,大部分陈设都化作灰烬。
一场火,便是有蹊跷也泯灭无踪。
祁恽凝神,咬了咬牙。
“兰渊。”他勾了勾手指,嘱咐道:“从营中拨两个人,和衙卫一起查这桩案子。”
“是。”兰渊颔首,又望了望已经暗沉下的天色:“祁帅,您回营还是回府?”
祁恽感受着有些湿意的风,沉吟片刻:“回府。”
一刻钟后,祁恽回到了帅府门前,一个小厮手拿一封书信,正站在门口左右张望。
祁恽走过,小厮急忙问安:“王爷回来了啊,给王爷请安。”
祁恽颔首,经过小厮身边时目光在他手上停了一瞬:“什么信?”
小厮抓了抓头发,蹙起眉:“小的刚才在门口发现的,是给二姑娘的信。”
“哦?”祁恽接过信封,长眸眯起,昨日入府,今日就有人往王府递信,他竟有些好奇了。
“给我吧。”祁恽摩挲着信纸,一路走入内院,到了垣安堂。
这位陆二姑娘,在某些时候会与那位故人及相似,气味,气质,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
祁恽用生肉喂着鹰,喂完了,摸了摸鹰的羽毛,声沉如诉。
“巧合之事太多,不得不警惕。”
陆二姑娘,怎么就偏被他遇上了?
夜间,祁恽卸下战甲换上常服,理着袖口对钱叔耳语道:“拿着秋雨阁那位的卖身契和户帖,给我好好的,细细的查清底细,任何蛛丝马迹皆不要放过。”
钱叔一愣,旋即低头安排下去。
祁恽摸了摸玉扳指,望了眼院前的路,和天边不时划过的闪电,信步往秋雨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