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宫中,阳光稀稀疏疏地打落下来,陶惊鹊看着手心的光斑。又朝前看,刚好看见一个又狗又狼的犬科妖怪朝着他这边走。
陶惊鹊停下脚步,飞快的朝着旁边的草丛里匍匐躲在了地上。现在的她没有任何的灵力修为,不能直接和妖怪正面冲突,能避开和妖怪正面接触,就尽量避开。
“浅青色的道袍,绿色的腰封,一把破剑……”
二狗站在陶惊鹊的身边口中念念有词,他蹲下身子,看向趴在地上的人十分高兴:“哎嘿,你都有啊!”
陶惊鹊怒道:“什么叫破剑!你这妖怪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头上顶着树枝,自认为隐藏很好的陶惊鹊把自己身上的伪装卸下。
二狗把特征都对上以后才问道:“你是叫陶惊鹊吧?”
陶惊鹊疑惑:“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二狗听了这话,笑道:“你师妹让我给你带个话。”
陶惊鹊听了这话眉毛立刻就竖了起来,她冷声道:“我师妹果然被你们这些妖怪抓走了,快把我师妹交出来,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二狗说:“我确实怕你们修士的灵力,但我就是受你师妹的委托,给你带句话。”
陶惊鹊:“她让你带什么话?”
二狗:“她被妖怪抓走坐牢了,让你想想办法,赶紧把她给捞出去。”
陶惊鹊:“……”
“你大老远过来,就是为了和我讲这个?我能不知道我师妹被你们妖怪抓走了吗?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被要怪抓走!”
二狗安抚陶惊鹊说:“我知道你现在很着急,但是你先别着急。”
陶惊鹊:“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话痨?”
二狗:“有啊,所以每次开会,我们老大都不让我发表看法。”
陶惊鹊看二狗还要说,她立刻询问二狗:“怎么把人捞出来?”
二狗:“就是这样……再那样……再……”
一刻钟后。
陶惊鹊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眉头皱成了川字:“包庇修士?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师妹不是那种人!你们肯定误会了!”
二狗凉凉道:“可能不可能我可不管,交不出害人的修士,你就等着吃我家老大的喜酒吧!”
陶惊鹊:“她坐牢和吃你家老大的喜酒有什么关系?”
二狗得意洋洋地说:“我家老大在抓她的时候,对她一见钟情,没有当场诛杀!我和你讲啊!当时她丢了漫天的大笨狼!我都看见我家老大脑袋上着火了!”
陶惊鹊拍了自己的脑袋说:“我没有感觉你家老大喜欢我师妹啊,我感觉他就是公报私仇!”
“你要不想喝喜酒,就快点在我们老大决定娶她之前把那个闹事儿的修士交出来。”
陶惊鹊扶额:“闹事的修士我都没有见过。”她看向二狗,抓住狗爪子说:“要不这样好了,你带我去找我师妹,我当着她的面好好问问,她到底是包庇的哪个修士?如果真的这样,我一定让她快点把人给交出来!”
二狗看陶惊鹊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他踌躇了一会儿才说:“那我没有办法交出来,不过你要是给我点好处,我倒是可以给你开个后门,让你见她一面。”
陶惊鹊:“好处?”陶惊鹊抱住自己说:“你不会图我颜色吧?”
二狗嗤了一声:“我才不喜欢你这个麻杆!钱!我要钱!”
陶惊鹊看着血盆大口的的狗嘴里喷出的一个字:钱!她下意识用手捂住了眼睛说:“给!给!给!”
另外一边,进了城主豪宅的陶惊鹊浅浅地喝了一口凉茶,然后和苏嫣然东扯西扯,只为给大师兄多争取点时间。
开始夸苏嫣然家里气派又奢华,又说苏嫣然一个人住,一定很寂寞。
苏嫣然也和陶惊鹊说起了自己的家常。夫君死的早,她是江宁城的富婆,平时就靠着祖业维持生计。她和儿子也就靠着祖上的余荫过日子。
陶惊鹊眼里闪过了羡慕。“你们祖宗一定很厉害啊!”
苏嫣然笑:“厉害有什么用,子孙又没有命去享受。”
“怎么会?你们这些大妖怪的命不是很长吗?”
苏嫣然看着这个相貌姣好的小丫头:“是啊,可是人的寿命不长,他们想要长寿,就要走修行这条路。”
陶惊鹊点头:“是啊。妖与凡人的寿命相差太大了,凡人若是没有灵根,修行更是艰苦。”
苏嫣然问起陶惊鹊门派,陶惊鹊一一作答。
苏嫣然眼里闪过一抹精光:“青桐派啊,听说是昆仑派弟子出来创立的一个小分支。想来你们和昆仑派的关系一定相当不错。”
陶惊鹊摇头:“不好,我们门派养活自己很艰难。当初掌门买的地皮还是最便宜的,灵气稀薄,修炼也是艰难。很少有弟子愿意拜入青铜门下。”
苏嫣然微微抬手,从陶惊鹊身后书架上的一本书飞到了苏嫣然的手中。她翻开书本查阅:“我看你们门派收的弟子很多啊。能在百家仙门里头有名号,说明也是有些本事的。”
陶惊鹊叹气:“因为我们门派收不到弟子,就什么都收。”
“那些半妖你们都收了去,也不怕他他们对你们有异心?”
陶惊鹊摆手说:“才不会呢!我们门派穷的很,其他门派都不想和我们门派合作,就怕被刮油。”
苏嫣然皱眉翻开了下一页:“那我听说,你们青桐派的时云起可是一剑挑了昆仑派内门第一的楚玄。这一战,可是让你们青桐派名声鹊起啊!”
陶惊鹊惊讶:“啊?”
“你不知道?”
陶惊鹊说:“只是他嘲讽我青桐派不入流,我大师兄想要帮我出一口恶气而已。”
苏嫣然抓住了重点:“时云起,是你大师兄?”
陶惊鹊坐着和苏嫣然闲聊:“恩,我大师兄很厉害的!师父云游后,都是他带的师弟师妹。”
苏嫣然眼眸微动:“对,我之前听说你在找余谷这个打鱼为生的鱼妖?”
陶惊鹊眼眸微微亮:“恩!你见过我师父?”
“没有,只是好奇,一个鱼妖怎么进的青桐派,做得修士的?”
陶惊鹊一字一句说:“因为我师父他就是个鱼半妖啊!”
苏嫣然震惊:“什么?”
“青桐派竟然会允许一个半妖做真人!”
陶惊鹊伸出食指放在嘴巴面前,示意小声:“不要说出去啊!要是其他门派知道了,肯定要和把我师父撤职。”
苏嫣然笑:“我当然不会说出去,他是半妖,我还是大妖呢!你找到你师父了没有?”
陶惊鹊摇头:“没有,我师父找不到了。对了,你见过师父吗?他大概这么高……”陶惊鹊又开始比划。
苏嫣然说:“一个半妖,教你们这些徒弟功课,他一定很负责任吧?”
陶惊鹊说:“恩,是挺严格的。”说着陶惊鹊还露出了手臂上的伤:“你看,这就是我拔树的时候摔的。”
苏嫣然诧异:“拔树?硬拔?”
“硬拔!我师父说了,修士的灵力在妖界不能随便用,否则会被群妖打的,所以我们要在法修的同时,还要注重体修的培养。如果有一天去了妖界,被妖怪莫名攻击,靠体力,也能硬杠出一条生路。”
苏嫣然面带微笑地给陶惊鹊倒了一杯花茶:“你说的还真有意思,他也是这么教你师弟的吗?”
陶惊鹊端起花茶:“没有,师弟师妹们,都是我和大师兄教的。师父说,看我们对功夫的领悟能力,等他回来了,查查师弟师妹的功课,就知道我们对道法上的理解了。”接着仰头准备将茶水一饮而尽。
苏嫣然飞快抬手,直接把陶惊鹊手里的杯子给打飞。
杯子被打飞,陶惊鹊还不明所以。“哎呀!被打翻了。”
打翻的茶水渗入泥土,泥土很快漆黑一片,化作黑炭灰。
陶惊鹊手上还沾了刚才的茶水,手背烫的黑了一片,她也不管,下一刻又拿起了一个空杯子准备给自己再倒一杯花茶,却被苏嫣然抬手摁住茶壶:“你不是说,你想见见你师弟吗?”
陶惊鹊听了这话,眼睛一亮:“哎?真的?”她手里的动作也跟着停止。
“当然。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你师弟。”
漆黑的地下室内透出了一丝光。
在房间内打坐的许致远立刻睁开眼睛,红色妖瞳里带了几分愤怒。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打开的大门。
率先进来的是狼妖索河,他身子高大,手里举着夜明珠禅杖在前面开路,后面跟着的是苏嫣然。
苏嫣然在看见许致远时,还喊了他一声:“小孩儿,你快来瞧瞧,是谁来看你了?”
跟在许致远身后进来的是一袭青色道袍的陶惊鹊。她眼睛又大又明亮,在走进来以后还问苏嫣然:“我师弟怎么在这么黑的地方呀?”
许致远四肢和脖子被妖锁扣住,他在听见熟悉的声音体内的妖气和灵力便控制不住地暴动。他起身稍稍一动,便发出沉重的链条声音。
陶惊鹊被声音吸引,朝那边看去,索河手里禅杖也插进了八宝灯中,黑漆漆的地下室也明亮了起来。
这房间像一个八卦阵法,而地上画满了繁复的图案。许致远一袭黑袍,就站立在八卦中心的献祭台上,他的脸上还被画上了复杂的纹路。
陶惊鹊朝许致远跑了两步,最后在许致远的面前站定。她大大地舒出了一口气:“还好,你还活着,致远啊,我来接你出去。”她伸出手抓住许致远的手要朝外走去,妖锁阻止了许致远的移动,更何况陶惊鹊这样一个修士。
许致远说:“师姐,我们出去不去的,灵力根本震不开。”
下一刻,从陶惊鹊怀中飞出数十张符纸围绕着许致远身上的妖锁炸裂开来!轰然的爆炸声后,妖锁纹丝不动。
许致远肩膀处的布料被炸碎,身上也许些许烫伤,陶惊鹊衣裙也被炸了几处缺口。
陶惊鹊嘴角缓缓淌出鲜血,她伸手摸了摸许致远的脸说:“大师兄,竟然没能进来救你……”
许致远眼里充盈泪水:“大师兄……也来了?”
陶惊鹊的声音带了悲切,她哭着笑道:“我们还是……死了。一个死的更早的炮灰……”
到这一刻开始,陶惊鹊眼里的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去,瞳孔也变成了灰白色。而后整个人跪坐在了许致远面前。她低垂着脑袋。
苏嫣然任由陶惊鹊做完这一切。苏嫣然不解地看着跪坐在许致远面前的陶惊鹊道:“还以为她会有多大的反应,没有想到竟然到这里,她就念就结束了!她的心魔到底是你,还是你师兄?明明见到你了,应该解脱另外一个心魔回来啊。”
许致远站起来要朝陶惊鹊那儿去,因为长度的限制,只走了两步。许致远声音里带了愤怒:“你不是要挖我的内丹给你儿子吗?给你就是!你抓她做什么?”
苏嫣然看着如同幼兽一般愤怒的许致远说:“不是我抓的她,而是她自己来的这儿啊!”
许致远释然:“二师姐的追踪术一向厉害,她确实能找到这里。”紧接着他仇视苏嫣然“可是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对她做了什么!”
苏嫣然眉梢轻佻:“我什么都没有做啊,她就在我面前突然的!”她做出了一个夸张张开手的动作。“分裂成了两个人!你说这个是心魔,还是走的那个是心魔呢?”
许致远眼睛瞪大:“什么?我杀了你!你竟然敢让我师姐入魔!”
苏嫣然否认:“不!让她入魔的,不是我,是你啊!为了找你,她分裂成了两个,一个走了,一个留下来了,留下来的没有成魔,走的那个便一定是心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