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烛引梦 第10章 浮尘

赵七月的脑袋“嗡”的一声，像是有一百个炸雷在她耳边同时炸响。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被人袭击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了空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不敢去看赵七月的眼睛，生怕从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看到绝望和痛苦。

“去医院。”赵七月面上平静，声音却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一路上，赵七月的大脑一片空白，各种可怕的画面在她脑海中翻滚，杨长泉那句“放心”又开始在脑子里打转，搅得她眼冒金星。

等赵七月赶到医院时，李小里正蹲在医院走廊的角落里，抱着头，浑身颤抖。看到赵七月和了空过来，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到赵七月面前：“赵老师，杨叔他……”

“他怎么样了？”赵七月扶住站不稳的李小里。

“流了很多血，还在抢救。”李小里眼眶泛红，自责道，“如果我能再注意一点，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赵七月厉声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李小里被她吓得一哆嗦，断断续续地说：“我……我今天送杨叔回家，在……在半路上，他接了个电话，然后……然后就让我送他回部门……”

“回部门？大晚上的回什么部门？”赵七月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我……我也不清楚，杨叔没说……也不让我跟着……”李小里哭丧着脸，“我……我当时想着大晚上的，那就在附近等他一会儿，然后……然后就看到一个黑影，突然冲出来，杨叔他……”

“那个人长什么样？你有没有看清楚？”

李小里摇摇头，结结巴巴地说：“天……太黑了，我没看清……那人……那人速度太快，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赵七月沉默着，直觉告诉她，这个黑衣人和袭击她的黑衣人是同一个人。她无力地靠在墙上，紧紧盯着抢救室的门，红色的指示灯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她的无能为力。

了空拍了拍赵七月的肩膀，安慰道：“月月，你别太担心了，吉人自有天相，杨教授不会有事的。”

“了空，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杨长泉怎么会突然遭到袭击？”赵七月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他，“你上次没跟我一起去鹰落山，去哪了？”

了空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你还记得之前蒋右青自杀的事吗？”

赵七月点了点头，蒋右青的死一直是他们四人心中的一根刺。当年，蒋右青是他们之中最阳光开朗的一个，谁也不相信他会选择自杀。

“杨教授这些年一直在调查这件事，他怀疑蒋右青的死另有隐情，”了空压低了声音，说道，“而且，他还查到了一些线索，似乎和蒋右青家里的那个八卦镜有关……”

了空的话还没说完，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了，杨长泉被医护人员推了出来。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整个人像是失了魂魄的木偶，了无生气地躺在移动病床上。

赵七月连忙起身，问道：“医生，他怎么样了？”

医生摇了摇头，说道：“病人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我们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你们按照这个单子去准备一下。” 说着，递过来一张写满了生活用品的纸条。

李小里一把抓过纸条，胡乱的点头：“好，谢谢医生，赵老师，我去买。”

去往ICU的路明明只有几分钟，但赵七月走得无比沉重。电梯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像是死亡的信号，一步步侵蚀着她的理智。杨长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仪器和管子，只有那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就在这时，赵七月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特殊部门的联络人郑小柔。

“喂？”赵七月接通电话，语气不耐烦，“什么事？”

“赵老师，领导的手机打不通，有个新任务有点棘手，您看您什么时候能回来一趟？可能和……和领导正在调查的事情有关。”

赵七月猛地顿住，沉声道：“继续说。”

郑小柔犹豫了一下，说道：“是这样的，一个古装剧组为了实景拍摄，在一个山中拍爆破戏，结果炸出了一个古代遗址，然后就发生了一些奇怪的现象……”

赵七月和了空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的神色。看来，他们必须走一趟了。等李小里回来，赵七月简短地交代了几句，便与了空匆匆离开了医院。

了空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抱怨道：“我说月月，咱们这部门也太坑了吧，什么事都管，死人要管，异象也要管……”

赵七月秀眉微蹙，转头瞥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嗔怪：“行了行了，你就别贫嘴了，赶紧开车吧。”她微微一顿，眸光转向车窗外，语气变得有些低沉，“我……总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杨长泉的昏迷，神秘的黑衣人，诡异的八卦镜，以及这个突如其来的古墓，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他们笼罩其中，而他们，就像是网中的猎物，浑然不知危险正在逼近……

赵七月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揉着太阳穴，试图从郑小柔口中拼凑出事情的完整经过。

“......剧组是在三天前炸山取景的时候出的事，当时就死了两个，还有几个重伤的，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据说，那山里头邪门得很……”

“打住，”赵七月打断她，“说重点。”

郑小柔讪讪地清了清嗓子，说道：“是是，重点是，爆炸之后现场出现了一团鬼火，紧接着就有工作人员开始胡言乱语，攻击他人，还有几个干脆就疯了，到现在都还没恢复正常。”

“鬼火？”赵七月皱起了眉头，“还有没有其他细节吗？”

“没了，具体的还得您亲自到现场看看才知道。”

到达影视城已经是中午十二点，赵七月和了空兵分两路，了空去医院探望伤员，赵七月则直奔事发地点。

事发地点位于影视城外的一处偏僻山谷，周围已经被警方封锁。赵七月亮出证件，在一名年轻警察的带领下进入了封锁区。

“赵老师，您小心点，这地方邪门得很，听说晚上还有人听到奇怪的声音……”年轻警察一边走一边张望，生怕突然窜出个什么东西来。

赵七月点点头，示意他不用跟着，独自一人走向山谷深处。爆炸现场一片狼藉，碎石、树枝、布料混杂在一起，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丝微弱刺鼻的硝烟味。

爆炸的冲击力在山谷里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坑洞，洞口被碎石和断裂的树枝遮蔽着，像是野兽张开的深渊巨口，无声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赵七月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地上的痕迹。爆炸点位于一块巨大的岩石旁边，岩石上布满了裂纹，其中一块碎裂的石碑引起了她的注意。

石碑上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又像是某种神秘的图腾，赵七月以前从未见过。她掏出手机，对着那个符号拍了几张照片，打算回去之后好好研究一番。

“赵老师，这么巧，你也在这里？”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赵七月转身，正对上时起的目光。他站在几步之外，嘴角似有若无地牵起一抹弧度。

“九幽大人？”赵七月看了看四周，荒凉的山谷，炸开的碎石，难不成，又碰上什么上古物种或是什么法器，她一眼看到时起手中的古朴木盒：“这不会又与打杂有关？”

时起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刚从别人手里头抢的，挺有意思的，赵老师要不要瞧瞧？”

他说着，便要打开木盒。

“别动！”赵七月下意识地喝止了他。

时起动作一顿，挑眉看着她：“赵老师这是怎么了？怕里面藏着什么洪水猛兽？”

赵七月压下心底的不安，淡淡道：“我只是觉得，有些东西，谨慎为妙。有些事情，我们尚且无法完全掌控，贸然行动，风险难以预估。即便你是地府的人，也不能保证又被什么东西卷进去，你说是吧。”

时起轻笑一声，也不再坚持，将木盒合上，随手放在一旁的石头上：“赵老师说得对，好奇心害死猫，有些事情，知道的太多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四周的狼藉，语气意味深长：“就像这次的爆炸，看起来像是意外，但谁又能保证，这背后没有其他的原因呢？”

时起的目光好像穿透了层层迷雾，直达事件的真相，却又像是故意留下线索，引导着她去思考。赵七月只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腾而起，她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时起走到她身旁，语气平淡：“没什么意思，只是随便说说罢了。不过，赵老师难道不觉得，杨长泉的昏迷，和这古墓的出现，太过巧合了吗？”

赵七月没想到地府的视线竟已触及到了杨长泉，“你到底想说什么？”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直视着时起的眼睛，试图从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看出些什么。

时起却只是耸了耸肩，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别有深意地说：“赵老师，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事情，或许比你想象的还要复杂？”

他说着，突然靠近赵七月，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有些秘密，一旦揭开，就再也回不去了。”

时起温热的呼吸拂过赵七月的耳垂，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冰凉的触感像是某种冷血动物的触碰，赵七月本能地想要甩开，却被他抓得更紧：“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