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之臣 第9章 第 9 章

居然有人这么不给宁玉蕙脸面，这实在是让人觉得好奇。

宁玉明第一时间就将视线投注过去，看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与小郡主林语琦一般热烈的红衣，胸前一个明晃晃的金项圈，上面镶满了宝石。头上首饰倒是不多，却都十分精巧，不管从哪方面，都能看出一个贵字。

宁玉明惊讶地问：“是荣福郡主？”

另一个郡主？

宁玉盈笑吟吟地起身行礼，荣福郡主就笑着摆摆手让她别行礼了：“不过是些虚礼。”她的视线在宁玉蕙脸上扫过，一双眼睛好看地眯起：“宁大姑娘你也别不高兴。我说的都是事实。景福虽说是郡主，可什么人和宁三姑娘做朋友，她还管不得。你说是不是？”

宁玉蕙忍着羞愧应了，荣福郡主就笑呵呵地对宁玉盈说：“方才我说的也是真的，你这个的朋友，我交定了。下次我发帖子请你，你可一定要来。”

“郡主的帖子，自然是要去的。”宁玉盈这般回了。两人视线相触，倒是都觉得对方是个可以交流的人，脸上的笑容也真挚几分。

对宁玉蕙而言，这场花宴就这么不甚愉快地过去了。不管是之前发生的事还是之后发生的事，没有一件让她觉得愉快。

回去的马车上她就板了脸。与她同坐一辆车的宁玉微看在眼中，心思急转。

之前宁玉盈的事情她并没有亲见，只是隐约听说了一点。此时见宁玉蕙这般表情，只怕事情是真的。

“今儿三妹妹……”她谨慎地开启了话头，小心地观察宁玉蕙的表情：“有些过了。”

她没有说是谁，更没有说是什么事，只是含糊地找了个合适起头的话。若是平常，宁玉蕙倒也能听出其中的陷阱，此时心思混乱之下，却没有多想，只是点点头又摇摇头：“也是景福郡主太过。不过，三妹妹也委实太不客气了点。”

宁玉微心道果然，一面深恨自己的身份不够好，连这种事都只能后来打听，一面又想，三妹妹不客气，也不知道是怎么个不客气法。

不知道会不会让人觉得宁家女都是在这样，会不会连累到自己？总归是自己出身太低，庶女就不得不更加小心翼翼。

忽而又有些幸灾乐祸，那宁玉盈纵然是嫡女又如何，从小爹不亲娘不爱地长大，如今更是得罪了景福郡主。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正要顺着宁玉蕙的话多说两句，就听宁玉蕙一叹：“也是她的运数，偏偏这样就讨了荣福郡主的欢心。”

宁玉微的话顿时就说不出来了，心里面闷闷地难受起来。

两人一路沉默地回到家中，就听得家中欢天喜地，丫鬟们的步子都轻快许多。

老夫人更是脸上带上了笑意，见了她们也是和颜悦色的：“都回来了？今儿可玩得开心？”

宁玉蕙连忙答了，又好奇地问：“是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大夫人就在旁边笑：“老太爷送了信回来，在路上碰到了韬哥儿，大约会一同回来。”

宁玉韬是大房长子，今年已经十八，一直在外求学，已经有了举人的名头。如今回来，也是为了明年的春闱。

宁老太爷则是辞官之后一直寄情山水，前两年带着老夫人在外，今年老夫人中途生病，就留在京城里再没有出去。

宁玉蕙与自家长兄并不算特别亲密，可如今听说他要回来，依旧喜不自胜地露出了笑容：“祖父和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老夫人眯着眼说：“也就十来天的功夫就到了。”她笑呵呵地将几个女孩儿挨个看了看，笑道：“果然新衣裳就是漂亮。”说着又叫了宁玉盈过去，摸着她的手说：“你自家来尚未见过你父亲，却是不凑巧，正好在外头办事。再过上小半月，也就回来了。到时候好好拜见拜见。”

等到宁玉盈应了，又仿佛忽然想起一样，说：“我记得三嫂子素有才名，都教了你什么？”

飞霜低着头无声地撇嘴，那个老太太就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府里头明摆着不重视自家小姐，那位当然也不将小姐放在眼里。

宁玉盈却根本不想说这些事，说了又能如何呢。况且……后来那位老太太，不也对自己服服帖帖。

于是她只是笑一笑，说一说自己因为好奇而了解过的东西：“四书五经都有读一读，只是大概知道而已；琴棋书画，女红针织都只是略懂。”

老夫人就这么点了点头：“有这样的本事，也就够了。只是你妹妹还在书院读数，你也该去多认识几个人才好。”说着视线转向宁二夫人。

二夫人连忙就站了起来，说：“已经去书院问过了，山长说如今不到入学时间，等八月直接入学就好。”

宁玉盈谢了二夫人，后者叹道：“本想着能直接进去的……这段时间也派人去给你琢磨女先生，只是如今尚未寻到，倒也不好说。”

老夫人就笑了笑：“如此甚好。”她拍拍宁玉盈的手：“京中和扬州大有不同，女儿家若是不去书院里读上两年，总觉得比旁人差了点什么。”

说两句好好读书的话，她终于松开宁玉盈的手。

宁玉明立刻就靠了过去，悄声说：“姐姐，我到时候去书院帮你打听消息。”得到宁玉盈一个温柔可亲的笑脸。

一家人和乐融融地一同用了晚膳，刚才各自回了院子。

一回去飞霜忍不住就说：“小姐，我觉得秦王府里，那小郡主和她那个大哥，关系感觉怪怪的。亲兄妹哪有那般生疏又害怕的。”

银屏给宁玉盈拆着头发，听到她漫不经心地说：“因为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现在的这个秦王妃，是后头娶的。”

飞霜顿时恍然，好奇追问：“那前面的那个秦王妃呢？”

宁玉盈懒懒地说：“据说是病死的。”

银屏困惑道：“小姐是从哪里听说的？”

“我自有我的方式。”宁玉盈站了起来，叹道：“这京城里，秘密还真多。”

飞霜认同地点头，被宁玉盈一指头戳在了头上：“让你打听的消息还没听到，如今倒跑过来从我这里打探消息了。”

看她捂着头嘿嘿地笑了笑，银屏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若非如此，也不是飞霜了。

本以为经过花宴上的事，秦王府的景福郡主是不想再和自己有什么干系了。没想到没过两天，就收到了来自她的礼物。

来自金玉楼的首饰漂亮又精巧，看得宁玉蕙眼中也带上艳慕之意。

“郡主真是……宅心仁厚。”

宁玉嘉如今也知道花宴上发生了什么事，闻言几乎要笑出声来。算计不成功，然后送了礼物来赔礼道歉就算说宅心仁厚？大姐姐这也太过了点。

她识趣地什么都不说，试图与宁玉微交换一下眼神，却见她出神地盯着宁玉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宁玉盈轻轻合上首饰盒子，笑道：“万万没想到，郡主居然会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倒是让我不知道该还什么才好了。”

她状似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忽然道：“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倒是可以给郡主送点什么新鲜吃食。”

最小的宁玉茹顿时眼睛放光：“是什么好吃的？”

宁玉盈送过去的吃食一路送进秦王府里，尚未送到林语琦面前，就被人拦住了。

“哪里来的食盒？”

伺候的人小心地弯腰回答林瑞祯：“是宁家三姑娘送过来的。”他小心偷看林瑞祯的表情：“说是郡主给宁三姑娘送了金玉楼的首饰赔罪，宁三姑娘就还了这份礼。”

林瑞祯立刻就想起了那天的事，在心底呵呵笑了两声：“金玉楼的首饰？她居然舍得？”

做下人的不好评价，只能弯着腰不说话。片刻之后，手上一轻，食盒就被提走了：“不用给你送了，我去送。”

正好，趁机教训一下这个不听话的妹妹。

尚未进门，就听到屋子里有人疯狂地砸着东西，丫鬟们小心翼翼地拦：“郡主……郡主……”

“滚！那个贱人，居然真的收了！金玉楼的首饰，她怎么不去死！”

林瑞祯在外头站了片刻，听到里面终于停歇下来，才将被自己制止了通报吓得唇色与脸色一样白的小丫鬟推到一边，过去踢开了门。

林语琦被惊得捂住胸口，等看到是林瑞祯，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越发地难看起来。

轻巧地将食盒放在桌子上，林瑞祯对她点了点头：“原本这件事与我无关，只是……我以前说过，你想做什么，不要坏了秦王府的名声，不要惹到我头上来。你好像一个都没记住。”

林语琦顿时瑟缩，眼圈都红了：“大哥……”

“那天的事，你算计人倒也罢了，结果被人破局，委实丢秦王府的脸。”想到那一日少女爬树的动作，林瑞祯不知道为何忽然加了一句：“停手吧，你斗不过她。”

话一出口就发觉自己好像说错，顿时停下来，顿一顿才能继续说下去：“不过是金玉楼的首饰，总比事情爆出来，坏了你的名声才好。往后若是还有这样的事发生……”他笑了笑，笑容却是一片冰冷，毫无暖意。

林语琦乖巧地点头说好，他方才满意地点头：“这是宁三小姐给的回礼，我顺路给你带过来。”

说完这句，转身出门之际，忽然觉得食盒散发的香味很是清雅，莫名其妙地加上一句：“我看你也无心品尝，那我就带走了。”

林语琦看着他极为顺手地提着食盒又走了，茫然无措之余，委屈得眼泪都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