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玉盈可不知道宁玉明心中在想什么,她规规矩矩地跟在众人身后行了礼,听林二哥林翰博好奇地问:“那四海绸缎,真是你朋友家开的?”
林心雅不满地叫一声,责怪他的失礼。林翰博哈哈一笑,说声抱歉:“实在是有些好奇。龚家声势浩大,展出了好些精品。若不是银钱现在不太凑手,我就买过来孝敬母妃了。”
“当真那么出色?”季芷蓉好奇问:“虽说热闹,但我尚未去看过。”
几人说着话,陆景文的视线却直直地落在宁玉盈身上。等那边说话的声音一停,他连忙行了一礼,口中道:“宁三小姐,许久未见,失礼了。”
这句话一出口,林心雅顿时想起陆景文和宁家三小姐之间的婚事。也是这个时侯,她才意识到,这个宁三就是传言中的那个宁三。
实在是之前外头传言纷纷,宁三在传言里面是个容貌丑陋脾气糟糕的家伙,半点儿都配不上陆二。偏偏陆二又是个脾气好恪守承诺之人,也不肯轻易退婚,替她拉了不少仇恨。
此时看到站在身侧的宁三,恍惚间想起这一茬,她立刻深感流言不实。
等宁玉盈对陆景文行了一礼,她就迫不及待地说:“原来宁三就是宁三。这等样貌,谁敢说丑陋了?明明是一等一的好看。”
旁的话题宁玉明插不上嘴,这种时候却附和得很是愉快。
季芷蓉看一眼陆景文,唇边笑意就浮了上来,也附和道:“就是就是,宁三这般温温柔柔的脾气,若是这样叫脾气糟糕,那其他人可怎么过日子。”她眯着眼问陆景文:“陆公子觉得呢?这流言纷纷的,也不见陆家出来分说两句,我还当陆公子以前就见过宁三,所以心里头也是怎么想的呢。”
陆景文一脸苦笑,正想分辨什么,林瑞祯就冷声说:“走了。”
林翰博若有所思看他一眼,也伸手一拉陆景文,笑道:“这分辨的话以后当着别人的面再说就是了。宁三小姐这般品貌,见了的人自然也不会觉得那些流言蜚语是真的。如今还是先听阿福的话比较好,他要是生气起来,可是会打人的。”
阿福?
难道,是叫林瑞祯?
这个名字,和他的形象,可真是,完全不搭。宁玉盈和宁玉明同时想到这一点,视线落在林瑞祯身上,有一点微妙。
林瑞祯一下子就沉了脸,却不能发脾气。不管怎么说,林翰博在辈分上都是他的长辈。于是他的面色更黑,没好气地捏了捏手指头,觉得手有些痒。视线落在陆景文身上,阴沉沉的。
陆景文浑身一冷,耳旁就听到有人扑哧轻笑,显然也是被阿福这个名字逗乐了。
季芷蓉倒是还能忍住,陈彤儿却忍不住,一双眼睛亮闪闪地落在林瑞祯身上,唇角翘得老高:“世子爷原来还有这么有趣的小名。”
林瑞祯忍了又忍,终究是没忍住,狠狠瞪了林翰博一眼,大步拂袖而去。
林翰博哈哈一笑,拉着陆景文就走:“快走快走,他要是真的发脾气了,我可挡不住。”话虽如此,脸上依旧笑微微的,显见得并不怎么害怕。
陆景文来不及给众人行礼就被拉着走,声音在喉咙里含糊地转了一圈,什么都没说出来。
等三人走了之后,季芷蓉才露出了明显的笑脸:“阿福,倒是和形象差了太多。”
林心雅故作严肃地说:“好了,这个话题休要再提,以后若是被追究起来,我可挡不住。”说到后来已经面带笑意,显然是忍不住了。
几人嘻嘻哈哈地说笑了一会儿,一同用过了点心,方才各自告辞。
出门的时候林心雅却拉住宁玉盈,让她略微等一等。
等大家都走了,她才扭捏说了来意:“那四海绸缎的庄家和宁三你认识,能否帮我引荐一二?”
宁玉盈好奇:“你若是想认识她,一张帖子下去,她自会过来。”
林心雅就道:“这般仗势欺人的事,我却是不敢做的。况且又是宁三你的朋友,定然有过人之处,我也有心想结交一番。”
她这番话说得宁玉明在旁边连连点头,心里面攒了一肚子的评价想表达,却终究是忍住了。
见她真情实意,宁玉盈也就说:“既然如此,那我什么时候下张帖子请你们一起喝茶赏花就是了。我那边,倒是有几道与众不同的好茶,也想找人评鉴一番。”
林心雅闻言立刻放心,又悄悄暗示,想快一点。
说到后来,她的耳尖已经微红:“既然说了也不怕你笑话,实则是想认识了那龚小姐之后,向她定一种传说中的布料,给母妃做生辰礼物。”
“传说中的布料?”
“四海绸缎在京中其实颇有名声。就前两年有一匹布料,在月光下会发出荧光。当时还是美人的庄妃在月下一舞,恍若神仙妃子坠落人间,得了陛下的欢欣,才有了如今的庄妃。那布料隐约听说就是四海绸缎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
宁玉明没听过这样的八卦,闻言眼中的惊异之色遮都遮不住,看得林心雅不由失笑:“这件事也只在小范围内流传,后来也无人证实。我也是今日听到,才陡然想起。所以……不管有没有,能不能成,能交个朋友,也是好的。”
宁玉盈就笑:“原来如此,我倒是不曾听过这样的往事。”她颔首表示自己知道,方才再度与林心雅告别,与宁玉明出门去。
等到两人坐上马车,出了齐王府的大门,宁玉明终于是忍不住了:“姐姐,那传说中的布料,是真的吗?”
宁玉盈微微地笑了笑:“这样的布料,隐约之间确实听过,只是……能否再有相同的布料,我也不知道。”
“那要是龚姐姐拿不出来,岂不是恶了郡主?”
“这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四海绸缎想必也接到过不少询问。多郡主一个也不多。况且,比起恶了郡主,她大概更愿意和郡主认识认识。”
宁玉明见她一脸笃定,觉得她定然是比自己更了解龚雪岚,也就不再多问,转而说起今天认识的两人。
“姐姐能有这样的朋友就好了。”
宁玉盈听得失笑,轻敲她的头:“小小年纪,操心那么多干什么。”
姐妹两人这边正斗嘴,车却忽然停了下来。坐在车辕上的丫鬟扬声问外头那人拦车做什么。
“见过宁家小姐,我家主子派小的过来,请小姐见面一叙。”
见面一叙?是认识的人?
宁玉明脑海中止不住地闪过这样的念头,下意识地看向宁玉盈。后者对她轻轻摇头,否认了她的猜测。
那么……
银屏掀开帘子:“敢问你家主人姓甚名谁,是什么来历?”
“小姐去了就知道了。”拦路的人身着青衣,看上去倒是整整齐齐人模狗样的,却直直地拦在车辆前面不肯放人离开,颇有几分无赖的架势。
宁家跟出来的几个婆子就撸袖子上前,口中说着不敢的话,要将那人拿下,好让马车通过。
不料那人却身手敏捷,不见如何动作,人已经绕过了那几个婆子,站到了马车前,就要伸手去掀帘子:“还请小姐赏脸。”
宁玉明已经白了脸,紧紧地握住宁玉盈的手指。
这人不说身份只说见面,多半是不怀好意。可自家如今却没有什么得力的护卫,如果被那人掀开了帘子……
她紧紧地抿着唇,指尖都已经发凉。
眼看那人的手指已经碰到帘子上,甚至掀开了一点空隙,一道尖锐的破空声,那人已经倒在地上厉声哀嚎。
银屏这才放下了已经摸到腰间的手,跳下车恭恭敬敬地行礼:“谢过这位公子援手。”
车旁响起陆景文的声音:“宁三小姐,宁五小姐,你们没事吧?”
宁玉明心中涌出巨大的感激,刚要觉得这个准姐夫还有几分勇气,就听一个冷淡的声音说:“帘子都没掀开,能有什么事。”
有点熟悉,啊,那个叫做阿福的。
她压低了声音低低叫一声,可外头林瑞祯耳朵何其敏感,听得清清楚楚,当下脸又黑了。
宁玉盈忍笑,摸了摸她的头,带着她掀开帘子向外头林瑞祯道谢。
那人站在不远的地方,抬眼看着这边,周身都是冷厉又尖锐的气息,视线看过来的时候平平淡淡,却仿佛弥漫了雾气,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两人对视一眼,宁玉盈低头,仿佛一朵娇花被风吹过:“多谢世子殿下。”
陆景文在旁,一时间居然无人注意他。
林瑞祯沉默地看了宁玉盈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点了点头:“路过正好遇见而已。”
他凝视那张如花面容,想从中找出一点儿惊慌失措的感觉,却发现,那张脸依旧淡然。
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有些失望。
陆景文出神盯着宁玉盈的脸,连忙说:“宁三小姐可曾受了惊吓?这人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行事这般无礼,也太过分了。”
话音刚落,地上那人就又是一声哀嚎:“陆公子,求您救救小的。”
陆景文的脸刹那间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