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只能继续依靠符文制成的陷阱进行伏击,才能真正有效地遏制它,于是我继续朝着身后错综复杂的走道中退去,继续在墙上画下几个不甚起眼的图案。果不其然,怪物再次轻易地被如此简单的把戏所吸引,更加快速地追了上来。墙壁上一个又一个符文连接起来,在昏暗的走廊里清晰地指明了我的跑动线路,又影响着人偶体内的探测装置,驱动着它一刻不停地跟着我,做着毫无意义的追逐——看吧,这个人偶仅仅只是被固定程序与法术通路所控制而已。尽管通过某种手段获得了类似人体的构造,甚至身体的各方面都要强于人类,但它的大脑依旧十分简单,以至于像我这样并不精通魔法的秘仪师,都能略施小计,轻易将它压制。
在与怪物拉开了两个路口拐角的距离之后,我停下脚步,在两侧的墙壁上迅速画下比之前数量更多的符文,然后站在了过道中间,静候怪物再次踏进陷阱。拐角之外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站在黑暗中,手握短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片符文发出的微光,仿佛我才是这里的猎人,等待着猎物走进精心布置的捕兽夹当中。
终于,黑色的巨大身影出现在拐角,我抑制住内心的亢奋,下意识地把短剑的剑柄握得更紧了些,等待着爆炸过后的一跃而上。
然而这次,怪物并没有踏进我预想中的位置,而是在路口停下了脚步,抬起残缺的手掌。一点亮光出现在远处,电光火石之间,墙壁上的符文便接二连三地被引爆,剧烈的声响伴随着冲击激起地面上厚重的扬尘。眼前的一切在瞬间烟雾缭绕,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爆炸产生的强大气浪便朝我扑过来,将我从地面上卷起,抛向走廊深处的墙壁。
呼吸道中强烈的不适感迫使着呼吸肌收缩,带动肺部的空气喷射而出,口腔里弥漫着血的味道,我逐渐从恍惚当中清醒过来,抬眼望向四周。借着似有若无的光亮,我看到了墙壁上斑驳的刀痕,身旁的地面也留有几滩难以去除的血渍,终于明白了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命运就是如此的耐人寻味,几天前发生的惨剧,又将在这里重演,而对于那些人来说,这是是十足的悲剧,而对于我来说,却是一场颇为讽刺的闹剧。
“好吧,我收回刚才的话,的确是小看了这个怪物。”
我喃喃自语,挣扎着坐起身,看向逐渐朝我走来,并举起镰刀的人偶。我迅速地从腰间拔出手枪,将枪里剩余的五发子弹全部射向它的身躯。子弹再次击穿了头部,刀刃又停在了半空中,我抓起掉落在一旁的短剑,赶紧起身,趁着它正在修复身体机能的时候,跌跌撞撞地继续朝着更深处的过道走去。
“五分钟应该到了吧?神谷她为什么还不给我发信号……”
我一边把手枪收回腰间,一边扶着墙壁勉强奔跑,有些急躁地埋怨着,而当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在身后响起时,我的心里已经隐隐浮起了一丝绝望。我把手伸进风衣口袋,里面只剩下了最后一个魔法道具,本该是留到关键时刻使用,但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我将它攥在手心,用身体里的玛那激活之后,转身朝着脚步传来的方向扔去。
大量的烟雾随着爆炸迸射出来,逐渐充斥在整个走廊中,但奇迹般地,追赶的声音逐渐消失,而弥漫四处的烟尘竟然逐渐散射出光芒。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轻快的啼鸣,青鸟穿过迷雾,朝我飞了过来。我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向它伸出手去,它并未在我的指尖停留,而是在我身边环绕几周,又轻盈地扇动翅膀,继续向前飞去,我咬咬牙,忍耐着身体上依旧未消退的痛感,跟着它奔跑着。好在我的方向感还算不错,依稀还能判断自己身处的大概位置,在撤离时也不至于惊慌失措。一边跑着,我同样也像之前那样,一边时不时便在墙上留下符文,身后很快又出现了熟悉的脚步声,与计划中设想的一样,怪物再次成功地被我引了出来。
“当诱饵还真不是个什么好差事……”
终于离开楼层深处,来到楼梯间的我,扶着栏杆一边调整呼吸,一边颇为无奈地发出感慨——大概其中也包含着些许针对某个人的不满。但不管怎么说,我好歹也算是活了下来,成功地完成了神谷交代的任务,即使并不是那么体面。
虽说把怪物引上三楼,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已经并不困难,但与此同时,怪物似乎也由于某种不明原因,变得更加强力起来。它与我的距离不超过三米,朝我发射过来的以太弹也更为猛烈,就算我借助戒指的力量展开了防御法术,接二连三的爆炸也让我逐渐力不从心。我小心翼翼地后退着登上台阶,不敢丝毫松懈地盯着人偶,像是在大风天牵着一只高高飞在天上的风筝一样,耐着性子把怪物引向更大的伏击圈中。
以太弹的每一次爆炸对于我那并不成熟的防御法术来说都是不小的负担,然而在狭窄的楼梯间里,我也无从躲避,也只得硬着头皮承受越来越猛烈的冲击。手腕上的术脉已经产生了烧灼感,伴随着某种撕裂感在皮肤和肌肉当中蔓延——想必这就是神秘对人的反噬作用。但目前更加紧迫的事情是在以太弹的连续轰击之下,我的防御法术已经出现了几处裂痕,恐怕难以继续抵挡这样强烈的攻击。
我的右脚已经踏上了三楼的地板,与此同时,面前由固体以太构成的防御法术随着又一次的以太弹爆炸应声而碎,我完全暴露在怪物的射程之中。事已至此,我已不顾上深入骨髓的痛感,转身立刻朝着楼层最深处的房间奔去。更多的以太弹从我的身后袭来,在附近的墙壁上炸裂,激起烟尘与碎石。在这样下去,被以太弹击中只是时间问题,我咬了咬牙,弯下腰去从地上捡起一节自来水管,用所剩不多的玛那重新构建起防护罩,回头又冲向人偶。
发出白光的以太弹接二连三地从我的眼前与身旁划过,每一次它击中防护罩,刀割一般的疼痛感就会从手腕传到大脑当中,刺激着我的痛觉神经。逐渐的,我开始对痛感麻木。在跌跌撞撞地冲到怪物的面前之后,我挥舞起手中的钢制水管,用尽全身力气砸在镰刀的手柄上。金属间的碰撞震得我后退几步,虎口又开始有些酸痛,不过这样以来,怪物也无法继续使用法术,只能单手舞动镰刀,抵挡我的挥击。于是就这样,在我不断地试探性进攻与缓慢地后退战术中,怪物逐渐地朝着预定的位置越走越近。
然而,我手中的水管并未经过强化,在经过频繁击打与招架之后,它的表面已经变得坑坑洼洼。怪物手中的镰刀再一次朝我砍来,我也朝着寒光袭来的方向架起水管,一声脆响,不堪重负的钢管最终断为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