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阴补阳到这种程度实属为天下唾骂。尽管发明并使用此禁术的人最后也导致了非人化,血法反噬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空窍宗奥义,从不受控制地生长多余器官逐渐蜕变为需要被宗门清理的“血肉道标”。
另一种世人更熟知的空窍禁术则名为「血河车」。需要血法四重加七魄全开,可以说是空窍宗毁天灭地的禁忌之术了,能将百里生灵炼为血河战车而唯施术者独存,尽管会永久背负“血孽”诅咒。
故而各门派都注重对禁术的修炼。只是很明显苍怜影提出的取阳补阴只是近年来随着女弟子的吸收越来越流行的宗派秘术潮流,算不得什么损人利己的邪道。只是传统女子不敢将之述之于口,而她却写于书放在了雀阴的书籍领域中。
“宗门内本就有不少权力斗争,很多人看不惯她宗内继承人的地位,说起来雀阴魄的修行本来就是宗门必修,雀阴荣枯不是禁术,只是雀阴荣枯中的禁术肉菩提由姬宸祖师的师父所创制的,惊动了姬宸祖师所以执法堂便狐假虎威采取了最高诫罚,得亏是师父回来的及时,不然你们现在就看不到她了。这也是师父让她出来避风头的原因。”
“可是采补法不是一直为江湖不齿吗,无论是阴阳如何采补,这种损人利己的歪门邪道竟还是你们宗门的传统,怪不得你们宗门出来的人有血魔、□□、邪魔之称。”唐璠玙皱眉。
“各取所需罢了,双修的路子很多,现今最流行的是无需欢好便可双修的清修,至于采补,世间多的是采精华去糟粕的事,就拿你吃饭,对人家动植物来说又何尝不是损人利己?”祁淮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作为三大宗门中风评最差的一宗,早已习惯这些。
唐璠玙被他的诡辩搅得惊异,一时语塞。
反倒女生那边气氛要融洽许多,三人正商量趁着路远,到下一个落脚客栈一醉方休。
“所以这是你第一次出来?”苍怜影问,从前见过,她自然知道伊勉的真实身份。
“这么远的话还真是第一次,”伊勉想了想。
“不是听说令尊身体不太好吗?”云遥道,想起台沪的话,似乎老皇帝伊德兼已经不太行了?
“他呀老毛病了,每到冬春就嚷嚷着难受,一到夏天又活蹦乱跳了。”伊勉摇了摇头,云遥和苍怜影对视一眼,恐怕这次不一样了,能请来冬凌宗主和台沪大人,大概率是已经提前请了八大宗师之一的回春圣手白头翁,不过看样子伊勉还不知道此事,也恐怕正是因此,她才这么容易偷跑出来。
“这些年多亏了姐姐,不然爹爹还得让我学习理政。”伊勉显得十分高兴。
“哦是了我听说陶唐帝国三代单传,如今的皇帝有两女一儿,你那哥哥……”苍怜影问。
“他呀,他今年三十五岁了但心智只有七八岁,别看他天天管我叫妹妹,其实还像个小屁孩一样跟着我转,我这次可是好不容易丢下他的呢。”
“剑痴留岳王可是天下闻名。”云遥笑了笑。
“他也就会扒拉他那把剑了,我到时候让他给你表演一下,那确实不错,我可没见谁剑耍的有这么厉害呢。”伊勉笑着说,“对了,怜影姐姐,你平时也呆在皇宫嘛,皇宫好无聊的。”
“没,平时我在宗门,有时下山执行宗门任务。”
“哇这么自由,遥遥姐姐也是这样吗?”
“我从小就生活在宗门里,和你一样也是第一次自己跑出来。”
“要我一辈子呆在一个地方我可受不了。”
“那你可要谢谢你姐姐,近年来都是伊牧殿下监国,每次我去看她,她可都没离开过长平殿。”云遥道。
“那可不,我的姐姐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姐姐。”
苍怜影陷入了沉思,思绪回到了十二年前,那年她九岁,和同样九岁的段囚飞一起被冬凌和台沪从东镇皇城救回,因冬凌重伤,台沪宗门要事,他们便先寄居在陶唐首府锦城皇宫中。说来也神奇,她是史上第一个在三个帝国首府皇宫居住过的皇嗣。
陶唐皇后葛楚是个极为良善的女人,衣食用度待他们姐弟俩皆如待亲生女儿伊勉、伊牧。不过那时伊勉才四岁左右,她遇上的是当时十四岁的伊牧,只不过一晃十二年。
“到了到了,我们下车吧。”伊勉很是兴奋,前方是个小小的双层客栈,黄昏之下酒旗低垂。
看着活泼的伊勉,苍怜影想,要是她有那样一个姐姐就好了,她之所以常年呆在宗门而非皇宫,并不是她有多喜爱宗门,而是相比皇宫来说,宗门是更不讨厌的那个。
西北的上玄宫寂冷清寒,耳边偶尔还会响起母亲凄惨的哭泣声和临死时的惨叫,父亲脸色总是暗沉的让人恐惧,幼小的弟弟总是哭闹。
再小一点,她还没被送去东镇皇城为质的时候,一家人也总是颠沛流离。父亲忙着空窍宗的宗门事宜、忙着照顾各路宾客、忙着起义造反、忙着追杀躲避,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哥哥总是早出晚归很少和他们说话,母亲卧病在床,段姨终日沉默总是坐着发呆。
到了东镇皇城也是如此,庭院深深,她唯一的乐趣是看蚂蚁爬树。
可以说她生命真正是在陶唐的锦城皇宫和宗门才开始的,那一年有两个人让她感觉到,原来活着是会期待明天的太阳的。
六人坐下点了招牌的黄酒牛肉,要了几碟小菜,此时夜已经深了众人还在大厅聊着,多亏客栈还有几间房。说起来这本应是一趟紧要的行程,不过几个少年多是首次出行,都带了几分游玩的心态,行程自然慢了些。
整个大堂除了他们这一桌外,只有一个老人坐在昏暗的角落独自饮酒,客栈掌柜拿账本算着银子愁眉苦脸,似乎哪个地方又有出入。
“按照行程估计出了风马城再过一周就能到苜蓿岭了。”段囚飞说。一行队伍好像默认了段囚飞是领导者,一路上也是他和唐璠玙规划着路线,其实这之中唐璠玙是最年长者他已经二十五岁了。
“那的确该称一句唐大哥了。”祁淮笑着说,他是除了伊勉外第二小的,满了十八并不久。
“怎么不管我走到哪里都是最小的啊。”伊勉扒拉着碗里的饭菜。
“谁让你小孩子自己跑出来的呢。”祁淮不管自己也年轻。
“我可不小了,你喝酒可喝不过我!”
“说到喝酒我还没怕过谁,来来,我今天非跟你比试一番。”
“来就来,谁还怕你不成?”两人边斗嘴边行动。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们不知道凶手是谁。若真是冷习所为,墨影派杀人都会有接单的墨影令掉落在场,不似他们的风格。”唐璠玙皱着眉嘀咕。
“接单才有墨影令嘛,私人恩怨怎么会下单。”苍怜影兴致缺缺。
“但为什么要遗落缚魂锁呢?”云遥说。
“迷惑视线?就像他迷惑尸体死亡的时间一样。”祁淮接话,“不对,天下都知缚魂锁是玄牝宗的,难道是告诉我们顾漆前辈的灵魂还活着?”
唐璠玙眼睛一亮,“有这个可能。”
“那这么说,顾漆前辈还没死?”伊勉也是一阵高兴,她还没见过什么高手前辈,就算侠刀顾漆早已失了功力,毕竟也是八大宗师之一。
云遥说:“若真是这样,那他恐怕所图非小。”
“他的目标是空窍宗。”唐璠玙凝眉说,“当初师父来拜访师祖,就是因为台沪宗主说空窍宗的姬宸前辈,请师祖十日去芜云台饮茶。”
“可是这也太小儿科了吧,将缚魂锁和空窍宗的血气之法这么明显的两个证据放在现场,谁不知道是在挑起三宗矛盾。”伊勉扒拉着碗里的牛肉,她已经吃不下了,但因为刚和祁淮打了赌她可不能输。
段囚飞突然意识到了一点,皱着眉盯着祁淮说:“等等,为什么你会在那天晚上去找顾漆前辈?”
祁淮没说话,倒是苍怜影勾着兴趣,戏谑地回看段囚飞,抱着手臂说:“他好像没义务给你汇报行程。”
“好了好了,这有什么关系。”伊勉一双眼盯着两人转,赶忙调节气氛。云遥倒是没什么表情,等着着事态发展。
本来是坐着的唐璠玙也上前一步,形成掎角之势,他认真甚至有点不可退后的意味在里面:“祁兄弟,这对我们来说也很重要。”
祁淮瞥了眼他也不说话。
这下好了,三宗矛盾果然被挑起了。
伊勉倒有些心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云遥喝着茶。
祁淮此时突然大笑,消解了紧张的氛围。
“开个玩笑而已,怎么还当真了。”祁淮笑着拍了拍苍怜影的肩,转身坐下给自己倒酒,“不过是有个美女跟我说顾漆那里有宝藏,你也知道我这人最爱两样东西——美女和金钱,所以我就去了,美女的话当然得听啦。”
伊勉赶紧把几位压下座,趁机给云遥使眼色。云遥笑笑不说话,倒也伸手拉了拉段囚飞。祁淮正要得意,伊勉拍他轻声说:“少说两句。”苍怜影勾着唇笑笑,似乎觉得这样才有意思。
正当众人一阵沉默时,突然门被撞开,三月的夜风还有寒峭,呼呼涌入。进来的是一对带着面具的男女,男的高大壮实,女的则较为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