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翎 第28章 第 28 章

齐小石搀扶着尚未痊愈的齐百山缓步走进门，将他扶坐在床榻上，自己则站至一旁。

见到齐百山的那一刻，小翎的心里打了一个寒颤。褪去了大部分病气的他，精神状态甚佳，但却也更显狠色。

世人就算不曾听闻那些骇人的谣言，见到他这模样怕是也会退避三舍。

齐百山咳嗽几声，粗哑的声音随之传来：“小石把所有的事都与我说了，齐某在此谢过各位相助！”

“寨主无需言谢，齐小兄弟为了寨主不顾一切孤身涉险，如此大孝之人令我等深表佩服！”

闻此言，齐百山也是一脸欣慰地看向齐小石，但欣慰之中还有一丝丝疼惜。

“孩儿应该的，我……我去带大家练功了，你们慢聊。”

齐小石被如此当面称赞，耳根开始发红，又被义父这样一看，更是感觉浑身不自在，连忙找借口退下了。

待齐小石没影后，萧湛风才道：“我们此次前来拜访寨主，一来是关心您身体的恢复情况，二来……”

停顿一下，看着齐百山认真地说：“齐小兄弟与我一位故友极其相似，他在一年多以前遇袭而下落不明……”

说到此处，果然见齐百山神情微变，面露讶色，他继续道：“上次听梁叔提起，他是您的养子，因此不由想多问几句。”

齐百山此刻心里是五味杂陈，他当然也希望齐小石可以找到自己亲人，但齐小石莫名与他十分投缘，仅仅一年多的相处便如亲生父子一般，甚至还寻思着将来自己入土后将这山寨交于他。

若是家人寻来，就意味着他们将要分离，他是万般不舍的。尽管如此，他也不会自私地藏着他。

齐百山喟叹一声，才对他们徐徐道来。

一年前，齐百山带着寨中的几个兄弟如往常般前往有猎物出没的东山上狩猎。

在准备满载而归时，有一条蛇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且是携带着剧毒的。他们脸上满是惊愕，此时正是处于寒凉时节，不应该有蛇出没，是以皆警惕地看着那条蛇，但它似乎没有攻击他们的意思，绕着他们转了一圈后朝着一个方向离去，速度很慢，还时不时回头看看。

齐百山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其他人见状也跟着去了。

那条蛇将他们引到了一块大石头面前，隐隐看到石头后面还有蛇尾巴。

他们缓缓绕到大石头后面，皆被入眼之景所震住。

一个约十五六岁的少年躺在地上，浑身皆是不知名的粘液，有三条毒蛇缠在他身上，却没有伤他，反倒是不远处有一只倒地身亡的野兽。

不难看出，这些蛇在保护他。

在他们看到这位少年后，他身上的蛇，以及那条引路的蛇，都爬走了，转眼消失在山林之间。

齐百山将少年抱回山寨中，亲手洗净了他身上的污泥，换上干净衣物，瞬间一个脏兮兮的人儿摇身一变成了白净俊美的明朗少年，这才让人背着他去看郎中。

少年的身体并无任何伤病，只是脉搏比较微弱，想必是太久未进食的缘故。

送回来后，齐百山将少年放在床上，他的身体冰凉，故给他多加了一床被子，又给他喂了一点点流食。凉意逐渐退去，他的双眼也终于慢慢睁开了。

“孩子，你终于醒了！”

少年循声看向床边说话之人，吓得他立即抱紧被子缩在角落。

“你……你是谁？我在哪儿？”

齐百山知是自己的丑恶样貌吓到了他，连忙安抚道：“孩子别怕，你告诉我你的家在哪儿，我让人送你回去！”

“家？”少年一脸迷茫，“我没有家。”

齐百山一怔：“你可知自己是为何昏倒在这山上？”

“昏倒？从我有意识开始，就已经在山上了，感觉又冷又饿，就想睡一觉，醒来就在这儿了。”

听他这样说，齐百山猜测眼前的少年定是意外丢失了记忆。

后来，齐百山收了少年作为养子，将他留在了轻水寨中，取名为齐小石，教他读书认字，授他武功。

齐小石也格外聪慧，任何东西一学便会，身手也是特别灵活，尤其他的身体的柔韧度与速度，是一般人都达不到的程度，可谓是难得一见的天才，短短一年时间就已经比寨中除了齐百山之外的所有人都要厉害。

齐百山从回忆中抽离，感慨道：“自从我得了恶疾后，真是苦了这孩子，四处为我奔波，唉！”

萧湛风等人互相对望一眼，知道大家心中都有了答案。

“若各位真是小石的亲友，他要愿跟着你们回去，我也不会阻止。”

看着齐百山分外伤感的神情，他们心中也不太好受，但命运如此，有些东西不得不割舍。

羽清起身，给齐百山空了的水杯倒满水，说：“寨主不必忧伤，就算他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他也会永远记得您！”

她知道齐小石是永远不会忘记这位仅有一年之缘的“父亲”，但也知道，若等神识归位，齐小石与齐百山之间就是真正的生生世世都要分离了。

“你来干什么？”

外面传来一阵争执的声音。

“要你管！”

是女人的声音，他们一听便知是谁，倒是没想到她会来这里。

齐小石原本在教小树练棍，一个人跑过来说抓住一个在寨门外鬼鬼祟祟的人，是陆明珠。

他的眉头轻轻一拧，大步往寨门方向走去，见到来人，心情就特别不爽。

陆明珠昨日听说了他受重伤后，没忍住想前来探探现在是什么情况，这时见他生龙活虎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有些疑惑，但更多的还是放下心来。

当然在被他大声质问时，也没收住自己的大小姐脾性回怼他，同时也是为了掩饰自己莫名的心虚。

“还怀念我们这儿的小黑屋呀，回去呆着不舒服？”齐小石嘴角扯出小小的弧度，一副嘲讽的模样。

他也不明白自己平时也是挺平易近人的，尤其对女子更是格外有礼，为何一到她面前就变得如此毒舌，果然他生来就与“陆”家人有仇。

“你！我就是看看你死了没有！”

一股火气窜上她的心头，转而变成极大的委屈，双眼蒙上一层雾气，转身就走。

齐百山闻声出来时，见到的只有女子大步离去的背影，一种熟悉的感觉突然涌上来。

“义父，您怎么出来了？”

齐小石的声音将望着那个方向出神的他拉回了现实，而女子的身影早已不见了。

“刚刚那位是谁？”

齐小石嘴巴一撇，低声道：“没谁，就不小心惹到的一个蛮不讲理的女人。”

他知晓陆自清与义父之间有仇怨，不想与他提起相关的人。

“不管是怎样的人，对待女子，还是要有礼一些。”

“知道了，义父！”

他们并没有将与齐百山说的事儿告诉齐小石，只对齐百山说后面还会再来。

回去的路上，平时活蹦乱跳的小翎此时因为差点暴露和羽清的关系而心虚的安静下来，羽清也不发一言，只时不时瞥一眼前方的挺拔的男人。

气氛有些凝重。

“喂！”

萧湛风停下来，转身看向身后低头前进的两人，两人皆是一惊。

“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没有没有！”两人连忙摆手，异口同声。

萧湛风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我怎么感觉你们有点儿……做贼心虚的模样？”

羽清走到他身边，一脸认真地看着他：“我在想……我们几乎已经确定了齐小石就是蛇王的神识，要怎样才能唤醒他的神力，让神识归位？”

萧湛风抬脚继续往前走，认真考虑起来。羽清背着手走在他身侧，默默地给身后的小翎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小翎轻轻拍了拍自己胸口，松了一口气。

“要想唤醒神识神力，就不能让他有太多的牵挂，剩下的，便是要靠机缘了。”

“可是，齐小石心中根本就不可能会放下齐百山？”

这一点也是萧湛风最为难的地方。

“情”这一字，太过复杂，不管是什么情，一旦沾上，便难以割舍，就如同他一般，时隔这么久，心里还是空了一个角，怎么也填补不上。

一回到城中，街道上较以往更为嘈杂，地面上肮脏不堪，争吵声随处可闻，让人心生烦躁。

“你这卖的什么菜呀，上面还有虫咬的洞呢！”

“不买拉倒，我的菜喂猪也不给你吃！”

“嘿！你这死老头！”

“疯婆子！”

……

眼看两人打起来，街上的人竟没一人在意，小翎想要劝阻一下却被殃及池鱼，萧湛风将她拉回来，远离了这些人，

小翎皱起秀眉，嫌弃地拈起衣袖上的一小片菜叶子，扔在地上。

“怎么出去了一天，大家都变得如此暴躁了？”

萧湛风眼睛扫视了一圈：“情况不对，我们得赶紧回去。”

进入客栈，没有客人，但地上有不少碎片，看来也是刚经过一场大战，老板和店小二也骂骂咧咧地收拾着残局。

“湛风！”

慕容洵站在楼道上喊他，示意他们快上去。

回到房间后，萧湛风问道：“怎么回事儿？”

“你们确定看到了那些失踪之人的尸体了吗？”

萧湛风与羽清对视一眼：“虽然我们未曾见过那些失踪之人，但从他们的穿着来看，依然可以确定就是他们。”

羽清立刻意识到慕容洵的话中之意：“所以现在这奇怪的现象和失踪之人有关吗？”

“是，他们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