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翎 第2章 第 2 章

仙魔离境，顾名思义，乃仙族与魔族的分界岭，终年迷雾环绕，时刻会有灵兽出没，而每至最后一缕阳光被掩没那刻，便是凶灵兽狂欢之时，纵是仙族、魔族修为居上者，未做足充分准备，入夜之后也不敢在仙魔离境内随意走动。

自然，此地既不归仙族，亦不属魔族，却是两族结丹者提升修为的绝佳之地，若是再能寻得那与自身相契合的灵兽，并结成灵契，自是莫大的机缘。

仙族有一规定，凡五大仙门门主接班者，在结成聚灵丹之日起一年内，需独闯仙魔离境进行历练，并须取得其独有的一种植物——被誉为“药王之花”的涅槃花。传言此花喻有重生之意，能聚散魂，活死人，肉白骨，然迄今为止，唯有万年前仙族战神荣修曾以此花复活其妻，而二人却在此后归隐，从此销声匿迹，至今，亦无人知晓如何催动此花重生之力，自是如此，仙、魔、妖三族从未放弃过对涅槃花的探索。

而这天，正是仙门之首萧门，亦是仙族主君接班人萧湛风历练的最后三天期限。

此时乃是正午时刻，仙魔离镜内的低级生灵活动频繁之时。三位少年御风而至，停留在仙魔离境外侧不远处，中间的少年身姿修长挺拔，身着墨蓝色窄袖长衫，披着黑色连帽披风，肩头绣着龙纹，此人便是到此历练的萧湛风，年仅十七已结成聚灵丹，乃是仙族最早结成聚灵丹的天之骄子，心存大义，却也年轻气盛，不感兴趣的事儿就便不甚在意，就比如此次在众人眼中特别重要的门主传承历练，也是在父母的压迫，身边两位师兄的强力挟持下，才不情不愿的赶来。

二师兄元逸一脸悲切模样，双手抱住萧湛风的肩膀，头靠上去：“小七七，师兄不在，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

萧湛风嫌弃的将元逸推开：“二师兄你起开！”

大师兄方启看着这两个活宝，无奈的笑笑，同时也不放心的再三嘱咐：“湛风，万般小心，尤其入夜之后，师傅如何嘱咐你的一定要牢记于心，切勿与凶灵兽发生碰撞，尽快将涅槃花带出来，时间不早了，你快些出发，有事给我们传音，我们会在山下老地方等你。”

萧湛风笑道：“知道了，放心吧，没有什么事儿可以难倒师弟我的！”说完，便转头飞身入林，眨眼睛间，已不见一片衣袂。

实则萧湛风的内心是万般无奈的，主君什么的，他是真的不想当，他想要的，是游历天下，铲奸除恶，然他的父亲的一段话让他就此妥协。

——我知你有你的远大抱负，但你还年少，涉世未深，世间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你的出生便注定你要承担起这份责任，天下的英雄豪杰不少你一个，而萧门，不能没有你，仙族，更不能没有你，待你有了下一任传承之人，他能承担起这份责任之时，你再继续追求你想要的也为时不晚。

为避免惊扰到凶灵兽，萧湛风都是徒步前行的，这都好几个时辰了，还未接近林中深处，此时太阳只剩一点余晖，周围一片寂静，想来那些低级的生灵都已躲藏起来，唯有凛冽的寒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迎接着即将开始的凶灵兽盛宴。

这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低阶的凶灵兽，解决它们虽然不难，却也奈何不了它们数量众多，耗了不少灵力，晚些遇到的凶灵兽怕是更不好对付了。

萧湛风抬头望了一眼：看来今天是没法继续了，还是找个隐蔽之地休憩吧。

然而刚挪动一步，杂乱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似是有人在奔跑着，且十分慌张。萧湛风转身面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向他的方向狂奔而来。

萧湛风未再移动分毫，催动灵力，一支墨色玉笛在他手中逐渐浮现，此乃认主灵器——墨烟。警惕地盯着那逐渐靠近的身影。

近了，萧湛风亦看清那是一名少女，浅绿色纱裙随着她的奔跑飘逸着，白色的披风包裹着娇小的身躯，大半张脸被白色面纱遮住，仅露出的一双眼睛里溢出恐慌，以及看到他显露出的一丝惊喜。

在奔至离萧湛风约五米处，少女背后突然窜出数根藤条，一齐袭向她。

“啊！少侠，救救我！”少女的求救声中透着恐惧，绝望与无助。在树藤即将缠上她四肢时，萧湛风身形一动，瞬间闪现至少女身旁，搂住她的双肩，飞身跳上树梢，在丛林中飞速穿梭。

这些树藤的出现，一般是因为仙魔离境中的万年老树妖在受到叨扰后而触发的怒气，它的数量无穷无尽，伸长速度之快，硬抗乃是下下之策，若能躲至其无法触及之地，只需不到一个时辰，它便会自行退却。

萧湛风带着少女躲过老树妖的几次进攻之后，终于寻得一处石洞，看样子似乎是此前有人在此试炼，为在夜间躲避凶灵兽准备的。两人落地，停留在这昏暗的石洞之中，萧湛风立即放开搂住少女双肩手，双手一合，随即一挥，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洞口封住，将那欲随他们冲进来的老树妖的藤蔓隔绝在外。

“多谢少侠救命之恩！”少女娇柔的声音在狭小的石洞中响起，带着一丝颤抖，似乎还未从方才的惊险中完全缓过来，惹人垂怜。

萧湛风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有些不自在，淡淡地回了一句：“不必。”径直走到一旁铺着干草的地方，席地而坐，未再出声。

少女浅浅吸了一口气，抬步走至他的身旁，犹豫片刻，也随他一样坐下，两人之间隔了一臂之长的距离。

少女再次缓缓开口：“不知少侠姓甚名谁？”

良久，才听到萧湛风清冽的声音响起：“此处危机四伏，姑娘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并未回答她，而是一番质疑。

少女苦笑：“我本是山下一普通仙族门户，靠猎兽为生，虽只有哥哥与我相依为命，却也是衣食不愁，和和美美，但在一年前......”说到这儿，她的声音略有些颤抖，隐隐还带了一丝啜泣，“我的哥哥在狩猎时下落不明，留我这一个弱女子独守空院，从与他同行逃回来的邻家大哥口中得知，哥哥被一妖族俘虏，面对妖族，未曾习法的我们根本无法与之抗衡，仙门选徒大会在即，我想前去历练一番，或许还有寻得兄长下落的希望，尽管知道希望渺茫，亦知极有可能丧命于途，可我无依无靠，若不强大自己，怕是难以生存，谁知半路弄丢了通往仙门的地图，误闯入此林，遇到的灵兽不胜其多，护身的符咒已用完，幸得遇到少侠，才捡回一命。”

萧湛风听着她的叙述，不免有些同情，但他极少与女子接触，更不知如何表达安慰，此刻面对正低头啜泣的少女顿时有种手足无措之感，心中本怀存疑也因此而抛却。犹豫片刻，打算好人做到底：“放心吧，既然让你遇见了我，我本是仙门之人，我们同路，救人也是我的职责所在，必会将你送至仙门。”

“真的吗？我已不知以何为谢，”少女终于再次露出笑颜，还有一丝羞涩，“那……少侠可否告知我名姓？总有一日，我会报答你的！”

“萧湛风。”

“萧～湛～风，很好听的名字，我叫……落尘。”

从出生到现在，还未曾有同龄少女叫过他的全名，此刻听着感到无法言表的别扭。萧湛风微红了脸，手指微握，抵唇轻咳一声：“先休息吧，天亮我们便启程。”

萧湛风醒来时，天刚蒙蒙亮，落尘还躺在干草上沉睡，黑色的披风静静地搭在她的身上。没过多久，落尘缓缓睁开睡意还未完全消散的双眼，环顾四周，已不见萧湛风的身影，她瞬间起身，身上的披风随着掉落至腰际。落尘松了一口气，她识得，这是萧湛风的，说明他并未丢下她。

果然，没一会儿便见萧湛风拿着几个果子走进来：“醒了？我刚去外面摘的，尝尝。”说着随手朝她扔了两个果子过去。落尘接过，道了谢，转身背对着他，揭下面纱，小口吃起来。待落尘再次戴上面纱转回来，萧湛风忍不住好奇问道：“落姑娘为何要一直佩戴面纱？”

哪知这话一出，少女眸中含泪，泫然若泣：“不怕萧少侠笑话，我样貌有缺，见了我的人无不惊愕，至此这面纱未曾取下过，以免骇了旁人，到了年纪也不敢议亲。”

“抱歉，我不知。”萧湛风知晓相貌乃是大多女子最为看中的，而此时自己正戳中了眼前人的痛处，不免有些愧疚。

“无碍。”然在萧湛风未见之处，落尘微微偏头，眼中伤感之色尽散。

萧湛风起身步至洞口，左右探视一番，转头看向落尘：“落姑娘，此刻天已大亮，我们走吧，我的时间不多。”落尘颔首回应，跟着他继续赶路。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我要去取一株涅槃花，取到就走。”

萧湛风没有多说什么，落尘也没再多问。

越往林中深处走，遇见的灵兽越少，空气中弥漫着尸体腐烂的恶臭味，寒风吹动着周围树叶，令人忍不住生出一股恶寒之意。

二人放轻脚步，彼此都警觉着环顾着四周。此处已逼近仙魔离境的心脏，也是最多高级凶灵兽栖息之地，万一把它们吵醒了，免不了又是一场恶战，而能不能逃脱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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