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立宫墙 第4章 学院新人

距离国学监重新上课还有三天的时候，一份新的招新名单在宫里和权贵之间掀起一阵不小的波澜。

一名叫苏知效的平民以入学考试第一名的成绩考进了国学监。

忘了说，国学监除了提供王室权贵子女的教学，也给民间有才学的学子提供入学的机会。

民间的学生要是想进入国学监学习，必须通过非常严格的入学考试。

这种考试的难度非常高，每年通过的人少之又少，能有一两个就非常不错了。

本来考第一名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他这场的考题是国学监最严格的石太傅亲自编的，好多同期的考生都没有及格，他居然考了接近满分的分数。

最令人唏嘘的是，他已经十七岁了，再大一些国学监就不收了。

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惊了，但更多的是对这名“奇怪考生”的好奇。

民间也有比较正规的学府，一般的学生都会选择在地方的学府上学，然后参加当地的科举考试来求个一官半职。

宣国有个规定，要是想参加中央的科举考试，你必须是国学监出身。因为国学监大部分都是权贵子弟，所以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官位垄断。

简而言之，平民百姓很难有机会在中央做官。

这样想来，我对这个叫苏知效的更有兴趣了。

三天时间过得飞快，苏知效这个名字已经在宫里传遍了。

在我偶然听见画月和我的另一个贴身宫女绣星也在谈论的时候着实有些惊了。

自从上次在画月那儿知道了她们私底下在看什么书之后，她每天乐此不疲地在我耳边分享她的阅读进度。

我很好奇地插进她们的对话，“怎么你们也在讨论苏知效，你们已经见过他了”

画月摇头，但眼睛在发光，“但是公主，他太符合我最近看的一本话本里的男主人设了！所以我猜他一定是一个很儒雅的小公子！”

我笑了，忍不住泼她凉水，“你要知道，老天是公平的。给了你好皮囊，就不会给你好学识；反之亦然。这个苏知效满腹才学，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相貌。你们就死心吧……”

绣星不满地打断我：“公主你说的不对。太子殿下不就是两样兼有”

太子吗

我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首先他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处理事情都很有分寸和主张，连父王都对他赞不绝口。

细想来，他长得确实好看，很完美地继承了王后娘娘华丽雍容的相貌。但因为他平常也不怎么笑，对人也不冷不热的，那样本该让人惊艳的美貌就被他清冷疏离的气质所掩盖，让我无法心生亲近。

我立马改口：“我平常真没注意过，那太子算一个漏网之鱼吧。”

画月“噗嗤”笑了，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公主，明天国学监就重新上课了，您可得帮我们瞧瞧那苏知效到底是什么模样！”

我没好气地看了她们一眼，“我这是去上课啊，还是去给你俩挑夫婿的啊？”

“我俩不敢有这个想法，就是单纯好奇嘛！”画月一脸无辜，“公主，您就满足一下您可怜的两个奴才吧！”

我“哼”了一声，提出了我的要求：“那我晚上要吃白玉菱角糕！”

“行行行，您要吃多少都行！”

三天后的上午，我早早地就到了国学监。

新招的学生分班情况都贴在公告栏里，我仔细瞧了瞧，发现这苏知效居然和我在一个班。

这下可方便了……

但是没想到的是，当苏太傅连念三遍苏知效的名字时，居然没有人应。

大家都目光都转向教室里唯一一个空着的位置。

苏知效没有来！

全班顿时一片哗然，这新生着实猖狂，第一天上课竟然迟到！

苏太傅皱了皱眉，朗声问道：“有谁知道苏知效今天为何没来上课吗？”

台下鸦雀无声。

有一个学生站了起来，说：“太傅，我在宫门口遇到过一个平民自称是苏知效，但他说他不小心将入学的单子弄丢了，门口的守卫不让他进。我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苏太傅问他：“那人相貌有何特点？”

学生想了想，回：“是个少年人模样，衣着简陋。对了，他的眼角下面有颗小痣。”

班里有人笑了，起哄道：“你看得可真仔细。”

一阵不小的哄笑声响起。

苏太傅思忖片刻，回道：“我看八成是他，伪造入学通知函可是重罪，一般人不敢。”

说罢，苏太傅看向了我，温声道：“这事还得麻烦公主您去将他领来，为师见过便知是不是他了。”

毕竟王宫的守卫只认王室的人。

我点头，小步走出了教室。

所幸国学监离宫城大门并不远，不然我可要抱怨了。

不过这下我对这人更加好奇了——明明聪明到拿了考试第一，又怎么会蠢到弄丢了入学通知函

我刚到宫门口就看见太子御用的马车停在那儿，他的马夫正在和守卫说些什么。

太子还真是忙，怕是又要替父王出宫办事了。

虽然我也想和他打个招呼，但这会有正事在身，就不浪费这个时间了。

越过他的马车，我往宫门外一望，还真有个书生模样的人站在门口和一边的守卫在说些什么。

我走了过去，那守卫见了我连忙向我行礼：“见过雨雀公主！”

那书生也看向我，我俩一下子四目相对。

让我讶异的是，这书生长得十分好看，甚至可以说相当漂亮，就像那画里的人一样。

只是这穿着确实有些寒酸破旧，难怪守卫防着不让他进宫。

我见他眼角确实有痣，便问他：“你是苏知效吗？”

那书生回道：“回公主，是。”

我心中一动，这书生的声音未免太好听了些。

“听说你的入学通知函找不见了，苏太傅让我来接你。”

听了我的话，他释然地松了一口气。

“多谢公主。”

我挥手，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没什么，举手之劳。”

苏知效礼貌地笑了。

我一转身，发现太子竟然下了马车，并且在向我走来。

“见过太子殿下——”

“起来吧。”

太子看了我和我身后的苏知效，问道：“今日国学监不上课吗？”

我解释道：“他弄丢了通知函，苏太傅叫我来领他。”

太子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苏知效，问：“你就是今年学试第一名的苏知效”

苏知效回道：“回太子殿下的话，就是草民。”

“石太傅出的题居然能拿那么高的分数，是个人才。”太子淡淡地说道，“但怎么会糊涂到弄丢通知函”

我看向苏知效，他低下头，似乎有些窘迫地回道：“草民的娘亲不同意草民读书，把草民的通知函撕毁了。但草民不死心，想来碰碰运气，幸好有公主前来解围。”

听他讲完后，我竟心酸了起来。

早就耳闻民间有愚昧的父母认为读书无用，逼着自己的孩子弃文务农，没想到苏知效家里也是这个情况。

太子突然看向我，说道：“这么说来，雨雀还是你的贵人了”

“不敢当，举手之劳。”突然被提及的我尬笑着，“太子殿下，我们还得赶回去上课，先走一步了。”

拜别了太子，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从小到大，无论多少次和太子正面碰到，我都会有些紧张。

有时候我自己也很好奇，到底在怕他什么？

苏知效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公主，草民有事想问。”

我回过神来，连忙回道：“什么事？”

他突然不好意思起来，白净的脸微微红着，有些扭捏地问：“听说国学监对于民间学生有补贴，这，这是真的吗？”

“好像是的，我记得太傅和我们提过一嘴。民间的学生每年都会有十两银子的补贴。”我详细地说道，“但你得向太傅申请，等审核通过就会把银子发给你啦！”

苏知效向我道了谢，但表情还是不太自然。

我大约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便安慰他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这是国家政策。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嘛！”

苏知效被我的话逗笑了，两弯秀气的眉微微上扬，整张脸都生动了起来。

“你可别自卑，你现在名气大着呢。”我见他笑了，不知为何有些高兴，便继续说着，“你考第一名的事儿传遍了宫里朝里，大家都在想这么有才气的公子究竟生了个什么样子，连我的宫女都托我来看看你到底生了个什么模样。”

“公主就不要打趣草民了。”

我摇头，一副正经脸，“都是真话，我不兴诓人的。”

苏知效低着头不说话。

我见没什么好聊的，便问出了心中疑惑：“苏知效，你都十七岁了为什么还要考国学监啊？你想在朝里做官吗？”

苏知效点头。

我继续问：“那你为什么不早两年来啊，十七岁着实有些晚了。”

苏知效回：“草民的娘亲早两年生了大病，家中实在没有余钱让草民赶考。也就今年，草民偷摸攒了些钱，才能报名这次的学试。”

我听他说“草民草民”的实在有些别扭，“你我现在是同窗，就以你我相称即可。不然每次说话都是草民草民的，我听着很奇怪。”

苏知效听了，连连摇头，“公主，礼数不能丢。”

我差点笑了——明明年纪不大，行为举止倒比苏太傅还拘束。

我眼睛一转，想了个招唬他：“这是公主的命令，你还想抗命不成？”

苏知效显得有些无奈：“公主，草民……”

“嗯？！”

“……好。”

①国学监面向民间的考试叫“学试”，一般由国学监的太傅出题，难度很高。②国学监成年即可毕业这项仅针对按年龄入学的学子，中途考进来的学生不受此条约束。③国学监的学生每年都可参加中央的科举考试，考中了即可提前离开国学监，由圣上赐予官职。④前四章是引导章节，之后进入主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学院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