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的生日一天天地近了,我像得了焦虑症一样三天两头地往乘风那儿跑。
乘风有时候会取笑我太过担心,父王又不是第一次办寿宴。
我反驳他:“如果这事情是我自己办,我自然不会那么担心。但是这次特地拜托了南易,万一出了什么差错,父王怪罪下来就不好了。”
“父王怪罪就怪罪呗!咱俩从小到大被骂的次数还少吗?”
“我俩被骂没事啊,但是南易和舒云因此被责罚,我会过意不去的。”
听了我的话,乘风也陷入了沉思,“你说得对,倒是我欠缺考虑了。”
父王的脾气阴晴不定,从小到大我和乘风被他罚的次数多得数不清。但是最近两年,父王倒没有像以前那样管着我们了,许是因为我和乘风都已经长大了,用不着他老人家操心了。
父王生日的前一天,我照常到侯爷府看他俩排练的进度。
侍卫已经与我很熟了,见到我就笑脸相迎。
“公主您又来了,最近您来得真勤!”
我也笑:“父王的寿宴将至,我不得看仔细点?”
“您说的是。”侍卫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纠结,“但是侯爷今日不在,您只能自己去看两位乐师排练了。”
“乘风不在?他去哪儿了?”
侍卫露出犯难的表情,“小的也不知,侯爷今早急匆匆地就出门了。主子没说,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不敢问。”
我理解地点点头,向他道了谢,快步走了进去。
他们二人平常都在后院的凉亭那儿练琴,这条路我已经很熟了,闭着眼睛都能走。
刚走到后院口,我却发现南小二正躺在旁边的草地上睡觉。
这小子,大白天在这里睡觉?
我无由来有些生气——这家伙,好不容易有了去国学监的机会,怎么不好好准备明年的学试呢?
“南小二!”我蹲下来拍了拍这小家伙的脸,“别睡了!小懒鬼,昨晚干什么去了?”
“唔……”南小二不满地爬了起来,“我好困呀……”
“你困什么呀?”我哭笑不得,“晚上干坏事去了?”
南小二摇头,嘟囔着:“才不是呢!哥哥晚上一直在练琴,吵得我睡不着觉……”
什么?原来是这样吗?南易他……
我心里一阵愧疚——早知道当场就不该答应乘风,南易现在的压力一定很大。
南小二眨了眨眼睛,见是我,很惊喜地扑到我怀里。
“公主,我好想你呀!”
我很无奈,拍着他的后背笑他:“每次来你都是这句,是不是故意哄骗我的?”
小家伙撒着娇:“才不是,我真的想你,如果你天天来见我们就好了!”
“你想得倒美。”我揉着他的脑袋,“我问你,你哥哥他真的每晚都练琴吗?”
南小二点头,“哥哥已经连着好几晚这样了,白天还要去和那个姐姐练琴,好累的。”
我听了心里更加过意不去,心想等宴会结束一定要好好谢谢南易。
“你哥哥现在在练琴吗?怎么没听见乐声?”
“应该休息了吧,我睡过去之前还听见声音的呢。”
“那你再睡一会吧,我进去看看。”
穿过修剪平整的灌木丛,那座凉亭已然出现在眼前。
他们二人站在亭内,似乎在说些什么。
两把古筝被冷落在一旁,看着十分扎眼。
我刚想走过去,却听得舒云略微不满的声音。
“你真这么顽固?”
什么情况?这两个人在说什么啊?
我感觉气氛有些微妙,这时候现身似乎不妥,便闪身躲进了一边的树后面。
南易清冷的声音接着响起:“如果舒云小姐不想接着练琴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你……哼!”
吵起来了?
我忙探出身子看看是什么情况,就看见舒云忿忿地转身离开,只留了南易一人在亭子里。
南易轻声叹了口气,一侧身就与满脸探究的我对上了眼。
“公主?”
我有些尴尬地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问:“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呀?好像谈得不是很愉快……”
南易沉默半晌,回道:“没什么,在曲谱上有些意见不合而已。”
我怀疑地看着他,纠结了一下,没有刨根究底。
毕竟是他二人的私事,我追着不放似乎也没什么道理。
“你们的琴是不是换了?”眼尖的我一下子看出了古筝的不同,“上次来还不是这两把呢。”
“侯爷从库房里调出来的,说宴会的时候就用这两把演奏。”
南易见我兴致颇高,便对我讲解道:“这两把都是名家所造,一把叫广陵,一把叫平雁。”
我听着耳熟,脱口而出:“广陵散和平沙落雁?”
“公主说得不错。”
“竟以名曲为这琴命名。”我啧啧称奇,“有意思。乘风竟藏了这么好的琴,真是财不外露啊。”
看过了琴,我想起小二说的话,连忙掰过南易的身子看了看他的脸。
他的眼下果然有一片乌青,眼里也有些血丝,看着有些颓然。
“气色那么差。”我有些心疼,“别晚上练琴了,太累了!你身子垮了怎么办?”
南易皱了皱眉,问道:“小二说的吗?这孩子……”
“你可别怪小二,他也是关心你。”我神情严肃,“今晚不准练了,好好休息。宴会明晚才开始呢,白天练就行了。”
南易笑了,伸手示意我坐下。
“虽然已经练过很多次,但我还是担心会出纰漏。”他坐在我身边,幽幽地说着。
我以为他怕父王责罚,便安慰他:“别怕,出了差错我保你。”
“不是因为这个。”南易摇头,“我怕给你丢脸,因为这对你很重要。”
我心里一暖,刚想说些道谢的话语,肩头突然一沉。
南易靠在我肩上,睡着了。
我看着他一脸倦意的睡脸,又心疼又无奈。
一定是太累了,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我轻轻地挪动他的身体,想把他的上半身靠在桌上,这样会舒服些。
他轻声嘟囔了几声,身子一歪直接倒在了我怀里,温热的呼吸一股一股地喷洒在我的颈间。
我浑身一僵,觉得现在这个样子未免也太暧昧了,挣扎了几下想脱开身。
也不知南易哪来的力气,居然怎么甩也甩不开。
我也不敢太使劲,怕把他弄醒,只得以这个别扭的姿势抱着他,期待他快点醒来。
南易的睡相倒是很好,睡着了跟死了一样,动都不动。要不是耳边有他的呼吸声,我还真以为自己抱着一具有温度的尸体。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胳膊都已经麻得动不了了,南易才抹着眼睛缓缓醒来。
他迷迷糊糊地看着我,“公主?你怎么还在啊?”
我苦笑:“你终于醒了,再不醒我这胳膊就要废了。”
“嗯?”他刚睡醒,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慵懒迷人。
我见他迷迷瞪瞪地,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便逗他:“我哪儿走得掉啊,你刚刚抱着我不撒手!”
南易的眼睛一下子清明了,脸登时红了,向我道歉:“我一定是太累了,居然就这么睡着了。冒犯公主了!”
“我逗你呢!”我见他认真了,连忙澄清,“是我怕你太累才不叫醒你的。你那么辛苦,早就该休息了。”
他抬头看我,眼眸里还有些未醒的雾气,看得我呼吸一滞,手脚都不自然起来。
“时,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宫去了!”我心虚地说着,站起身来就想走。
长时间的坐着不动让我的脚有些麻痹,一个不稳又摔了回去。
他眼疾手快地扶住我,焦急问道:“公主,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尴尬地回:“没事,就是……腿麻了。”
“我帮你揉揉。”
还未等我阻止,他的手便覆了上来,替我揉着僵硬的腿部肌肉。
“别,疼!”
“那我轻一点。”
“……”
见他神色认真,我把“男女授受不亲”几个字又咽了回去。
算了,我把南易当哥哥一样看待,这些男女之间的繁文缛节就算了吧。
天色渐晚,我拜别了南易,坐上了回宫的马车。
因为是独自一人出城,无人与我聊天,我只能看着车窗外的景色解闷。
路过某处时,我突然瞥见一人,连忙叫马夫停车。
苏知效抱着一摞书本,表情低落地站在门口。
我跳下车,快步走到他面前。
“苏知效,你在这干什么?”
他听到声音,抬头一看是我,表情更加窘迫了。
我仰头看了下这处的牌匾——尚儒学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特供学子学习休息的客栈。
学栈是宣国的一项特色。这种客栈有国家的贴补,收取学生的费用并不多。里头还设有许多应试的书籍和专门供学子讨论的场所,可以说是非常周到,受到了很多应试考生的好评。
苏知效也不说话,我看他的样子,隐约猜到了大半。
学栈的费用虽然不高,但是对家境困难的苏知效来说,也许是笔不小的费用。
我拍了拍他的肩,说:“你跟我来。”
苏知效眨了眨眼睛,似乎并不知道我想干什么。
我领着苏知效进了学栈,在掌柜的那里给苏知效平了欠的账,并给他续了之后的租金。
苏知效回到了之前的住处,沉默地将行礼放置得整整齐齐。
我站在门口,有些手足无措,心想着我是不是太贸贸然了,会不会伤到他的自尊心啊?
“公主。”
“啊?什么事?”
苏知效走到我面前,耳根通红。
“今日的事情,谢谢你了。”他的声音小如蚊蝇,“那些钱,我之后会还给你的。”
“不着急,你好好备考吧。”我莫名有些不好意思,“考试已经没几个月了,别为这种事分心了。”
我俩都红着脸,场面莫名尴尬。
“那个,本来我有领补助金的。”苏知效打破了沉默,“但是,家中急着用钱,所以……”
他话没说完,脸却更加红了,好像要滴出血来。
我心中早已了然,这钱肯定是被他家人拿了去干别的事情了。毕竟苏知效那时因为家人撕毁通知书,差点连国学监都进不来。
“我知道啦!”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脸,触手摸得一片滚烫,“别不好意思了,又不是不要你还。等你考上状元,别把我忘了就行。”
苏知效的脸被我揉得有些变形,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看得我也面上飞红,连忙把手放下。
“我一定会考上的。”他突然出声,语气很坚定。
我抬头看他,被他眼睛中的坚定色彩所吸引,一时之间忘了回话。
苏知效伸出手,拉过我的手,按在他的胸口处。
“咚——咚——咚……”
强有力的心跳声,极具生命力地在我手心下勃勃跳动。
他闭上眼,表情虔诚,重复了一遍:“我一定会考上的。”
我的心一下子变得很柔软,一直以来的微妙心情化成蜜糖流至心底。
“我相信你。”
宣王寿宴副本已开,大概7,8章结束。作者码字不易,请多多收藏投喂~爱你们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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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宣王寿宴(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