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过后,凤游原本见好的灵脉又不大好了,疼得死去活来好几回,修养了大半个月才好上一点。
这期间师兄又寄了几瓶丹药回,大概逍遥谷事务繁忙,一直没回来。
师姐大概也是在忙百谱楼的事,也没有回来。
一来二去,青云山浓烈的夏开始慢慢掉落,一下萧瑟起来,风雨交加,正式入秋。
九月的青云山更是雾雨蔼蔼,站在宗门前的牌坊时,时常看不清对着的另一座山的形状,只有在偶尔那么阳光明媚的几天,除了雾,那山才清晰地暴露在眼前。
今天就是这样一个好天气。
应如雪站在写着青云宗三字的木头牌子下面,百般无聊地朝远处看去。
远处的山头在阳光底下露出他本来的颜色,红的橙的黄的绿的,一整个调色盘。
“看什么看,还不快点跟上。”姜倡回头看她在发呆,又是眼睛一扬,隐约要发怒。
赶紧收了视线,在师父生气之前,快走几步跟上,嘴角略瘪,斜视着不知道看哪里,反正就是一整个不服气,闷声应道:“知道了。”
师父真讨厌,这样的天气就应该游山玩水去,去采什么草药啊,真烦。
不过鉴于前些日子刚把他的千灵鹤偷吃掉,吃人嘴软,也不敢反驳。
在早上他提出去采点药草给凤游补补身子,也不好意思说不去,虽然打心眼里觉得没有必要,他们采的草药,再来个百八十棵估计都比不上师兄一个丹药来的有用。
与其采药,不如寄希望于师兄早点回来。
仰着头,眼前树叶泛黄,不黄的也是那种浓得沉稳的绿,风一吹,树叶就哗啦啦的掉,跟下饺子似的。
看着眼前的萧瑟凄美的秋景也是兴致乏乏,心里想着不知道大师兄什么时候回来,丹药剩的不多了。
见她神色怏怏不乐,姜倡轻哼,“现在无聊了?我说让凤游一起去,你又不肯。”
“凤游那身体怎么好出来——”她小声嘀咕,却依旧是被姜倡听了个一清二楚。
姜倡轻嗤,“又不是让他跟我们一起采药,不过是想他在旁边坐着,看看山中景色,心里也舒坦些,他自己也说好,偏生就你阻挠。”
说道这事,应如雪眼珠子转回来,还是反驳,就是声音微弱,听着没什么底气的模样,“那我不是担心师弟么,怕他无聊又累着。”
“再说了,后山又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没看过,也不嫌腻。”趁师父没主意,对着他的背影悄悄翻了个白眼。
本来就是,后山杂草丛生,也就石壁下一口深潭还能入眼,不过也就一个普通的潭水,潭又不深不大,也没什么好看的。
姜倡浑然不知三弟子心里的吐槽,在前面带着路,在繁杂的植被里游刃有余地穿行,对她的嘀咕毫不留情地揭穿。
“山里是没什么好看的,总比他天天待在木屋子里来得有意思吧,就你说人家伤没好,百般阻挠,凤游也是老实,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说不去就不去。”
凤游摆明着就是怕她不高兴,别以为他人老了就没看到问他的时候,凤游觑了她好几眼,可这丫头偏偏像是吃错药一样,就是不理人家,也不知道又是闹了什么不愉快。
当时凤游眼里的光就暗淡下来,看得他那叫一个心疼啊。
怎么说也是师弟,这臭丫头一点不知道爱幼,想想她这些年干得事,又是恨恨补了句,更不知道尊老。
应如雪闻言无话,低着头看路,不理会姜老头。
一开始明明就只跟她说了去采药草,刚好想找个借口离凤游远一点,所以答应了,谁知道他转头又问凤游要不要和他们二人一起去,顺便散散心。
只因凤游近日恢复情形大好,往日只能慢慢走一小段路就必须停下来休息一两个时辰,近来倒是要好得多,便是从宗门走下山也没有问题,只是还要休息一刻半刻的,姜倡估计是看他身体好的差不多,问他要不要去后山看看。
这怎么能行,要知道她个懒人之所以答应姜老头无理取闹的要求,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凤游。
唉~心下难受,忧愁染上眉眼,表情也跟着皱皱巴巴。
自从凤游入魔之后,就时常担忧,又是给师兄寄信,将凤游走火入魔一事细细写给他。
师兄回信让她好生看着凤游,不日后他就回来,到时再谈,顺便连着两瓶丹药一起送了过来,可到现在这些丹药也快吃完了。
这是忧虑其一。
第二,想着这第二点,表情更是难以言说,只觉得心下烦乱。
她怀疑凤游入魔是因为自己。
具体原因不知道,但就单单看他入魔醒来后的表现就觉得八层原因在自己身上。
不是她愧疚心泛滥,非要把原因往自己身上揽,而是自从凤游那天醒过来后,就发现他有意无意的暗中盯着自己。
有时候可能只是喝杯茶,倒个水的功夫,不期然转头就看见他眸子暗沉,沉沉地看着自己,好几次都把自己吓一跳,但问他却是什么都不说。
一次两次还是偶然,一天下来至少被她发现的就有七八次。
问他什么都不说,问多了转开头不看她,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油盐不进。
这样的情况偏偏又是发生在他走火入魔之后,应如雪难免觉得是自己的过错。
可仔细想想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心声也是听不到,还以为是不是系统出了问题,但对着姜老头又没什么问题,就比如说现在她就能清楚得听到……
【臭丫头走路也太慢了,磨磨唧唧】
……
看着面前在杂草从中健步如飞的背影,再看自己走三步路就要停下来把荆棘拨开,不是被这个绊住,就是被那个缠住,时不时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会,一时间不知道七老八十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行吧行吧,看姜老头这样,确实觉得自己废物了些,赶了几步连忙跟上。
穿过荆棘丛,又是在松树林里走了一大段路,还没见到潭水,当下忍不住抱怨起来。
“这路这么难走,还让凤游过来,我看你是想累死你的小弟子。”
还好风游没来,不然半路就要打道回府。
姜老头默默鼻子,清咳一声,“胡说八道什么,师父这不也是为凤游的心情考虑嘛,天天待在房间有什么好看的。”
【许久没来了,谁知道这些草长这么快,竟然把路都淹了】
【那潭到底在哪啊?】
姜倡皱着眉,左右四处看,似乎在判断向哪边走。
听到姜老头心声后,应如雪瞬间瞪大了眼。
姜老头不是说什么他隔三差五就要来采采药草下山买卖,借此来补贴宗门开支的吗?
当时她虽然不乐意干这活,但听他这么一说也没什么好反驳的,觉得自己白吃白喝在宗门这么多年确实应该做点贡献,当即同意了随他去采药草。
现在怎么又说许久没来……哼,嘴唇微嘟,眼睛向上斜看,故意怀疑地问他,“师父,你不会是在唬我吧,还天天采药材,我看你连路都不认识……”
“胡说,师父怎么会不认识路,”姜倡胡子眉毛一提,当即反驳,“就是因为带着你,一路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听得我脑袋嗡嗡的都搞不清楚方向了。”
对于这种解释,应如雪暗戳戳翻了个白眼,当下也不走了,就等着师父带路。
【在哪呢?我记得上次做过标记啊,怎么不见了】
废话,您老做标记到底是多久之前的事啊,看着眼前有半人高的杂草,半点不信他能从这里找出什么标记来。
那一头姜倡还在心里碎碎嘀咕。
【好像是在这啊,一个红色的绳子,这么就找不到了?】
【奇了怪了】
什么红色的绳子啊,应如雪无聊,看着他左看看右看看,跟无头苍蝇似的,无奈站定。
师父在搞什么东西啦,莫名其妙拉上她来采药草,偏偏路又找不到。
心里虽然觉得师父有些莫名其妙,但怎么说也是自己师父,当即在视野范围内搜寻他心里的那条红色绳子。
看来看去也没个头绪,正想放弃时,眼角忽而撇到一根树根旁隐约有个灰色的东西,像是什么布料。
心下有所猜测,走上前去轻轻一扯,麻绳的触感,系在树根上,在西南方向打了个结,轻轻扯下就断了。
看着手上的半截断裂的绳子,隐约觉得有些熟悉,不过也没多想,向着姜倡挥了挥手,“师父,这个是什么?”
姜倡慢慢走过来,接过她手上的绳子仔细看了看,随后脸一扳,“不就是根绳子,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随后又看了西南方一眼,往那边走去,“走吧,这边。”
【原来是绑在这里】
【我就说肯定留了标识,就是太久没来,记不清了】
【这丫头,干什么都不行,眼睛倒是利得很】
看着一脸严肃的姜老头神情中隐约透露出点得意,心里好笑。
果然有了那条绳子指明方向,很快姜老头就带着她找到了那个潭水,自然也找到了潭水旁边的一大块种着药草的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