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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很沉，思维乱成一团浆糊，丹柠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比赛席的，当她回过神时，有人正握着她的手腕，温暖的触感从他手掌心传来，直达心底。
“哇，柠柠你这把打得好帅！临场发挥改地图、将高英杰前辈从扫帚上拉下来两次、最后那枪回身狙更是打得人措手不及，要我上场也防不住…哎？！柠柠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色怎么会这么难看？！”
卢瀚文笑得眉眼弯弯，正回过头来看她，却在留意到对方煞白的脸色后，心下一惊，不自觉地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丹柠柠吃痛，下意识地往回缩：“嘶…”
“啊啊啊抱歉抱歉！”意识到不对劲后，卢瀚文赶忙放开她，为自己鲁莽的行径连连道歉。
他和同队的那帮大老爷们待久了，时间一长，打闹起来没个轻重的，可丹柠柠的小身板哪经得起他那手劲磋磨。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卢瀚文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语气诚恳，“下次我会小心些。柠柠你手腕还疼不疼啊，我看看…”
少年小心翼翼伸出手，想将少女的袖口翻上去，看看具体情况。
“别！”
卢瀚文刚碰到衣角，眼前的女孩像被火燎了一下似的，猛地抽出手向后退去。
她的声音有些尖锐，带着不同寻常的抗拒。
“怎么，发生了啥？”郑轩猛地从位置上坐直，显然是被吓到了。
其他队友也纷纷扭过头，朝两小只投去好奇的目光。
“没有没有，我和小卢正闹着玩呢。抱歉，弄出的动静有些大。”被这么多人同时盯着，丹柠柠因输掉比赛而糟糕的心情更差了，努力半晌，嘴角才勉强挤出一丝僵硬的弧度。
“柠柠…”
卢瀚文的手尴尬地顿在半空，满脸的不知所措。
“抱歉…我刚刚还在想比赛的事，有点懵，头脑不是很清醒。”
看着少年委委屈屈的模样，意识到自己失态的丹柠柠一时慌神，毫不避讳地回握住僵在那的手，语气尽量放软：“我这个人发呆的时候容易应激，不是有意要凶你的…对不起啊小卢，吓到你了吧。”
少女苍白的面容因紧张而略显狼狈，在那双近在咫尺的漆黑瞳仁中，卢瀚文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她比想象中的要在乎他。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我看上去像是那种会计较的人吗？而且，真要说起来也是我有错在先，不小心捏疼你了…唔…这样吧！咱俩一笔勾销，两清了！以后谁都不许再提！”卢瀚文一本正经道，脸上写满了认真。
少年的笑容坦率而又朝气，丹柠柠悬着的那颗心逐渐放下，轻轻点头道：“…好，听你的。
“嘿嘿，这就对了嘛。”
没了隔阂，卢瀚文很快将话题绕了回去：“你现在脸色真的好差，是不是最近作息不规律…啊不，你作息就没规律过，劝了也不听！说真的！你不能再熬夜了！瞅瞅你这样子一会儿团队赛能支撑下来吗？要不要和队长他们说一声，换郑轩前辈上场？下次比赛再换你。”
“我不，我还能打。”丹柠柠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愿退让。
在一些小事上她很愿意迁就卢瀚文，那是因为她真的很疼爱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男孩子，可这并不意味着她会一昧听从他的建议。现在正是需要实战经验的上升期，每一场比赛都至关重要，没有特殊缘由她是不可能…
“小丹，一会儿团队赛你先休息，我们已经向裁判方申请更换参赛人员名单，郑轩会接替你的位置上台。”
还没等两人就这个话题近一步深谈，熟悉的嗓音从身后响起，不用回头，丹柠柠都知道这人是谁。
“…好的队长。”
听出她语气里的落寞，喻文州颇为歉意的解释道：“本场比赛战况不容乐观，郑轩对付微草有经验，团队赛需要他和我来打配合。抱歉，虽然我们之前是说好常规赛团队战让你和郑轩交替上场，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我和少天需要重新拟定一下战术。”
说完，他正思索着要不要再补充几句安抚一下，丹柠柠却先他一步开口。
“嗯，具体情况我已知晓，一切听队长安排。”
“小卢，我先去休息了，回头再聊。”
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丹柠柠神色淡然如水，径直朝郑轩走去。
郑轩其实一直在旁留意他们的谈话内容，知道今天偷不了懒，不免倍感遗憾，毕竟是队内临时的决定，他做不了主。
女孩在他身边坐下，两边的队友识相地扭过身，给他俩留出空间。
蓝雨擂台赛的最后一人黄少天刚刚上台，作为守关大将，抗下所有压力与期待的他要连挑两人才能从微草手中扳回蓝雨大比分落后的局面…
看着台上那家伙锋芒毕露的姿态，丹柠柠心中的歉意与自责油然而生。
她应该更努力、更拼一点，这样就不会有队友因她的失利而背上不必要的责任。
是她…没能做得更好，拖累了黄少天。
喻文州不让她上场，应该…是对她很失望吧。
丹柠柠偷偷看向身旁正悠然自得把玩衣袖的郑轩，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青年嘴角勾起的弧度，从容且随和。
前辈是怎么看待如今的她？会不会同其他人一样对自己也失望了？
外套被用力到发白的指尖勒出深痕，丹柠柠抱紧双臂，徒劳地抓紧身上并不厚实的队服，似乎想从中汲取一点稀薄的温度。
擂台赛的上场机会是前辈费尽口舌说服了好多人才给自己争取到的，那个本该站在比赛席上大放异彩的人是郑轩前辈才对…可到头来，她不仅没能为战队争得胜利，还让队友抗压…
对她寄予厚望的前辈是不是也在此刻后悔曾给予她过多的期许了呢…
两人安静地坐在那，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默默观赏着台上精彩的比赛。
别看黄少天平时嘻嘻哈哈的，他终究是那个犀利无情的剑圣，一击致命的杀招层出不穷，逼得高英杰满地图乱窜。
几番争斗后，只有18%血量的木恩惨淡败倒在夜雨声烦的剑下。
自此，两方战队的大神级选手终于碰面。
擂台赛第五场：王杰希VS黄少天。
观众激情的呼喊声密如潮水，即使相隔不远，丹柠柠仍觉得那喧闹至极的繁华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那么陌生。
“呼，少天还是和以前一样，每次和王杰希对上都精神抖擞的，就这么爱较劲嘛。”郑轩慵懒地揉揉发酸的后背，旋即又换个更舒服的坐姿靠着。
这…是在和她说话吗？她该怎么回答才不会显得生硬？
少女戳戳不安地缩着脖子，内心不断挣扎，却听到熟悉的声音带着轻笑靠了过来。
“说起来柠柠你和他挺像的，都是那种找到机会就会下手无情的家伙，每次对练都不好受，压力山大啊。”
丹柠柠不敢和他对视，声如蚊呐：“抱歉…”
“嗯？这有什么好说抱歉的？我这是可是在夸你啊。”郑轩面色不改，似乎并没有多惊奇这驴头不对马嘴的回答，“赛场上不留情面对于一位职业选手来说可是好品质，全力以赴才是对对手的最大敬意。”
“就像今天这场比赛，你和少天都已尽全力，没有什么好遗憾的，更妄谈辜负二字。”
丹柠柠仰起头，没有接他的话茬，只是细细地注视着前辈的眼睛，似乎想从中看出什么来。
良久，她再度低头，默默盯着自己的脚尖，不吭声。
“比赛嘛，有输有赢才正常。你想想你第一局可是赢了于锋，那小子也好强不服输，可就算输给你这个新人，最终不还是理性接受了这个结果。所以…看开点啦~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纵使没有回应，郑轩倒也不生气，相比起蓝雨其他成员，他更了解丹柠柠的本质。
自卑且敏感，会胡思乱想，不是卢瀚文那种可以放养型的乐天派，这妮子需要长时间的引导与陪伴。
唉，毕竟是不成熟的孩子，作为成年人适时给予指引是应该的。
“让我想想…你是不是以为队里对你很失望，才把你给换下来。”郑轩琢磨了一小会儿，低声道。
女孩以几乎不可见的幅度点头，很是拘谨。
说到这，郑轩眉头一皱，下意识地朝右方看去，幸好队长只专心眼前的比赛对局，没留意这边。
确保周围无人在意他们的对话，郑轩伏下身，凑到丹柠柠耳旁，用只有两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说：“柠柠，队长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战术需要重新安排下，绝对没有排斥或者否决你。”
“…”
“你…是不是有些害怕队长？”
气氛微微一滞，女孩的呼吸有些错乱，感受到她的挣扎，郑轩更加确认自己的猜想，他小声道：“别紧张，我又不会说出去。”
虽然前一阵子喻文州和他商讨过是否需要改变训练方式以此改善团队氛围、增强凝聚力的方案，直到今天郑轩还是很疑惑队长的用意，蓝雨在联盟里是公认的氛围最好的战队之一，只要稍微了解下，无人不夸。根本不需要什么变革，保持原状就好。
郑轩还记得，当他坦然说出自己的看法后，喻文州那张万年不变的温和笑脸却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黯淡，好似在苦恼着什么。
反常的问题、微妙的氛围，哪怕是再迟钝的人也能察觉出其中的不对劲。可惜那时的郑轩并不想多管闲事，若是真有喻文州这个智脑都解决不了的难题，应该也轮不到他来操心。
“…”
可现在看来，能解决矛盾纠纷的…似乎真的只有他啊…
许是郑轩的表情太过凝重，本就惴惴不安的女孩忍不住开口解释：“呃…其实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是最近心事多…”
刚说完，她就后悔了。这个回答太过苍白，没有任何说服力，像是在给自己的可笑行为找补。
郑轩长舒一口气，宽慰道：“别慌，我知道你没有恶意。你只是想和他保持一定距离而已。”
“…嗯，是的。”丹柠柠点点头。
郑轩：“能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想的吗？契机是什么？当然，若是不方便开口，你可以拒绝回答我的问题。”
“…”
忽明忽暗的光线暧昧的扫过年轻人的面颊，光影交接的霎那，晦暗不明的分界线割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丹柠柠微微抬眼，青年线条清晰的侧脸与她记忆中的身影逐渐重合、叠加。
熟悉的问题、亲切的笑容…
这一切都令她无法拒绝。
“…当然，我很乐意向前辈你倾诉。”
丹柠柠笑了，她嘴角勾起的弧度很浅，可眼神却那么澄澈温柔，恰似雨后拂过的一缕风。
“我们先看比赛好吗？等回去后再寻个空闲时间详谈吧。”
“好，时间随你安排。”郑轩心下了然。
得到满意答复的两人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比赛席。
大屏幕上演着精彩绝伦的对拼，从天空到陆地，尘沙与狂风共舞，浑浊的沙暴中两道极快的身影博弈交战，招招致险。
最后一局擂台赛注定腥风血雨。
黄少天和王杰希的对垒曾无数次上演于各大屏幕，而如今的这场同样精彩。即使两人已是多年的对手，可不管哪一次交手都能带给人新的震撼。
顶尖选手之所以顶尖，那是因为他们对于自己本职业角色的掌握与理解永远高于同职业其他选手。
一直向前攀升，永无止境。
黄少天今天打得十分出色，以5%的血量换走残血的木恩后，对战满状态的王不留行仍不落下风，发挥得近乎完美。可惜王杰希的魔术师讲究一个飙中带稳，出招快且奇.
最终，夜雨声烦以4%的血量差惜败，微草战队拿下擂台赛的关键2分。
擂台赛的落幕也意味着今晚最终之战的降临。
“该上场了，这局真的压力山大啊。”郑轩站起身，简单活动了下筋骨。
“前辈加油。”
“放心，我会连同你的那一份赢回来。”
他回身一笑，身后是盛大的舞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