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员失控就没有人是怪物了 第39章 聚星（十）

千灯映月。

就连城市最外围、江雨行他们附近的房屋里也有了灯光。昏黄的烛火跳跃闪烁，一道道人影出现在屋中，相携着、呼引着，推门而出。

然后人声开始鼎沸。

“外乡人，是第一次来特里安吗？来尝尝特里安最出名的葡萄酒吧！”

前方酒馆的伙计卖力招呼路人。

“祭祀舞就要开始了，快点，听说今年是公主亲自领舞！”

年轻人们互相催促着。

“安娜？我的安娜，你在哪？”

“妈妈——”

或许是数百年前，也或许是千年前的热闹与繁荣在眼前浮涌。

街道不再破败，背后城门洞开，面前行人如织。

他们都穿着夏日的轻薄装束，脚步或急促或散漫，或轻快地带起风。

而他们口中所说，明明是陌生的语言，明明每个音节都无法听懂，但合在一起、但传入耳中，就成了能够理解的字句。

“这座城市叫特里安？”江雨行静静看了一会儿，低头问小狐狸。

那头大长腿蛛没有告诉他们这座城市的名字。

它明显对他们隐瞒了一些信息。江雨行没有计较，更没有当场点出。他们是外来者，还不是来进行友好交流的外来者，要是那位领主把一切和盘托出，才有古怪。

对于它来说，他们这些外来者都被这座城市弄死才好，这样一来，它就能带手下进来捡物资了。

但小狐狸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很直接地点头：“是的，现在我们看见的，是特里安城某年收获节上的幻象。”

然后放松地笑了一笑，“收获节的主题就是庆祝丰收，这个幻象是安全的，看来今夜不用太担心了。”

“哦。”江雨行简单回应，转头看着闻炤，对他输入关键词：“特里安城。”

“很抱歉，没有搜寻到相应的内容。”不到0.1秒，闻炤给出搜索结果。

他朝江雨行一摊手，扭头又喊：“雷霆。”

“很抱歉，没有搜寻到相应的内容。”

雷霆进行了一番复制粘贴，但她显然比闻炤有用，随后又道：“不过根据这里人的衣着打扮，以及使用的语言，可以推断大致处于的年代和位置，请问是否进行分析？”

闻炤用眼神询问江雨行。

“不用。”

如果能直接查出这座城市的历史，尤其是灾难和毁灭相关的记录，对他们在这里的探索会很有用，但既然查不到，他又不是考古学家和历史学家，知道再多没有用的知识，也只会没有用。

江雨行点击了拒绝，重新向周围张望几眼，拔腿走向人流。

“大王，虽然这幕幻象是安全的，但还是躲起来比较……”小狐狸坐在梼杌背上巴巴望着江雨行，略显得担忧。

可它的最后一个“好”字还没说出口，就见江雨行大王嫌走正路麻烦，跳上了最近的屋顶。

久远前的城市没有高楼，再加上这片地势整体平缓，站上屋顶就能看出去很远。

人群流涌、汇聚之处落入视野。

那是一片广场，四角都立着他们初进彼界时候见过的方尖塔。

中央更有一座高耸入云，仿佛与天空相连。

它的占地起码有好几户屋舍，塔身雕刻密集精细，即使隔着距离和幻境，也让江雨行直截了当地感受到了倾注和铭刻其中的力量与气息。

——是死亡和生命。

“那是冥府的符号和图腾，这座城里最大的信仰是冥王？”闻炤也跳上屋顶，和江雨行并肩远眺，“不，还有三月神。”

“三月神……”江雨行低声呢喃。

三位月神分别是新月、满月、暗月，和冥王一样，都执掌着死亡和新生的权柄。

“这里的人很渴望重生。”江雨行又道。

不及深度思考，篝火点燃了，广场上走入一群舞者。

他们有男有女，戴黑或银色的面具，身穿祭祀的白袍，在那座最大的方尖塔下排出队形。

人类的渺小更加衬出方尖塔的宏大。

然后，鼓声响起。

人群寂静。

咚！

伴着有力的鼓点，领舞的少女用清脆的嗓音唱起赞美的歌曲。

咚咚！

伴着地面的赞曲，天空之中，两队车驾从云层中飞出。

车似乎以黄金打造，驾车的人同样身穿白袍，车帘随着飞腾翻起，送出车内燃烧的木料的烟气。

比之更瞩目的，是车驾行经过的空中，浮起星辰般的荧光，仿佛拖出了一条尾翼。

“我去，果然还是古时候的祭典炫酷有趣！”郗玉年发出感慨。

“这些车架出来的地方，应该就是王宫？”闻炤眯着眼，抬刀一指。

视野的极限只能到广场，广场之外横亘着一座山，山脉连绵苍茫。

两队车驾就是从山里出来的。

那山上看不见建筑，但根据古代王宫择址的规则，宫城前必定要开阔空旷，所以即使不用脑子去想，也能把那座山和王宫联系起来。

“如果顺着车驾的轨迹逆推找回去……”江雨行又产生了奇妙的想法。

“但是——”

闻炤给了个“但是”。

但是要说的话才刚开头，幻象忽然变了。

那仿佛华丽长尾的荧光忽然烧成一片火光，高天之上星辰陡然倾坠，转眼之间从渺茫一粒变成比巨大更为巨大的陨石，在地面上撞出末日的声音。

一瞬之间，城市长寂。

下一个瞬间，全城哀鸣！

难以形容。

难言恐怖。

接天的方尖塔拦腰折断，垮落向哭喊尖叫的大地。

所有人都开始逃。

但无人能逃，无处可逃。

星辰还在坠落。

由远及近，由小而大，划出华美的光华，绚烂残酷。

无数颗，仿佛雨落。

“躲躲躲！”隗和小狐狸同时爆发出嚎叫。

前者一个起跳，带着后者降落到地面，撒开丫子就往外逃。

江雨行也拉起两个人类就往下跳。

虽然是幻象，但——

“检测到剧烈能量波动！检测到剧烈能量波动！”

雷霆狂吼。

轰！

房屋被砸塌，掀起的风几乎擦着后背过去。

砰！

又走一步，又是险险和一颗

砸下来的石头擦身而过！

即使是升华者和升华生物，也躲得非常艰难！

“我们为什么不开一扇神奇的任意门呢！”郗玉年在闪躲中狂吼。

闻炤：“可以，你自己去。”星陨的范围遍及整个彼界，谁知道走出空间通道会不会刚好贴脸。

他转头问小狐狸：“现在是这座城市毁灭时候的重演？”

“我、我没遇到过！也没听说过！”小狐狸害怕极了，两爪揪紧梼杌后颈的软毛：“大多时候都是收获节的幻象，少数……不，不对！一个夜晚只会出现一个幻象，从来不会接连出现两个！”

郗玉年表情扭曲：“那为什么今天播连续剧了！”

“欢迎晚会，超级放送。”江雨行面无表情。

咚！

他的预判出现些许失误，被弹飞起来的小石子打到脸，没忍住说出一句华国雅言：“草。”

“有完没完？”江雨行又说。

他开始烦这个彼界了。

就在这时，一股磅礴的力量在天空中涌现铺开。它错乱扭曲，像一个不断翻滚的漩涡，顷刻将满月的光芒搅碎，吞噬了夜色。

但群星也停止住陨落。

它们被拉拽，被撕扯，被一瞬之间“吸”回遥远到看不见之处。

然后连续剧倒起带。

视野里的景物出现一刹那的错位，刹那之后，一切回归原位。

满月重新挂上中天，纵横街巷铺满血污，城墙房屋残破。

能量波动消失，毁灭的幻象结束了。

“刚才……”江雨行仰起头。

“不，还没完。”闻炤单手持刀，空出的手轻轻将江雨行攥住。

叮铃——

一道听不真切的铃铛声。

江雨行下意识眨眼。

下一刻，他又看见灯辉和人流。

橘黄的光芒向外绵延出一条长龙，街道人潮如涌。

“安娜？我的安娜，你在哪？”

“妈妈——”

“祭祀舞就要开始了，快点，听说今年是公主亲自领舞！”

声音也再度入耳，没有听过的口音，不曾理解过的词句，听见时却自动懂了，或笑语欢声，或焦急催促。

也有热情洋溢地推销。

斜对面的酒馆伙计端着放酒的托盘，笑着走近江雨行和闻炤，发出邀请：“外乡人，是第一次来特里安吗？来尝尝特里安最出名的葡萄酒吧！”

我……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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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聚星（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