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宇靠近冰淇淋车,经过瑟瑟发抖的售货小哥面前,把小推车上的可爱气球一把拽了过来,他看着手中的气球想着拴在铃铃车的后座,可以增加一些装饰性的作用,就收了起来,和齐浪漫前往科科宁星人口头留下的地址。
科科宁星人所说的公寓是一个个摞摞在一起的纸箱,纸箱上画着圆形的拱门。仔细看,能发现拱门的边缘是用刀片裁剪出来的。
简陋的房子让周全宇想起齐浪漫在地球上住的出租屋,“科科宁星人住的地方看上去有点简陋,比你在地球上租的房子还要差。”
“外了个星的,周全宇,那破房子还是我辛辛苦苦打工租的,你知道有多不容易吗?每个月当牛做马就拿五千块钱,扣掉一千六百块,到手的钱就只能维持自己不饿死。哪能跟你们高等文明星球相比,福利高待遇又好……”
周全宇默默捂上了耳朵,他倒不是不愿意听,只是齐浪漫这个抱怨就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他感到头痛欲裂,“行了,别跟个怨夫一样了,这么会说下次让你上宇宙脱口秀节目,至少还有钱拿。”
纸壳做的门很脆弱,不使劲就能把门敲开了一条缝,两人在门外出于礼貌静待着回应。敲了三次后,门内依旧没有动静,视线交叠后,两人一同推开了纸门。
纸箱中没有灯光,好在不是夜晚,克隆星球又有两颗太阳挂在空中,光线在推开门的瞬间,见缝插针地闯入,内部豁然开朗。
整洁又简单的家具都是用可回收的纸壳子做成的,纸箱正中央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封信和一本没有封面的书。
周全宇见到信的欣喜之情被一阵无来由的悲伤压了下去,不详的预感在他心间回荡。
打开信封,展开信纸,一叠用订书机订在一起的小本子从中掉落出来,在纸箱上发出不引人注意的“啪嗒”声。
齐浪漫弯腰捡起,随手翻了翻,皱起了眉头,“是电视机的使用说明书,还有维修卡。”
周全宇听后不感兴趣,拿起了没有封面的书,这一本一定是《偷星人日记》。
齐浪漫念起信纸上的内容:“人类不再需要年代久远的电视机了,我的存在已经没有了价值,科技的更新换代就是遗弃旧物,落后于时代的我,曾经辉煌过,这就足够了。谢谢你们帮我消灭我的克隆人,现在科科宁星人只剩下我一个老古董了,有缘再见。”
白纸黑字的情感渲染,让他们得到《偷星人日记》的快乐都烟消云散了。原来每分每秒,乌啦啦宇宙的旧物都在被新的物质所代替着。
周全宇嘱咐齐浪漫把信纸收好,夹进了他手中的《偷星人日记》,两人走出纸盒子做成的公寓,原地踌躇了一会儿。
不过两天,热闹非凡的克隆星球变得人迹罕至,只剩下本体外星人。不过他们知道不出一个星期,这颗星球上依旧会恢复刚来时的热闹场景。
齐浪漫把铃铃车变回了原来大小,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鼓捣起什么东西,周全宇走过去才发现对方正在装推进辅助器。
没过多久,齐浪漫就从地上撑地而起,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伊万送的机械假肢,给他装上。
就算是再轻的材料也不如用自己骨肉的好,周全宇剁了剁脚,一阵违和感涌上心头,看来他还需要时间来适应新的机械腿。
他后背一沉,齐浪漫把他第三只手重新插进了他的后背,放上了鱼缸。后背的熟悉感回来,又多了几分沉甸甸的安全感。
“你去摘人家的气球干嘛?”
周全宇顺着那双绿眸子的视线盯着自己手中的死死拽着的气球,回道:“给你的车子加点装饰,我在后座闲的无聊还可以玩玩气球。”
他不顾对方的反应,擅自作主绑在了后座上。车篮有花,后座有气球,这么一看确实比之前的赏心悦目一些。
齐浪漫有了新的机械手臂,心情愉悦,朝着他竖了个大拇指,什么都没有说。坐上了铃铃车,潇洒一回头,说道:“上车,去下一个星球之前,我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看看。”
周全宇虽然感到迷惑不解,但还是坐上了铃铃车的后座。
齐浪漫的秘密基地在宇宙中不算是什么特别的地方,三天后他们降落在一颗走一圈只需要二十四小时的小星球上。
星球表面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蔬菜水果,凸起的小型环形山脉里装满了水,里面养着许多淡水鱼类。
这颗星球的内部被掏得干干净净,里面摆满了玻璃鱼缸,从楼梯走下去仿佛进入了水底。各式各样的鱼类分门别类地放在不同的鱼缸内。
周全宇走下去的那一刻被震惊了,他一直以来认为原始之海的鱼类是最美的,直到今天他才知道淡水鱼的品种也毫不逊色。
齐浪漫顺起旁边的一袋鱼食,用手指抓出一小撮,朝着他说道:“这里鱼其实不是我养的,是我认识的一位很好的朋友拜托我照料的。”
周全宇凝视着手中细小的褐色颗粒,走到了层层叠叠的方缸前,喂了起来。
齐浪漫娓娓道来:“我曾经可是动植物杀手,养什么死什么。我的朋友知道后从他的家乡运来了几桶水,他告诉我,只要用这水养的鱼就永远不会死。”
周全宇手中喂食的动作一顿,他感到一阵炽热的目光,那双绿眸子眼底竟然闪过一丝莫名的期待。
他转移视线,发现屋内有两个人生活过的痕迹,床只有一张。他把手中剩余的鱼食分别洒进了鱼缸中,拍了拍手心残余的鱼食粉末,意味深长地说:“哦~好朋友,你好像和这位朋友的关系非同一般。”
齐浪漫没感觉他语言中的异样,继续说:“我不懂他给我的水是什么水,你对水这么了解,能不能帮我看看这水是什么?”
周全宇绕过床,嫌弃地看了一眼,然后弯着腰视线扫过一个个放在中下方的鱼缸,“你把我骗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帮你检验你的这位好朋友送了什么水给你的鱼?”
齐浪漫喋喋不休地说:“不光鱼是他养的,外面的水果,蔬菜也是他种的!”
空气在沉默中凝固了,周全宇眼底闪过淡淡的不悦,伸手进鱼缸摸了摸了,用舌尖舔舐了一口。
一下子愣住了,这水无论从咸淡还是从成分,他都能百分之百地确定来自于赫利乌斯星球的原始之海!
原来齐浪漫口中的朋友,竟然和自己是同乡。他是谁?自己认识吗?不会在大学院一同上过一个老师的课吧?
周全宇闪避过对方期待的眼神,走出了鱼房,他只是想透透气。目光扫过绿油油的植物和长势喜人的水果,美好的景色只觉得刺眼。
齐浪漫追了上来,喊着他的名字:“周全宇?”
“是原始之海的水,你的那位朋友我认识吗?只可惜我回不去赫利乌斯星球,不然还能帮你们……牵线搭桥。”
齐浪漫笑着摇摇头说道:“我记得和你说过,我找到他了。”
周全宇恍然想起旅行的开头齐浪漫确实有提过一句,他是来找一位很重要的朋友,并且已经找到了。是自己忘记了,原来对方一开始就很坦诚。
他小声敷衍地回了一句:“找到了就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别扭个什么劲儿,明明这件事与他无关,又是他自己的同乡。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他走回铃铃车旁,坐了上去,说道:“你回忆吧,等回忆好了,我们就走,我还要去找时间星球找望星湖,不能把浪费时间在别人的回忆里。”
齐浪漫眼底闪过一丝疑惑,走向他的步伐沉重了许多,“你生气了?”
周全宇觉得又气又好笑,生气?生什么气?为了谁生气?为什么要生气?
周全宇否认道:“没有啊,就是……这颗星星插在脑子里越来越疼了,我想早点摆脱。”
齐浪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身扑进了结满水果的林子,等他出来时手上堆满了水灵灵的果子。抓了两个强硬地塞进了他的手里,他刚想推脱,“齐浪漫,我……”
齐浪漫启动铃铃车,周全宇在倾斜车身的胁迫下不情愿地抱住了对方的腰,等到车身平稳之后立刻抽回了手。
“周全宇,你干嘛呢?吃水果需要用两只手吗?当心掉下去,快点抱住我的腰。”
“不要。”
“你在闹什么别扭?!”
周全宇望着手中红通通的苹果说道:“没有啊,我没有闹别扭……”
齐浪漫悄然没了声响,他的心踏空了一截。太空博比特虫的肚子“咕咕”了两声,从盘绕的身躯中抬起了头,用毛茸茸的脸蹭了蹭近在咫尺的脸。
周全宇郁闷的心情渐渐平复,重新伸手抱住了齐浪漫的腰。对方倒是出乎意料的淡定,倒是显得他有点无理取闹了。
他叫了一声齐浪漫的名字,试探态度,“齐浪漫?”
谁知,对方大大咧咧地一回头,一脸欠揍的模样说道:“齐浪漫在,大哥有何贵干?”
看来齐浪漫的太空博比特虫还真的送对了。
刚才的不愉快如同过眼云烟,他把苹果往鱼缸里洗了洗,咬了一口。酸甜的口感,丰富的汁水,那颗不起眼的星球竟然能种出如此好吃的水果,昼夜的温差一定很大。
“下一颗星球离我们近吗?”
齐浪漫嘿嘿一笑,说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