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夜叉 你也终会老去（杀薇） 第5章 现代篇4.困惑

“老爷，要不要让戈薇姐姐去泡个澡？”

“交给你了，带她去那儿。”

“那儿？”

“能看见樱花的地方。”

“啊，那儿！是是，铃花收到~”

这个戴面具的男人，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寡言少语。至少他和铃花的对话，就像桔梗与戈薇一起时那样自然，有求必应。这一点，让戈薇有少许失落。

她大概是个不速之客吧？想来也是。跟踪自己的陌生女高中生摔倒在自家门前，还又是蹭饭又是蹭住，现在甚至蹭了浴室和睡衣，怎么想这问题都很严重啊！

“但是这里真舒服啊……”

谁会想到山坡上的这座巨大老宅里还自带了温泉？上一次去温泉还是修学旅行的事，她还记得硬拖着桔梗多泡了几次，结果导致桔梗泡晕了，那可是非常罕见的完美少女失误的场面。

“噗，那时候的桔梗，真是太可爱……”

啊，糟糕，又想到桔梗了。说好的今晚忘记一切好好享受陌生的生活呢？

戈薇伸手在水面上无意义地拍打起了水花，又陷入了小小的自我厌恶。

任性的自己，软弱的自己，以前的她并不是这样的，作为姐姐，一直以来都是日暮家靠谱的（吐槽役）担当。但桔梗的出现，把她宠坏了。

她清楚自己会变成这样的原因：“我是不是太爱撒娇了呢……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反省……啊，得先和桔梗道歉！唉，又想到桔梗了……”

停下手中的动作，心情也像这池热水一般，波澜之后，逐渐平静。

冬春之交的夜空应当还是有些寒冷的，但在这栋宅子里，戈薇却只有在一开始感觉到寒风，也许是她习惯了这里也说不定。现在，坐在温泉里，还能看见不远处庭院里的那棵樱花树，这样的夜晚也是极其惬意。

“戈薇姐姐，有什么需要吗？”

从温泉入口的门外传来铃花的声音。

“不用麻烦了——”刚喊完，戈薇忽然有了个想法，又喊道，“温泉很舒服呀，小铃花要不要也进来？”

“哎？！”门被碰地拉开了，可以猜想铃花有多惊讶，“但是铃花是不可以进来的！”果然她站在门外，嘴张开得仿佛能吞下一颗温泉蛋。

“咦，为什么？”

“这里是老爷专用的浴池啊！”

…………？？！？！

原本就被温泉水染上了桃粉色的肌肤，现在几乎要变成煮熟的虾子了。将这句话消化了几秒，戈薇终于从水池里跳了起来：“咦咦咦啊啊啊我那个我不是我我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她支吾了一堆意义不明的话来。

铃花却似乎听懂了她的意思，灿烂一笑：“戈薇姐姐的话没关系，铃花是不会搞错老爷交代的事的！”

“啊，哈哈……是这样啊……”稍稍放心下来的戈薇，才注意到自己什么遮挡都没有地站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拿起一旁的浴巾挡了挡——虽说大家都是女孩子，不过这么站成大字型暴露全身，还是很丢人啦。

“你、你们老爷真是好客啊……”她顾左右而言他。

“不是哦，老爷很讨厌有访客，所以铃花也没有备茶的习惯！”就这么站在门口，铃花和她远远地聊着天，“虽然老爷没说大家不能用这个温泉，不过除了老爷以外，大家用的都是别处的浴池，戈薇姐姐是第一个进来的哦！”

这下又让她紧张了：“那我、我就到这里吧！谢谢招待！”

戈薇立即从浴池里跑了出来，见状，铃花从一旁拿出替换衣物奉上：“请换上这身，换下的衣物我已经拿去洗衣房了。”

“哦……”戈薇接过衣物篮，这才发现那是一件和服，一歪脑袋，“温泉浴衣？”这个大宅子……莫非是个温泉旅馆？可白色的温泉浴衣……她举起衣服又看了会儿，还是决定将它定义为白色着物。

按照这家主人和铃花两人的风格，提供和服替换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和服底下还是放着内衣的……确实如果衣服下面什么也不穿，她会觉得不自在，但是……

“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尺寸……而且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个尺寸的东西……”她十分困惑这一点。

铃花妹妹怎么看都还不需要这个尺寸的内衣，何况这明显是新品，花边的干净程度已经到了可以摆在商店货架上的程度。

可是就算问铃花，她也只是傻笑着，叫她换上而已。

真是谜一般的屋子。

夜晚睡觉的屋子还是那间能看到庭院的和室。开着门，朦胧月光下的夜樱仿佛散发微光似的，点点映入室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类似佛香的味道，可被褥里却满是熏香的香气，味道不重，恰好能让人入睡的清淡。

即使是受到落榜打击的今夜，此情此景仍然不煞一分风情。

只要没有其他人在场的话。

“……”

让戈薇睡不着的罪魁祸首，不是无数烦恼，而仅仅只是靠在纸门外随意坐着的那人。

——为什么这位“老爷”要坐在那个位置上呢？

她想开口询问，但在猜不透理由的情况下，她没有把握能控制好对话的进行。因此，她退缩了。

只能悄悄望着那个面具男人透过纸门的身影，自顾自地烦恼。

“……还不睡。”

但对方却先开口了。

由于沉默的时间太久，戈薇分不清这句话究竟是幻听还是她在做梦。可不回答又实在不讲礼数，她可一直以来都是个好学生，怎么能这么失礼？

“稍微……有点混乱。”她小声回答着，姑且当是在自言自语，“脑子里好多东西，睡不着。”

“毕竟是个小丫头。”

“把18岁的女高中生叫小丫头可是很失礼的哦。”这位先生不会是把她当做和铃花一个年龄层的了吧？

“……还是小丫头。”

“……”

第一次听到他叫自己“小丫头”，有点不高兴。可第二次被这样说，她好像习惯些了：“好啦，我知道和老爷您相比，我还很小……但就算这样，高中生也不是小孩子哦。”

“不是小孩子……”

“嗯嗯。”

“……的小丫头。”

“…………真是的！”

无语地望着纸门上的轮廓，戈薇实在是搞不懂这个人。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从被窝里坐起了身。

“对了！老爷是怎么叫铃花的？”

“铃花。”

“那就一样，也叫我的名字就好啦！”

对方却没有回答。

怕他忘了自己的名字，戈薇好心提醒：“我叫戈薇，戈—额—薇。”

“……我没有那么健忘。”

“那就请您直呼我的名字吧！”

隔了会儿，才从纸门外又传来低沉的男声——

“……天凉着，睡下去，小丫头。”

碰——戈薇一头倒入床铺。

这位大叔明明看上去挺冷漠的，为什么性格那么老妈子啊？！

“闭眼，小丫头。”

哎哟，还一步步教她怎么睡觉了——“睡觉就不用教了吧……”

“闭嘴，小丫头。”

乖乖闭上嘴的戈薇，只能看着纸门那头的影子，默默祈祷对方能尽快离开。可惜，直到她睡意渐浓，沉沉入睡之时，那道背影依然在那里纹丝未动。

就连之后模糊不清的梦里，也有着那样一道背影。

和一声又一声的“小丫头”。

“唔……这是什么奇怪的梦啦……”

迷糊地坐起身，戈薇脑中依稀还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她吐槽着，睁开眼却是一愣——“咦，这是哪里？”

和室，榻榻米，樱花树……？自己身上还有和服……

“什么嘛，原来还在做梦啊…………是不可能的吧？！”

这下她完全清醒了。

“啊——对哦，我住到陌生人家里了！”回忆完昨天发生的事，她猛地一拍脑袋，“我怎么就呼呼大睡了一晚呢！”

她听到一声轻笑，看去走廊，铃花已经在那里站着了。

“早上好，戈薇姐姐！”

元气可爱的声音一喊姐姐，戈薇就害羞起来。

“早、早啊！对不起，让你看到那么奇怪的我……！”

“不奇怪不奇怪。铃花只看到了可爱的小姐姐。”比同龄人看上去要靠谱许多的小女孩，一如昨天那样穿着围裙，端来了洗漱的东西。“请用吧。啊，对了，姐姐的衣服刚晒出去，还请换上那边的干净衣服。”

戈薇点点头，瞥了那个方向一眼，忍不住吐槽出口：“又是和服？！你们老爷到底是多喜欢和服哦……”

“老爷他不太懂女孩子的喜好，所以觉得和服最不容易出差错。”

“这话倒是没错……”

想到那位老爷，戈薇的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神情：“说起来，昨天你家老爷什么时候回去睡的？”

铃花正在整理床铺，听到她的问题便停下了动作：“睡觉？铃花没见过老爷睡觉呢。”

“人总是要睡觉的吧？”

“铃花睡得很早，起得也很早，但老爷好像起得更早，嘿嘿。”

“嘛，毕竟年纪大的睡眠时间少嘛……”说完才发觉自己很失礼，戈薇忙“啊啊”了几声，“我、我是说小铃花你还在长身体，所以要多睡！嗯！”

似乎没从她的话里感觉到失礼，铃花自顾自地思考起来：“年纪大……说的也是呢。毕竟老爷要比爸爸妈妈还要年长呢！”

“爸爸妈妈？”原来这孩子有父母啊……想到昨晚还脑补铃花是孤独一人的老爷收养的孤儿什么的，戈薇庆幸自己没把自己的脑洞说出口。

“嗯，爸爸妈妈！他们都在外面工作，很忙的。所以就由铃花负责家务啦~虽然这么说，其实负责家务的还有奈落哥，只是他经常偷懒而已！”

“原来是这样……那么你们和老爷都是亲戚咯？”

“不是哦，虽然我们家都姓铃见，都住在这里，但老爷和我们不一样呢。而且这里不仅有铃花一家，还有其他居住人哦！据我爸妈说我们祖上代代侍奉老爷，所以被老爷当作了家人呢！”

代代侍奉老爷……该说是老爷的家族吧？原来是主公与家仆的家族关系，还真是符合这栋宅子的设定。

就这样边聊着天，戈薇洗漱完后也换上了和服。还好因为家里是神社，每次新年都会有帮小孩穿和服的工作，对这种事已经很习惯了。

当她还在欣赏自己这身樱花纹样的振袖时，忽然想到了什么。

……嗯？刚才的对话里好像出现了一个很讨厌的名字？

她正一脸厌恶地看着眼前的那张脸。

“为什么我昨天要值班呢？真是可惜啊，不然就可以更早见到戈薇妹妹了。你瞧瞧，面部扭曲眼神空洞，我来猜猜，你到这山上，一定是想摔一跤伤到身子，好以此为名去医院见我吧？”

“做你的白日梦！为什么你这个庸医会在这里！”

“讨厌啦，至少不要在我的家族面前这么叫我嘛，我会不好意思的。”

人见奈落礼貌地跪坐在她的面前，露出一贯的让人生厌的笑容：“而且这里毕竟是我住的地方，我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呢？”

戈薇嫌弃地看着他，一点都没有想搭理他的打算：“早知道你住这里我死也不会上这座山的！”

但奈落依旧和往常一样热脸贴冷屁股：“怎么能这么说？要是你以后嫁来我们家——”

“我死也不会嫁到你们家的！”

“你这么说的话……”奈落转头望向身后靠在门边的面具男人，耸了耸肩，“我也没辙了。”

“出去。”老爷忽地发了话。

料到他要说什么的奈落，边起身边答应着：“好，好。”

“带上家当。”

“……咦？不是要我出房间，是出宅子？”奈落的笑容消失了，可怜兮兮地看向戈薇，“戈薇妹妹，你……你看你能不能收回刚才的话？”

“哈？”

无法理解他俩对话的戈薇，只觉得现在的医生有点可笑。

医生看来想和她说悄悄话，弯下身子凑到她身边，又很快退开，隔着尴尬的距离对她道：“你说我住在这里你就死也不会来嘛，那不是逼着我要离开这里……”

“我哪是这个意思，我是……”戈薇刚要跟着靠过去，却发现他后退了一步。又靠近，他又后退。之前那个看遍她全身也不为所动的医生哪里去了？

“……你要走不走和我无关，只要别和我在一个空间里就好！”她只能插着腰，这么说道。

这话让他松了口气，可老爷的声音又出现了：

“出去。”

“我说老爷啊……”

“离开和室。”

这次至少没让他带上家当，还好还好。奈落乖乖退出了和室，恰好见铃花送餐过来：“铃花妹妹，早餐有留我的份吗？”

“没有，奈落哥的份要自己做哦！”

“唉，不就姓氏差了一个字嘛，为什么待遇差这么多……”他叨叨着，走远了。

接下来，戈薇后悔了。

她又开始和老爷在同一空间内享用无声早餐——还不如留那个庸医在比较好。

至少不用她考虑想什么，反正对着那个泡面头一阵讽刺就行。

不过……她喝着汤，偷偷瞄了一眼望着院子纹丝不动的老爷。

就算是她现在也察觉出来了，这位老爷对她的这种态度，虽说让人困惑，但却很显然非常特别。

几乎全程陪伴，提供私人浴池，对旁人的吩咐都以她为优先——这绝对不是对不请自来的客人的态度，更像是对待贵宾，或者说是重要的……人？

“……停了。”

“嗯？”发现对方是在说自己吃饭的手，她忙胡乱喝了几口，“啊哈哈……嗯~小铃花做的汤不错呢！”

“你如何。”

对了，还有这种时候，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有回应——对讨厌的客人绝对不会这样的吧？

“我……”她才想起要回答他的提问，“我虽然会做料理，但不如桔梗的……啊……”

结果，一个早上到现在，又想到了桔梗。

戈薇放下手中的碗筷，沉默了。

她知道，她得在这个时候下一个决定。

很快，她抬起头看向老爷，而老爷此刻也正透过面具望着她。

“谢谢您收留我一晚，这么照顾我，还麻烦到了小铃花。但请原谅我的任性，等衣物换回来后，我打算下山回家。”

老爷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站起身，走到缘廊上望着樱花树。

当戈薇开始疑惑是否该提出点金钱或是别的酬谢时，她才又听到那低沉的嗓音：

“让庸医送你回去。”

要是往常，戈薇肯定想拒绝。但现在，她觉得比起那种事，从他嘴里听到“庸医”一词，才是更重要的事——这下十分戳中她的笑点了。

这位老爷真的挺好玩啊。

“在此之前，回答一个问题。”

很少见的，老爷主动向她搭话了，她赶紧应了声，等待接下来的话。

“为何会跟上来。”

“是说昨天吗？昨天真的失礼了！我先声明，我不是什么奇怪的人……现在说这个好像晚了。总之，我不是因为奇怪的理由才追着你上来的！”

“那是为何。”

“我……”见他回头望向自己，她知道无论如何绕不开这个话题了，她也不想隐瞒便决定如实相告。

“其实我曾经失忆过。当然，虽然说是失忆，也只是失去了中学三年的记忆而已，小学前十几年和这三年的高中生活还是记得的。然后……”

戈薇组织着语句，缓缓说下去，“我失忆是因为一场车祸，当时的主治医生是庸医人见医生。他应该知道详细的事故，比如车祸地点在哪里，撞我的车是什么样的……但车祸原因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在对面的人行道上，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有着银白色的长发，正离我而去——”

她的脑中正重复着那个画面，与面前人的身影重合。

“我已经不记得那个人是谁了，但我记得那个背影。而昨天我看到上山的你的背影，想到了那时……我当然不会认定你就是我要找的解开记忆的人，在我考虑那些事之前，我就跟着你上来了。”

“……你想起什么了。”

“很对不起，我什么都没想起。”

仿佛听到了一声轻叹，或是说舒气的声音。但和风声太过接近，她也分不清是否是樱花瓣又飘起的关系。

低头等待对方的下一句话，可是隔了很久，再也没有谁说话了。

她听到对方靠近的声音，正疑惑着，一枝樱花树枝出现在低垂的脑袋的眼前。

接过折枝的同时，她终于又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和你很相衬。”

这是送给她的意思？

惊讶地抬起头，面前的是一张苍白的脸。

和手一样毫无血色的面颊，有着淡淡类似胎记的伤痕，浅金色的眼瞳注视着自己——若非这人手上拿着面具，她真不会想到老爷是这般模样。

——还以为是个四五十岁的人，这么看还挺年轻的嘛。

应该是陌生的长相，又好像有点眼熟。

无论怎么看都是个冷淡的人吧，可是眼神中，却有着特别的温度。

宛若月亮与玉石的颜色里，映着樱花的颜色。这当然不是屋外院子里那棵树的影子，而是她手上这枝的颜色。也许还有她这身衣服的颜色混在里面。

这是很令人害羞的事。

收到成年男人这样送花，还是第一次。至少是她记得的第一次。

他什么时候去摘下的？比起这个，她更想问：“这是送给我的吗？”

对方的答案依然如此简单：

“随你喜欢。”

真是让人困惑的回答啊……

但戈薇擅自认定，那是肯定的意思。

“谢谢……还有，我回去之后，还能再来吗？”

“随你喜欢。”

那么这个也是肯定咯？姑且当做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