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下来,江璃饿了。
她依然没有成功,也没再死磕,跑出洞府召来白鸟。
白鸟很通人性,一来就扑棱着翅膀变大,等江璃跳上背,又展翅朝宗外飞去。
层层叠叠的山脉自脚下掠过,微风拂过脸颊,带着淡淡的清香。
江璃双腿紧扣着鸟背,胆战心惊地趴了一会。
熟悉的林景映入眼帘,再往前是摇摇欲坠的破庙,少年安静地坐在庙口。
似有所感。
谢悬玉抬头,直面着头顶正飞来的江璃,唇角扬起很浅的弧度。
冷如瓷玉的修长手指轻敲着轮椅把手,发出规律的脆响,霜白绫缎翻飞在脑后。
遥遥相望。
江璃对他瞎了还总抬眸的事早已见怪不怪,一下鸟背就直奔少年。
“我进青云宗了。”江璃说。
毕竟是共过几天患难的关系,这么大事还是吱一声好。
谢悬玉像是丝毫不意外,淡淡“嗯”了一声,轻声答,“今天学花杀阵……”
阵法知识枯燥乏味,再加上江璃现在还没引气入体,一切一切都只能停留在表面,十分挑战人的专注力。
所幸江璃学习习惯一直很好,学起来还算轻松。
天边吐出一线鱼肚白,江璃打了个哈欠,跟谢悬玉告别,召出白鸟飞回青云宗。
天边身影渐渐缩小,树边走出一个黑衣男子。
他不解地看向谢悬玉。
“少主,您为什么救她还教她阵法?”
谢悬玉无声地笑了一下,“你不觉得她很有意思吗?”
“?属下没看出来。”
谢悬玉依旧不紧不慢,“这个世界的灵气,在避开她运行。”
黑衣男子眼睛瞪大,震惊得无以复加,“您是说,灵气避行?
那她岂不是一辈子都不能修炼?”
经脉逆生,灵气避行。
这是天道不容之人的象征。
这样的命数。
通常早夭,命途多舛,最大存活年龄不超过十五岁。
而江璃,今年正好十五……
黑衣男子望向天边已经看不见的虚影,倒抽一口凉气,“她竟然还没死?!”
谢悬玉没说话,双手搭木把手上,意念控制着轮椅掉头。
“让你查的东西?”
黑衣男子恍然惊觉,连忙回答,“少主,查清楚了,是秦家的人干的。
他们把断功散放在你每日服用的药膳内,买通了卫二,让人把你引到寒林……”
谢悬玉慢条斯理笑起来。
“真是为难他们,花这么大功夫对付我一个废人。”
*
白鸟带着江璃落在青云峰。
还没等她站稳,凌厉的寒意就从身后袭来,江璃被突如其来的强压压倒,倒在地上。
江璃茫然抬眸,没来的及看清,闪着寒光的冷剑就抵上脖颈。
“林尘遁新收弟子?真是一个不如一个。”
带着凉意的宽袖在随动作翻卷,袖中手松松地握着剑,再往上是面纱,和一双暴露出,夹杂着不屑的丹凤眼。
剑气凛冽,仙姿玉骨。
一个名字突然在江璃脑中浮现。
——守门人,玉清霜。
真是够了。
江璃心好累。
开启修仙新副本两天,被人强压着和大地亲密接触两次。
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玉清霜剑尖挑了挑江璃的下巴,“拿出你的剑。”
“没有。”
江璃老实地回答。
对方眼睛危险地眯起,剑尖陷入皮肤,正要发怒,另一柄亮着红光剑横刺过来,救下江璃。
“这位女道友,青云宗内不许私斗……”
朗澈的少年音在玉清霜随手把剑劈成两半的瞬间,戛然而止。
江璃麻溜站起来,往旁一看。
眼睛骤亮。
——多金傻白甜!
剑断,李三尺正义凛然的神情逐渐凝固。
气氛尴尬起来。
玉清霜掸了掸不存在的灰尘,扫他一眼,眼底染上兴味,“你的剑倒是有点意思。风灵根和符火……?”
被人一眼看穿的李三尺猛怔,连连后退几步,满脑子问号。
说好的……
说好的青云宗几年来第一个单灵根呢?
他不是天才吗?!
师父赞赏的眼神仍历历在目,一道凌厉剑意刺破他的幻想。
“道友饶命!”
玉清霜全程没有动用一丝灵力,纯挥剑武力制裁,把李三尺和江璃两人打得鼻青脸肿。
最后还是江璃一路障眼法,拉着李三尺双双躲进后山。
两人才免遭迫害。
“说来你可能不信。”李三尺苦着脸,“我其实是个天才。”
天灵根江璃:“……”
“道友,刚才那位到底是什么人?也是我们青云宗的弟子吗?”李三尺问她。
“不是。”江璃摇头,“她是青云峰守门人。”
“嘶~”
李三尺倒抽一口凉气。
他来第一天,师父就同他说,整个青云宗谁都可以比划两下,除了宗主和青云峰上的疯女人。
别说青云宗,这两位在五境十国之内都算是超标级别的。
“道友你叫什么,我见你有点眼熟。”
他们也算共患难了。
“江璃。”
江璃答了一声,并没有提起自己就是那天的乞丐。
李三尺还在思考,就被对方一把拽住。
“她过来了,咱快跑!”
剑擦过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江璃声东击西,往远处丢了块石子。
趁着玉清霜被声音吸引,两人抓住机会,往反方向疯跑。
朦胧的晨雾下,两道黑影在林间猛窜,身后的女人白衣翩翩,不紧不慢地拖着长剑。
剑尾坚硬的金属在地面刮擦,落到李三尺耳朵里,仿佛阎罗再世。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璃的肺疼得要命,喉咙溢出血腥味。
“靠!她追了一个时辰了吧!”李三尺喘着粗气,汗如雨下,双眼几乎冒出火星。
“你师父呢?叫他来救救孩子。”
江璃现在完全靠求生本能支持着,双腿酸软得几乎要跪下。
她试过歇一下。
好歹也是宗主弟子,对方总不至于杀了她。
但她猜错了,玉清霜她真不做人啊!有剑她是真砍啊!
李三尺在青云宗修炼一月有余,丹田内有几分灵气,尚能支撑得久一些。
可江璃都还没引气入体。
她是在以纯废物的体质,在死亡的威胁下,整整跑了两个小时!
突然,脚下一块石子绊路。
江璃一个踉跄,眼前一黑,脸着地猛地往下摔。
身后,一道罡风扫过来,她的后背落下长长一条血痕,深得能依稀看见里面的白骨。
江璃痛得冒冷汗,浑身都在颤栗。
紧接着又是一剑,穿透皮肉直击经脉,江璃一口瘀血往外吐,头一回体验到什么叫痛得想死。
一旁,李三尺吓得愣在树边。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一幕。
江璃的经脉,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