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嘴边留半句啊?丁先生咋了?”
“丁先生被聘请为政治系客座教授了。”
“那就去当法术系客座教授啊。干我屁事呀?”
“他学生是校长,拉不下脸来呗。”
小五愤怒地抓起宝石盒子呯呯地拍桌子:“有脸不退休,没脸做教授?我的实验室,是为国为民为九州的实验室,不是他表面做科研,背后下黑手的实验室。”
“你,能为什么国为什么民呀?复活你妈妈,穆国师还是能帮上忙的。”
“你不知道。谈起理论知识来,他可不是又老又糊涂的那副样子。钻牛角尖。我是一个天马行空的现代派,他是一个死板较劲的传统派。跟他一起干活,还不够吵架的呢。”
“医疗法术上,是你行,还是他行?”
泉晓武瞪圆了眼睛,表示拒绝回答。
“向太阳祈祷,是你行,还是他行。”
泉晓武再次拒绝回答。
“你被我打断了胳膊,自己都治不了。向太阳祈祷,蘑菇和菱尖草都比你强。”
“你这还聊不聊了?”
“不承认,可以呀。反驳我呀。咱们既然是要搞科研,就凭数据说话。你治疗过几次断手断脚?你召唤太阳成功过一次没有?”
“你不能拿我弱项,去比他的强项啊。”
“用他的强项,补充你的弱项,才是强强联合么。”
小五眯起眼睛来看了看矜罡,又低头看了看宝石:“你再加点。”
“我、我、我认识你才五天,就已经破产了。你把一个王子,一个有领地有年收入的侯爷,五天就搞破产了,还不够啊?”矜罡再也忍不住了,愤怒地跳起来指着泉晓武的鼻子,“就连我的茶壶茶杯茶盘,还有一文钱都不值的木头茶勺,都打包拿走了!”
“冷静,冷静。有话好好说。”小五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估摸着的确是把矜罡刮到见骨了,“俞建南呢?俞建南不是你好朋友么?”
“干俞建南什么事?”矜罡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就他,没被我薅羊毛。”泉晓武笑眯眯地解释,“我,泉晓武,那可是咱大昕帝国有名的雁过拔毛、兽走留皮。就连矿工的儿子才八斗,都被我抽了好一顿鞭子。但俞建南可没有。咵嗏,打我一个血祭。又咵嗏,打我一个神女慈悲。神女慈悲,是我妈妈。他拿我妈妈的慈悲打我,还不给钱不给宝石的,于情于理,说不过去呀。”
“他的翅膀你还没治好呢。”
“他不让治。”小五用胳膊肘怼了怼矜罡,“再说了,大家还靠他的翅膀赌博呢。治好了,赌啥呀?”
“你挺卑鄙呀。”
“王子么。我也不愿意啊。”
矜罡转了转眼珠:“这么想想,还真挺气人的。都被你坑的不轻,他凭啥就没事儿呀?”
“有损你我的尊严。”
“你有什么尊严?”
“你有啊。你是我哥。你的尊严,就是我的尊严。”
矜罡感觉到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温暖。他立时警觉,抬起头来左右看:“泉晓武,你给我喝茶了!”
“我给你喝狗屁茶了?”泉晓武被这种无端的指责气坏了,一个高儿蹦起来吼叫,“你进了我家门,连口西北风都没喝!”
矜罡的眼珠子一转,想出一个主意来:“准备点茶水,给俞建南喝。”
“我、我、我的茶水里只有茶叶。真的就只有茶叶。”
矜罡疑惑地上下打量他一番:“那,穆国师为什么害怕跟你喝茶?”
“我,我这辈子跟他就没喝过茶。”
“是不是搞科研的时候,你给他倒茶水了?一喝,哎呀,就同意你的观点了。”
“滚。要是好使,我就收下你这盒石头了。”
“你这人,从来不好好说话。动不动就歪楼。俞建南!我们是要给俞建南喝茶!”
泉晓武放弃争辩:“宝石。”
矜罡点头:“走!到术士塔找他去。他妈是大天官。他爸是拳党大佬。一两盒宝石,肯定不是问题。”
小五连忙拉住他的胳膊:“你就这样去呀?”
矜罡的脸上浮现出自信的微笑,觉得凭借着自己和俞建南的关系,只需要开口说一声,宝石就会到手。
小五严肃地分析:“漂浮的群峰上面的宝石一万八千年前就被狼啊、老虎啊、兔子啊、金毛猴啥的连吃带拿用光了。羽人傻,属于禽类。好不容易找到一块动物都瞧不上的宝石,就用嘴叼着絮窝。”
“羽人有手,不至于叼石头吧?”矜罡觉得这个形容太歧视,于是好奇地追问,“羽人全族被你爷爷杀、你姐姐杀,杀得血流成河了。你们家还不够么?应该是羽人跟你们家有不共戴天之仇。而不是你们家跟羽人有不共戴天之仇呀。”
“你有没有脑子?如果没有羽人,就没有血祭。如果没有血祭,我妈妈就不会消失。如果我妈妈不消失,三年灭羽战争、三年共和战争、天海神兽战争都不会发生。这个世界还是很和平的。严格地讲,羽人是你的不共戴天之仇。我只是在帮助你。”
“你妈妈就是羽人。”矜罡没理他的胡说八道。
小五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比太阳还要大:“我妈妈不是!”
“她不是羽人,怎么做羽族的神女?”
“神女是职业。我妈妈也是为了养家糊口,才不得不去漂浮峰打工。”
俞建南在天空中飞翔。
最初,他喜欢飞翔是因为昶的持续时间是跟周围存在的能量有关的。当周围环境中的散碎能量被吸取干净之后,就无法继续维持翅膀,从天上掉下来。
这有几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是因为神封穴只修复了一小部分。他自身的灵力能够渗透出来的,仅仅能够作为启动能量。
第二个原因,是因为他的体力。这种由周围风水能量集合而成的翅膀,没有紧密地与身体链接。生出来的羽毛还算可以,但生出来的骨骼,却因为周围能量的成分而有所不同。有的时候骨骼和关节太大,有时候又太小。很少能做到恰到好处。
第三个原因,就是太阳能量。周围的风水中所孕育的能量,跟地形有直接关系。山川、河流、树木、水中植物和生物,虽然会有少许变动,但并不会真的影响到十几米高空以上的能量多寡。飞个十次八次的,对渭河、术士塔、比武场、天一阁等十几个骑兵营的标志性地理风水也有个大概的掌握。
第四个因素,他一直没告诉赌博团的,就是经过几天的揣摩,他已经可以在大致范围内,控制翅膀的消散。比如,天空中流动的气流中的能量密度是有所不同的。在两股运动方向不同的气流层的接触面,会产生阻力相互抵消。只要他把昶控制在交流层的高度,翅膀就会消失。
到后来,他喜欢飞翔又故意不去控制翅膀的消失,则是因为看着河络们在下面面红耳赤地赌博,很能让自己的内心产生一些或多或少的满足感。作为大天官的儿子,他为这种满足感而羞耻。赌博是不好的。看人家赌得连裤子都要输掉了,不去劝阻反而从中感到莫名其妙的心灵寄唯,足以证明,每个人都有魔鬼的一面。
说柔软语,做慈悲事。行忍辱法,修大乘道。
俞建南不断地提醒着自己,千千万万不要变成泉晓武那种人。
正这样想着、飞着、徜徉着,却看到一艘运货的平底船出现在河道上。
这倒是少见。
重骑兵营的物资早在考生到来之前就准备好了。食物以谷类为主。要运输,还是需要防雨的。或者是蒙着帆布,或者是载客的乌篷船。
但这艘船上面堆着好多木笼,似乎是运送家禽的。
重骑兵营满山遍野跑着成千上万只鸡,不让吃不让抓,只让捡鸡蛋。每人还是限定一天不能超过四颗。
也不缺家禽呀。
俞建南感觉到一阵风从平流层经过,于是振翅高飞,让昶充满了能量才双翅一收,俯冲下降。
从平底船的旁边擦着水面的波浪掠过,看清楚船上面忙忙碌碌搬木笼的两个人竟然都是身份高贵的王子。即使,禽类粪便蹭在了身上,也不怕脏不怕累地亲手打开木笼。
鸭子?
这两个不要脸的王子,从哪里搞来了一船鸭子?
俞建南惊愕至于,好奇心爆棚。于是,停止滑翔,呼扇着翅膀做原地悬浮:“矜罡,你这是帮骑兵营买鸭子?”
鸡蛋,大家吃腻歪了。
买些鸭子,做咸鸭蛋,情理中的事儿。
矜罡摇头:“你让让,堵着船边挡害。”
俞建南用力扇两下翅膀,飞的高一些。正要开口继续问,却看到笼子里的鸭子正好拉出一滴灰白色、带黄绿粘稠的屎,滴答,落在矜罡的脚面上。
“啊!”矜罡暴跳起来,一脚一个,将笼子劈里啪啦地踢碎了,又去踢鸭子的屁股想把它们踢下河去。没想到,又是踢中了一只正在拉屎的鸭子,却成了自己主动用鞋子帮鸭子擦屁股。
矜罡转头愤怒地揪住泉晓武的衣领子:“泉晓武!你出的什么狗屁主意!”
“冷静,冷静。”小五笑眯眯地拍打两下矜罡的袍子,关心体贴地帮他扫灰。
“鞋!鞋上沾了鸭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