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善的脸色愈发地青黑,用手指头点着泉晓武的鼻子,点了又点,却是被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五见他说不出什么有力量的话,决定补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炎赤兔踢的。看好了,这,就是你的下场。”
“能把脑袋卡在栏杆里的,”戚善的愤怒彻底爆发了,“整个九州,也只有你一个!”
小五嘿嘿嘿嘿地冷笑着,趾高气扬地转身就走。
戚善气鼓鼓地看着他走远,越寻思越是纳闷。用手搔了搔自己的头,问最会吵架的晨风:“明明都是他的错,怎么好像是我输了呢?”
晨风盯着这位膀大腰圆的老师看了很久,才尽量用不刺激感情的声音回答:“吵架比的是谁的脸皮厚。”
戚善虽然还是没转过弯来,但隐约觉得自己掌握了什么了不得的诀窍。于是,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转到众人视线不可及之处,小五立即收起趾高气扬的架势,一低头,钻入纷乱的长草中。掏出四十珈,算出宋海音的所在,借着长草的掩护左一拐、右一拐,来到一片废弃的军营旧址。这里有马棚、有仓库、有厨房、还有宿舍。
小五蹑足潜踪的靠近:“咕咕。咕咕。”
“啊呼。啊呼。”里面有人接应。
闪身进去,看到宋海音与几位女同学正在黑板上做推演。
看到他溜进来的动作很娴熟,几位女权会的高层微微点头,表示赞许。
“叽呵。叽呵。”外面放哨的人给出无人跟踪的安全信号。
宋海音严肃地向泉晓武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进:“你来的正好,我跟你讲一下整个儿计划。”
“各位姐姐,多谢多谢。”小五坐下之前,先是对着每一位在座的成员认认真真地抱拳施礼,“小弟姓泉,泉晓武。”
见他笑容可爱,礼貌谦恭,都放松了警惕。
“菊岩敏如意。”夸父女干部坐在椅子上没有起立,只是抱拳回礼。
“玉泽青。”河络女干部站起身来抱拳,但看起来跟坐在椅子上的高度差不多。
“阿留芳。”蛟族女干部。
“朝青衣。”羽族女干部。
小五这才坐下去:“时间紧,任务重。我们开始吧。”
没有一句废话?宋海音被泉晓武的人设模式震撼到了。这,这,这简直就是传说中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呀!
搞不清楚哪一个是真人设,也就没有开口去揭穿。宋海音直切主题:“泉晓武名誉会长凭借实力得第一名的消息已经成功散播出去。”
晓武貌似精明地微微颔首。当年打泉墨、打小皇帝、打戚野、打天海神兽的时候,他都是用这副睁着眼睛的脸孔坐在姐姐身边打瞌睡的。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宋海音直起身子来,在黑板上画了三个大圈。
“敌对势力主要由三个部分组成。第一部分,是京城本地考生。共计十六人。这些人吃住都有着落,是其中最坚定的反对者。第二部分,是外地考生中稍微富足的那部分。根据观察,不到十个人。这些人不是老家的主要劳力,可以坚持一段时间,等待结局。第三部分,也就是最大的一部分,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有二十人左右。这些人,处于极端矛盾之中。一方面,他们是最渴求进入重骑兵学院,获得国家补助,一面学习一面贴补家用。但另一方面,他们又耗不起,因为春耕将至。未来的两三个月,是家里最忙的季节。他们经不起人财两空。”
敏如意站起身走过去。她的个子比屋子还要高,只能弓着身体低着头。夸父接过宋海音手中的粉笔,将最后一个圈子一分为二:“在听到我们散布出去的消息之后,这二十个人产生了巨大的分歧。有人想要赌一把,有人想要立即回家。”
朝青衣回头看了看泉晓武:“未来三天,应该是关键。”
泉晓武立即在面部表情上认真、并且沉稳地颔首,但在灵魂深处不停地打瞌睡。
“泉晓武名誉会长,你准备好了么?”
“躲三天么,没问题。”晓武举起右手示意欧啦。
“不是躲起来!”河络女干部玉泽清焦急地说了一句。但回头看一眼顶天立地,还要弓着身体的敏如意,觉得自己的存在感有些配不上这句话的重要性。干脆跳上了桌子,“我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这些学生,还有完全平民党。”
听到这个名称,晓武从灵魂深处被惊醒:“丁先生?他出来了?”
“没有。”朝青衣的话语还是很简短。
“你要以进为退。”宋海音轻敲黑板,“要一举冲垮那些着急回家的学员的意志力。”
晓武隐隐觉得不妥,但又想不出具体的理由。看到所有的女干部都严肃认真地望着自己,怕老虎恐怖症不由得发作了。但,泉晓武清楚地知道,在这里一旦露了怯,以后怕是会被女权会追着打。于是转眼珠子,想出一个理由来:“这样做,对青少年的心理健康,有相当强的负面影响。”
一直没有说话的阿留芳直击他的要害:“是他们的心理健康重要,还是你的身体健康重要。选一个吧。”
晓武的脸色变了又变。果然,女权会不仅仅研究了敌对势力,还研究了友方。他用最快的速度扫视过在座的每一个人,看到她们的脸色都很平静。为了不被当成是猪队友,只好压住内心中危险的预感微微点头:“咱们女权会的宗旨,最重要。”
五位女干部都松了一口气,不为人察觉地微微颔首。
菊岩敏如意重新坐下去。
宋海音站在原地,用双手支撑着桌面严肃认真地望着泉晓武:“完全平民党为考生们提供住宿和资金。他们的宗旨是要贯彻执行你父亲的理想,建立属于人民的议会,而不是十二主星议会这样的传统贵族议会。”
晓武转了转眼珠子,笑眯眯:“咱们女权会,是哪边的?”
“女权会是社会改革、文化改革、艺术改革,对个人的政治立场没有要求。”
晓武严肃地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我该怎样以进为退呢?”
五位干部相视而笑。
宋海音上下打量一番泉晓武:“听说,名誉会长,是风水大师。可以操控天气?”
晓武转了转眼珠子回答:“今天这个天象,下雪有难度。下雨,还是可以的。”
“暴雨,可以么?”
“当然可以。”晓武撇了撇嘴,“京城到处都是水。想让哪儿下都可以。”
“哪儿?当然是直捣老巢!”
诚然,如女权会所料,春耕的农忙季节就要到了。但,她们所不知道的是,所有进入复赛的考生,都是带着全村的期盼来光宗耀祖的。家里的田地,有全村照顾。
可是,当泉晓武布置好天上下雨的时候,考生们的临时据点,码头仓库里面的人还是吵翻了天。夸父代表窝息克粗着嗓子要大家保持冷静,可没有人听。
与女权会所猜测的完全不同的是,这里的人对于泉晓武是否符合入学标准,根本就不关心。他能入,也不过是挤掉一个名额。他不能入,也不过是第五十一名填空。
大家之所以肯留下来的最主要原因,也可以说是唯一的原因,就是进入复赛之后,国家给的路费比较充裕。有很多学生家长是一辈子都没来过京城的。虽然落榜,但落榜的人也有权旅游吧?如今有免费的吃有免费的住,剩下的路费还真不少。原本,大家是在讨论去商店街买手办,还是去食品街品尝美味。
但,从昨天到今天持续传来的,珥潮大爆发的新闻,给悠悠然旅行团带来了极大的不安。
昨天的消息,只是珥潮在燕国爆发。但今天早晨传来新的消息,是明国、尊国、远国。这样大规模、大面积的珥潮,让所有人都想到导致七百年大昕帝国覆灭的,席卷整个九州大地的天灾。
不是说,天灾是皇帝制度不符合当今的时代,十个太阳下达天命,废除帝制的征兆么?如今已经是共和制度,为什么灾难依旧持续呢?
本来,刚开始只是小范围的群组讨论。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主席台上的才八斗做了两首打油诗。
又本来,在他做第一首的时候,大家还是当作娱乐项目来听的:
万恶王子怀旧恨,险恶欺骗柴巴都。革命事业尚未成,仁人志士共努力。
这首打油诗通俗易懂,朗朗上口。很多学生一边吃着免费的盒饭,一边跟着唱。情绪高涨,准备唱完了,下午去逛街。
但这第二首,却是一盆凉水泼到脚:
天上打雷又下雨,还有珥浪和珥潮。反对封建不彻底,没吃没住没家回。
这个因为命大才没被打死的才八斗,说的还有点道理呀。吃的住的,暂时是不用花钱。但,要是都跑出去买纪念品,完全平民党怕是会撤掉资助款项。
现场一下子就沉默了。
虽然窝息克即时反应过来,夹起才八斗的担架当机立断地把他送到仓库外面去淋雨……不,是让病人呼吸雨中的新鲜空气。但,危机还是象火柴凑到了火药桶上那样,砰然爆发。
“这让我们怎么回家呀?”远道而来的考生家长率先发难。
“不是说只要大家团结起来,那个万恶的封建王子,就不敢乱来么?”
“他都把自己的名字列到第一名了。”
“胳膊拧不过大腿呀。”
木子李认为自己这个时候不能再不说话了。他大步走上主席台:“父老乡亲们,我想死你们了!”
九州名言,也不能啥时候都说呀。这不刚见过面么?
大家把目光从木子李的身上挪开,继续发表不满:“这个时候走在路上,要是没有风水结界,被日珥直接劈中了,是会死人的。”
“家里没人种地,耽误不起呀。”
爱多和西门话走上讲台,一左一右站定,用高亢的女声同时喊:“我们是会帮助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