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小五 第35章 第 35 章

只好用那招了么？阿夺把嘴凑过去。

就在双唇将要接触的刹那，明亮的阳光从头上照映下来。阿夺立即放弃人工渡气的想法，拖着泉晓武的手臂一跃，跳出了水面。然后，她毫不犹豫地环抱住小五的胸腹之间，铁箍一样地搂紧。

噗！

小五吐出一口水。

再勒。

噗！

又吐出一口水。

小五的眼皮动了动，似乎吸入一口清馨的空气。

阿夺提在半空中的心，松了一下。但是，就在她想要再次收劲手臂的时候，突然预感到极度的危险。来不及细想，更来不及左右观察，她抱着泉晓武重新跃入水中，拼命向深水处潜去。

轰隆一声巨响发生在刚刚停留的位置。

巨大的水压向着前、后、左、右、上、下汹汹而来。

阿夺感觉到那是一个巨大的生物，冲出水面一击不中之后重重地砸落在水面上，带着轰鸣的压力咆哮而来。

什么生物？

一条十几米深的河水中，怎么可能出现如此巨大的生物？

那怪物推起的水下暗流磅礴而来。虽然来不及回头看，但仅凭着鳞片上感觉到的压力，就能够判断出怪物的体型绝不会小于一头巨大的虎鲸。

阿夺拼命地游泳。即使抱着一个人，蛟族在水下也是无可争议的最快生物。即使是真的遇到一头虎鲸，她也有信心摆脱追击。

可是，刚游了几下，怀中抱着的泉晓武又开始失去力气。

阿夺用力把泉晓武提起来，面对面仔细地看了一眼，只看他的眼皮轻微跳动一下，便失去了生命的色彩。

不行了！

阿夺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地甩动色彩斑斓的尾巴，整个人带着怀中的泉晓武冲天而起跃出水面。就在突出水面的瞬间，她用力箍紧双臂。

噗！

这一次，阿夺仓促之间并没有准确地将力量用在胸腹之间，而是不小心箍在泉晓武的胃上。小五张开嘴巴噗地一声，连着喝下去的水、咽下去的泥、吞下去的臭鱼烂虾、合着早晨吃下去的精美点心，一起喷了出去。

什么味道？

小五的眼睛一下子张得好大，茫然四顾。还没等反应过来，噗通！重新摔回水里。

口中没吐干净的胃酸随着口鼻吸入的水倒涌进气管，刺激整个儿肺部痉挛起来。小五又一次张开嘴，将肺中、胃中倒喝的水一股脑喷了出去。

刚刚摔入水中的阿夺还没来得及从巨大危险的生物口边游走，就看到身体周围原本清澈明亮的水中浮现出各种各样大小不一的，未消化产物。她来不及躲避，只来得及闭了一下眼睛，便冲破了被小五胃液污染的水域。

身后的压力陡然间减弱，似乎那个庞大的怪物也被小五胃液裹挟着的、未来得及消化的绿豆糕、香煎肉、以及包裹其中的淡淡的牛奶的残余熏得不轻。怪物来不及追击，便用力挤压着周围的水，排放出庞博的水下暗流，将泉晓武的污染从身边推开。

巨大的水压同时推动着阿夺的后背，推动着她在水下连续翻滚好几个圈子。借助着连续的转动，她惊讶地看清楚追击自己和泉晓武的竟然是一只至少二十米直径的扇贝。

扇贝排除了污染，似乎变得愤怒起来。它的两扇外壳倒翻，打开两百七十度，犹如上扬的两只翅膀。

阿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可能？

接着，她看到扇贝展开第二层壳，一百八十度，犹如雄鹰滑翔的翅膀。

六壳扇贝？

传说中已经灭绝两千年的六壳扇贝？

这里是哪里？！

七色珊瑚的能量将她们传送到了什么地方？！

张开外壳与中壳的扇贝犹如一架精密的水下机器，依靠内腔不断吸入、又挤压而出的强力水流向着猎物猛冲。

阿夺连续转换了几次方向，才清楚地意识到，鲛人转向依旧要像鱼那样顺着水流的方向利用浮力。而巨大的，五层高塔般的六壳扇贝却只需要外壳与中壳稍微调整角度就可以毫不费力地转向、追击。

最可怕的是，扇贝不断吸入前方的水，通过身体的挤压从身后的尾管排出，借助强力喷射冲锋而来的动力，简直不是摇摇摆摆鱼尾巴可以比拟的。

丢下泉晓武，速度会快很多！

这个念头一转，阿夺便有了灵感。她运转体内的灵气，将尾巴上缤纷灿烂的阳光一下子吸入体内，用手掌按在泉晓武的后背上，同时分解他那身累赘的大花袍子和身边的水。两种元素在赤橙黄绿青蓝紫亮白黑十种阳光的不断冲击下打入泉晓武的体内。

“难受！”小五张着嘴巴喊。但，只是吸入两大口水。

接着，他感觉到在桥上被万世芳华强行压迫到身体里的异种能量相互震动、相互影响、相互叠加、相互排斥。

“郁莫五行兮波涛涌，万物惶惶兮海未央！”

阿夺在水下颂神，海神！

呯！

十色阳光在水下炸裂，小五身体里堆积的异种能量在破碎的棉质外袍与水分子混合而成的爆破流推挤之下，在六壳扇贝三层贝壳上打出喷射刀锋般的割痕。

但是，扇贝并没有后退，而是硬抗下沉重的一击之后，加速冲来！

只是它冲锋的方向被打得侧偏。

阿夺抱着泉晓武向左侧游动，闪开了正面攻击。但是，巨大的扇贝激荡而过的水流，却席卷着她们翻滚，连续在扇贝的外壳上撞击了三四次。小五略微清醒，狠狠地在贝壳上猛推一下。

咔嘣！

六壳扇贝的内壳被小五按出一个深深的掌印，险些破碎。扇贝仓惶转弯下行，犹如一艘巨大的潜艇轰隆隆地消失在幽深的水下。

阿夺只觉得全身都失去了力气，她奋力地拖住泉晓武，强忍住从他的胃里不断涌出的，足以让六壳扇贝发疯的食物残渣，将他一尾巴一尾巴地拖到水草丰腴的区域，施法催生，让水草瞬间生长成为茂密磅礴的绿舟，勉强托举着泉晓武的脑袋露出水面，让他不至于再被淹死。而她自己，则半躺在水草中休息筋疲力尽的身体。

天空中的十个太阳异常的明亮，是她从未见过的景象。无论是在西陆纵横百合的水路，还是西海蔚蓝的波涛中，都未曾见过的明亮。

亮太阳犹如璀璨的钻石，悬挂在最高一层的天空中。围绕在它周围的，圆圆的、犹如一滴红墨般的绯阳，有薄片般自由翻滚的紫色太阳，以及或椭圆且单薄如盘的黄、或水中油脂般不断变化形状的绿、雾一般朦胧的青色太阳，四颗小太阳组成的深蓝色太阳，或六棱柱犹如矿物水晶褐、或聚合又分离、分离又聚合的白炽耀眼，以及根本看不到、却又能清晰地感觉到它的存在的黑太阳。

阿夺呆呆地望着，有一种来到异世界的感觉。这，不是她见过的九州上空的十个太阳。

“你，刚刚亲我了。”

身边突然传来泉晓武微弱的声音。

阿夺的眼睛一下瞪得溜圆，眼皮消失，完全展现出鱼一般的两只大圆眼睛：“没有！”

泉晓武勉强抬起手来，勉强地捂住嘴巴，勉强地嗤嗤嗤，发出微弱到几乎听不到的三声笑：“别装了，我刚刚闭起眼睛之前，肯定是被你占了便宜。给我渡气了吧？”

阿夺的眼皮慢慢形成，眨了一下。

“没什么不好意思……啊呀！死女人阴我！”

小五骤然间感觉到托住自己身体的水草一下子失去了生命力，垂入水底。他的身体跟着往下沉。

阿夺生气了！

惊慌之中，小五连使杀手锏：“事态紧急、权宜之计！”

阿夺甩两下尾巴，游向岸边。

“是我一时糊涂亲的你！”

阿夺上岸。

“女侠，是我晕晕乎乎搞错了，根本就没有那么一回事儿！”

鳞片迅速转化成半透明的角质铠甲，将她的身体紧紧地包裹住。

“好汉救命！”

小五连续扑腾了十几下，发现水不深，便悻悻地站起身来抱怨：“河道淤泥？城管队是干什么吃的，也不清理一下？”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层层堆积的淤泥向岸边走，边抱怨：“这是水草沤烂的淤泥，多少年不清理了？京城怎么……”

随着环顾四望，泉晓武的嘴巴里发出几声听不清楚的咿咿呀呀：“这，这，这是，湖？”

他豁然转头惊恐万分地望着阿夺，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叫：“我们这是在哪里呀？”

“世界上最干净的水。”阿夺用手擦一把脸颊上的水，水珠晶莹剔透，清晰异常地反射着十种太阳光芒，明净清澈，动心心脾的美丽。

泉晓武将信将疑地捧起一把水凑到眼前看了看。水中异彩流动，似乎十种颜色的太阳光泾渭分明，相互之间并不融合。他忍不住凑到嘴边喝了一口，吧嗒吧嗒舌头，皱了皱眉：“我嘴里怎么有一股牛奶的味道？这太奇怪了吧？好像还有……”

阿夺本来是不想理大恶人的，但还是十分恶心地想起刚刚那一辈子都无法挥去的噩梦。她充满愤恨地盯着泉晓武，咬牙切齿地帮他整理思路：“绿豆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