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为我火葬场 第11章 第 11 章

萧玉案向钱桑告辞，和顾楼吟一同离开，才走出大门便停下了脚步。

顾楼吟问他：“怎么了。”

“我在想我今晚该去哪里过夜。”萧玉案面露愁容，“碧落斋是不能回了，我怕我师弟又和我打起来。”

顾楼吟看着他，不假思索道：“去我那里。”

萧玉案以为自己听错了：“嗯？”

顾楼吟道：“我那里房间很多。”

萧玉案没再犹豫，欣然同意：“好啊。”

在顾楼吟的住处萧玉案又见到了那个名叫洛兰的小弟子。云剑阁没有专门的下人，刚入门的弟子会做一些杂活，洛兰便是其中之一。

洛兰看到萧玉案，吃惊道：“萧公子怎么又回来了？”

萧玉案用扇子在洛兰脑袋上轻轻点了点，笑道：“你家少主邀请我来这住一晚上。”

“真的假的，”洛兰瞳孔中透着震惊，“连林师兄都没来这住过！”

“那不是废话么，”萧玉案理所当然道，“你林师兄在云剑阁有自己的屋子，又没有烦他的师弟，他为何要去别人的屋子里住？”

洛兰怔愣住：“有道理哦。”

顾楼吟带萧玉案来到他们先前到过的屋子，说：“你住这里。”

萧玉案环顾四周，道：“这好像是你的房间吧？”

顾楼吟颔首：“很少有客，其他屋子没有床。”

萧玉案一阵无语，敢情顾楼吟说的“房间很多”的意思是“房间很多但只有一张床”。他问顾楼吟：“那你睡哪？”

顾楼吟朝一边的叠席看去，淡道：“今夜，凝心调息。”

对修仙之人而言，凝心调息术乃基础中的基础，需排除一切杂念，端身正坐，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神不外驰。此术虽然简单易学，但若能经年累月地坚持，也能对修行大有裨益。

洛兰为萧玉案准备了一套全新的寝具。入夜后，萧玉案躺在顾楼吟的床上，顾楼吟则在不远处盘膝静坐，闭目调息。夜间的云剑阁万籁俱寂，听不见一丝人声。他和顾楼吟之间也是安安静静的，各自休息，互不打扰，并没有把对方的存在放在心上——至少表面如此。

萧玉案没有什么睡意。他睡的床铺，盖的被子都是全新的，可他仍然能感觉到顾楼吟身上独有的清冷霜雪之意。他忍不住想，如果抱着顾楼吟睡，会不会就像抱着块冰一样。

不对，他和顾楼吟有过身体接触，顾楼吟的体温虽然比正常人低一些，但也是温的。或许，善用冰系术法的人都这样吧。

萧玉案胡思乱想着，感觉到胸口传来灵力的流动，忽然烦躁起来——邢天宗那边又在找他。

邢天宗找他自然是为了引诱顾楼吟一事，这再次提醒了他，他在顾楼吟身边的理由。

萧玉案不急着回应九音螺。他缓缓坐起身，刚望向顾楼吟，顾楼吟便睁开了眼睛。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萧玉案问：“你这么快就完事了？”

顾楼吟道：“我以为，你找我。”

萧玉案：“我有吗？”他不过只是看了眼顾楼吟而已。

顾楼吟：“……”

萧玉案坐在床上，手撑着下巴，打趣道：“话说，顾兄怎么知道我找你，你心不静么。”

顾楼吟并不否认：“有些。”

萧玉案不免惊讶，顾楼吟居然也有心不静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顾楼吟静了一静，道：“铜镜。”

铜镜的确是件邪物，顾楼吟心有惦记很正常。

“不必担忧，”萧玉案安慰他，“铜镜既然已被云剑阁看管，定不会再有祸害人间的机会。”

顾楼吟“嗯”了一声，似有些许心不在焉。

九音螺内灵力的波动越来越大，再忽略下去就该被顾楼吟发现了。

“你继续吧，”萧玉案下了床，披上外衣，“我去方便一下。”

顾楼吟目送着他走到门口，在他打开门时，不期然地叫住他：“抱歉。”

在深夜的风声中，顾楼吟的声音依旧显得清冽澄澈。萧玉案不明所以道：“你抱歉什么？”

顾楼吟看着他：“我不知你有不能食用之物。”

萧玉案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顾楼吟在说他对凉瓜过敏的事情。

……这都什么芝麻绿豆大的事，哪值得少阁主专门道歉。

萧玉案好笑道：“行，你记住了，以后别给我吃了。”

顾楼吟答应他：“好。”

离开屋子，萧玉案寻到一处僻静的角落，拿出九音螺注入灵力。很快，萧渡甚是不满的声音传来：“怎么这么久。”

风吹得萧玉案有些冷。他裹紧了外衣，语气淡淡：“在忙。”

萧渡问：“你在云剑阁有什么可忙的。”

萧玉案笑了声：“我能忙什么，自然是忙尊主给我的任务，勾引顾楼吟啊。”

萧渡反应极快：“这个时辰，你和顾楼吟在一起？”

萧玉案如实相告：“对，今夜他邀我与他同住。”

萧渡那头沉寂了半晌，萧玉案只听见了他的呼吸声，似乎有几分不顺。

再开口时，萧渡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阿玉这么努力，该赏。只是，阿玉努力了这么久，怎么也没有喜讯传来，本座可是早就迫不及待了。”

“急什么。”萧玉案道，“顾楼吟是什么人，他不近男色很正常。”

“是么，”萧渡缓声道，“那林雾敛是怎么回事？”

萧玉案微微一愣。

萧渡像是在看戏一般：“顾楼吟喜欢林雾敛吧，如若不然，也不会冒死救他。”

萧玉案罕见地对萧渡说了句真心话：“我不知道，也许不抛弃同门本就是云剑阁的规矩呢。”

“即便不是喜欢，能舍命相救定然是在意的。”萧渡颇为惋惜道，“难道本座看错人了，风华绝代的阿玉在顾楼吟眼中竟比不上云剑阁内一个平平无奇的剑修？”

萧玉案不想和萧渡聊这些：“尊主找我究竟有何吩咐，莫非只是来和我闲聊的？有这等雅兴，去陪少尊主不好么。”

萧渡道：“怎么，你着急回顾楼吟身边？”

萧玉案道：“外面的风吹得我头疼。”

萧渡停顿一瞬，总算不说废话了，速战速决般地问：“你可有向顾楼吟提及青焰之事。”

“有，”萧玉案道，“他毫不迟疑地拒绝了我。”

萧渡仿佛早料到了这个结果：“所以你看，本座也没有办法。”男人缓声道，“唯有你和他结为道侣，才有机会接近青焰——只有这个办法。”

萧玉案默然无语。

萧渡不咸不淡道：“回去罢，别着凉了。”

萧玉案即刻断开了与萧渡的联系。他抬头看向天边像被咬了一口的玉盘，只觉心都被风吹乱了。

次日一早，萧玉案醒来之时，顾楼吟已经不在，据说是被钱桑请走了。他独自享用着洛兰准备的早饭，陆玥瑶唤着“顾师兄”走了进来。她看到萧玉案，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招呼也不打一个：“怎么是你？”

“陆姑娘早。”萧玉案客气道，“吃饭没，要不要一起？”

陆玥瑶一点不给他面子，直接质问：“你为何会在我师兄这？”

洛兰解释道：“少阁主昨夜请萧公子来这住了一晚上。”

“顾师兄请他？怎么可能。”陆玥瑶狐疑道，“是不是你非要来这里住，顾师兄不便拒绝，才勉强同意的？”

洛兰回想起当时少阁主带萧玉案回来的情景，弱弱道：“我觉得少阁主看上去不像是勉强。”

陆玥瑶很快就为顾楼吟的行为找到了借口：“那是自然，以师兄的品性，怎可能拒绝自己的救命恩人。”

萧玉案微微一笑：“陆姑娘知道我对他有救命之恩就好。”

陆玥瑶一张小脸寒若霜，隐忍再三，掉头就走。

萧玉案自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用完早膳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和他预想的一样，在碧落斋等待他的是一个找人找了一夜，满身戾气，马上就要爆炸的师弟。

萧玉案和慕鹰扬从小一起长大，还从没见过慕鹰扬气成这样，气到和他大打出手，一副恨不能用毒牙刺入他胸口的模样。可到真正要伤到他时，又咬牙切齿地停了手，最后黑着脸走人，几日没有再和他说话。

萧玉案没有心思管师弟的气消未消。离十五满月之夜越来越近，他不得不思考蛊发的应对之策。

上月十五他合欢蛊发作时，庐陵城频出意外，慕鹰扬又突然现身。萧渡大概是知道难以成事，才施舍般地给他解了一次蛊。这一回，他怕是只能靠自己扛过去了。要想不牵连顾楼吟，他必须找一个没有人迹的地方。

“话说你们云剑阁有没有那种地方，就是那种……”萧玉案私下找到洛兰打听，“非常隐秘，平时不会有人去的地方啊？”

洛兰警惕起来：“你想干嘛？”

萧玉案轻松笑道：“当然是躲我师弟啊，他怎么对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洛兰也是挺好骗的：“哦，那你可以去绝地峰，那是几百年前云剑阁弟子关禁闭的地方，一般很少人会去。”

十五当日，萧玉案给顾楼吟留书一封，早早地来到了绝地峰。此处离云剑阁主峰甚远，即便是御剑也要耗费些时间。其内壁立千仞，高山深涧，鲜有人至。

萧玉案找到一处隐秘的山洞，在洞口设下禁入的法阵，静静地等待满月的到来。

被咬过一口的玉盘再度归为完整，云剑阁的月光比别处更要皎洁，银瀑般地从洞口倾泻而来，铺在了萧玉案身上。

领教过合欢蛊的威力后，萧玉案不像上回那么心大能睡着，他清醒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地，陷入情/欲。

体内好似着了火，萧玉案动作熟练地蜷缩着，汗水浸湿了他火红的衣衫，下腹亦蠢蠢欲动。一开始他尚且能忍受，随着夜色渐深，月光渐明，他变得昏昏沉沉，神智清明的时间越来越少，也越来越短。

嘴唇咬出鲜血，手指狠狠在地上摩擦，诱人的情香在山洞内肆意弥漫。他好像低估了蛊毒的威力，也高估了自己。他甚至不知道如果一直没有人为他解蛊，等待他的下场会是什么。

萧渡从来不允许有人忤逆他的意思，他没有听萧渡的话，没有去引诱顾楼吟，蛊发之苦便是萧渡给他的惩罚。

好痛，好热……萧渡会想他死吗。

不会的，他还有利用的价值，萧渡不会杀了他，只会让他疼。

就在萧玉案疼得恨不能一头撞晕过去的时候，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眼前。

那个人影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声道：“萧玉案，你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这个声音是……

萧玉案睁开被汗水打湿的眼睛：“师、师弟？”

慕鹰扬朝他靠近一步：“你以为你躲在这种地方我就找不到你了吗。”

慕鹰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萧玉案无暇思考，哑声道：“你、你别过来！”

慕鹰扬脚步停住，意识到了什么，猛然瞪大眼睛。

只见萧玉案衣衫杂乱地躺在地上，脸颊被熏得通红，一抹带血的红唇微微喘着，看向他的眼眸如漩涡一般，似乎要将人吸进去溺毙。

鼻尖萦绕着浓郁的香气，慕鹰扬胸口明显地上下起伏，俊容泛起红霞，像被蛊惑了一般，缓缓朝萧玉案逼近：“师兄？”

少年的气息让萧玉案身上的火烧得更旺，他所有的理智都被烧的一干二净。身体已经不受他控制了，他听到自己用嘶哑的声音说：“过来。”

慕鹰扬喉结滚了滚，在萧玉案身旁单膝跪下：“你到底……”

话未说完，衣领便被萧玉案抓住，他身体一倾，虚压在萧玉案身上。

慕鹰扬撑起身体，看着眼神迷离的萧玉案，嗓音喑哑：“你身上是什么味道，为什么我会……变得这么奇怪？”

萧玉案在合欢蛊的折磨下，本能地一个劲往慕鹰扬怀里钻：“师弟帮我。”

慕鹰扬慌乱无措道：“我、我该怎么帮你？”

萧玉案喃喃道：“我好热……”

萧玉案咬住了唇，鲜血溢出，竟带出几分妖冶之感。这副模样和他平时大相径庭，慕鹰扬第一次目睹，情不自禁地向那抹红唇伸出手：“你别咬自己。”

此时此刻，在离萧玉案不远的地方，顾楼吟正站在山洞前，手握霜冷，周身一片寒意。

洛兰道：“少阁主，为什么慕公子能进去，我们不能啊。”

顾楼吟道：“有阵法。”慕鹰扬和萧玉案出自同门，破萧玉案的阵自然比他们快。

“那我们能进去吗？”

“能。”

霜冷出鞘，剑意化出两道淡蓝的流光，交叉成十，重重地打在一层看不见的屏障上，一阵闷响后，屏障裂出一条微小的缝隙。

洛兰明白了，少阁主是要强拆阵法。

如此数十回后，缝隙扩大成一人宽的大小，顾楼吟即刻探身而入，洛兰也跟了进去。

一入山洞，奇特的异香扑面而来，洛兰不禁道：“好香啊。”

顾楼吟像是被唤起了过去的记忆：“是……他的味道。”

两人隐约听到了什么声音，好似有人在呻/吟。

顾楼吟一怔。

洛兰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听到这种声音也知道里面可能在发生什么，结结巴巴道：“少阁主，这、这是……我们还要去吗？”

顾楼吟勉强回过神，寒声道：“你留在此处。”

顾楼吟的动作依旧称得上镇定，可当他真真切切看见山洞内的情景时，一向冷静的玉容上刷地被错愕全然占领。

萧玉案躺在慕鹰扬怀里，嘴里……正含着慕鹰扬的手指时。

慕鹰扬看到顾楼吟，神色一凛，眼中的迷离和热烈褪去。少年拿开手指，紧紧抱着自己的师兄，问：“你怎么进来的。”

顾楼吟额间已然沁出薄汗，情绪难辨：“把他给我。”

慕鹰扬站起身，挡在萧玉案面前：“滚出去。”

“他情况不对，你看不出来么。”顾楼吟强忍道，“把他给我，我带他去找医修。”

慕鹰扬犹豫了。他当然知道现在的萧玉案不对劲，可是他非常、非常、非常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这样的萧玉案。他甚至想要继续下去，明艳动人的师兄在他怀里，咬着他的手指，连呼出的气都是滚烫的。如果不是顾楼吟突然闯进来，他肯定会，会……

没了慕鹰扬的触碰，萧玉案体内的蛊虫开始了新一轮的躁动。他发出痛苦又暧昧的闷哼，让两个对峙的少年呼吸均是一重。

顾楼吟不想再和慕鹰扬废话，直接上去抢人。慕鹰扬敌意大起，召出毒牙，恶声道：“你敢碰他？”

“他很难受。”

“那也用不着你管。”

顾楼吟勉强维持着理智：“你我再争执一分，他的痛苦就要加剧一分。”

“痛苦”二字几乎说服了慕鹰扬，他回望着自己的师兄。萧玉案难受得双眉紧蹙，胡乱地摇着头，长发散落一地——他从来没见过师兄像现在一样狼狈。

慕鹰扬肩膀一松，用力抹了把脸，道：“你去找医修，我抱他出去。”

顾楼吟站着没动。

慕鹰扬弯下身，一手横过萧玉案的腰，将他抱了起来。萧玉案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温顺地贴在他胸口，双手勾住他的脖子。

“你还愣着干嘛，”慕鹰扬不耐烦地催促，“走啊。”

顾楼吟看着两人，握着霜冷的手紧了又松，随后大步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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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