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漫细细的感受着灵海的翻涌,一点点将其运转趁机压制着身体里的咒术,她原修的是剑道,苍行山功法,破阶需以佩剑周转天地灵气入灵海,现下斩星不为她所用,她只能强行纳入天地灵气,以此完成此次破阶。
枝叶颤动,落叶簌簌,叶下的蝉,枝上的鸟雀,石洞中的蛇鼠,空中飞舞的蚊虫……四周的声音越发清晰,就连不远处站立着的人呼吸声都传入耳中。
周围的杂陈的气息也窜入鼻腔。
她不借它势过渡破阶,只觉得五脏六腑,奇经八脉,处处都是关隘,凭她如何努力都冲撞不开。
平心静气,静气凝神。
她在心里不断嘱咐自己,破阶稍有不慎走火入魔,修为散尽。
不少修道之人因破阶不慎而功败垂成。
她强迫自己将思绪放缓,不要去想那些杀戮的场面,从记忆中寻找美好的画面。
她好像听到了轻微的碎裂声,紧接着记忆翻涌,画面倏忽而过,最后一道声音叫停了她。
“周漫,你破阶都需剑引?”
周漫正擦着冶容,听着声音就知道是谁,头也不抬的回,“家学渊源,你懂个屁。”
“切。”郁间柳冷嗤了一声,将好话全都咽了下去,正打算要走肩膀就被人搂住了,怼脸见着一个中年大叔,粗糙的抹了把头上的汗,撑着他肩膀对周漫说,“苍行山也算是剑道宗门,人家有自己的修行之术,管呢。”
周漫这才将剑收了,抬起头,笑吟吟的问,“谢哥,咱过两招?”
“懒得跑,再说我可不跟你打。”谢安康一手勾着郁间柳的肩膀,一手连摆几下,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本正经的发问,“不过,要是你剑损了正好破阶咋办?”
闻言,周漫翻了个白眼,“我没剑之前不也自己破阶了,瞧不起谁呢。”
郁间柳看她蹦跶起来了,身上还有尚未消散的灵气,闷声闷气的提醒,“你用惯了以剑引气,天地灵气纳入气海定然困难重重,未雨绸缪,你让安康教你怎么以气顺气。”
“也行。”周漫点头,目光落在谢安康身上,他似从泥浆里爬出来似的,浑身泥点斑斑,胡子头发也没整理,俊秀的青年此刻看着像街头行乞的中年大叔,她看着就乐呵,“谢叔,教教我呗。”
谢安康推开郁间柳,撸起袖子就要收拾她,周漫一溜烟就跑了,一边跑一边招惹他,“谢叔,年纪大了别动气。”
郁间柳靠着柱子看他们闹腾,笑的见牙不见眼。
最后,周漫跑不了了主动认错,谢安康拍了她脑袋几下以示惩罚。
谢安康从头发扣下一坨泥巴,顺手就往看热闹的人身上砸去,“以气顺气的道理就跟这一个理,不能蛮干得顺着来。”
“啥?”
周漫听的一头雾水,看他一副功成身退的样子,丝毫不管她懂不懂就往屋里去了。
她瞪大了眼,茫然的看向郁间柳。
郁间柳若有所思了片刻,抬头看向她,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是这个理,”
周漫:“……”
教了个啥?
身体比脑子更快的做出反应,体内的气息与灵力开始顺畅,周漫从记忆中抽出,往昔历历在目,忍俊不禁,果然多活几年不一样,那时候怎么都捉摸不透,现在一想就明了是什么意思。
灵力在身体里畅通无阻的游走,身上的伤在被修复,就连刚才伤到的手心也在发痒,是伤口在愈合的缘故。
升阶疗愈,真是来得及时。
良久,周漫收纳灵力,调稳气息,不知何时感官恢复平常,她缓缓开眼。
身上的伤口虽然没有痊愈,但明显感觉愈合了大半,她看了看手心,伤口已经结痂了。
她回过神来,发现眼前是一道绿光,细看才发现原是无数的萤火虫集结在一起形成一道光线,将周围都照亮起来。
她很快明白了自己所在之处,四处看去,在几丈外看到了时也,她起身走近,见他正磨竹子,不等她开口问,时也便站起身来,将磨好的竹子递给她,“挑一根?”
是剑又不是剑,有锋有柄。
周漫心里颤动着,抬眸看着他。
萤火晃动,他的双眼时明时暗,借着被竹叶分碎的月光,依稀可见炙热。
大风肆虐,周漫听见了指骨碰撞腰牌的声音,她没有低头看,也没有伸手阻拦,而是抬手握住了竹子,“砰”一声响,是两根竹子碰撞的声音,紧接着是竹林“哗啦啦”的声响。
时也对她的动作早有预料似的,操着竹子轻而易举的接住了她的招式,两人一来一回的在竹林中过招,枝叶沙沙作响,竹叶翩翩而落,衣摆划过落叶,搅动着林中的月光。
萤火虫随风飘舞,竹干碰撞,灵力缠绕,两人招招点到为止,似互相指导又似互相试探。
周漫没有用苍行山的剑法,只用了剑道入门常见的剑术,时也也一样。
周漫没有激进,耐着性子不断的试探,终于在时也转换剑招时察觉到了蛛丝马迹,她果断拆解了他的剑招,反手压制住他的竹子。
“时也,仙乐门的剑术怎么用青亭派的剑阵术?”
“小满同修,你用的步法怎么是上清门的八方步?”时也一脸淡然的看着她,不紧不慢的反问。
“……”
刚刚一不注意闪了几步,没想到这小子眼神如此好!
四目相对,声色各异。
片刻后,时也率先撤了竹子,示意她看腰上,周漫低头看瞪大了眼——指骨正吸纳她的灵力。
她将指骨扯下,明显感觉到身体周遭的灵力在被它纳入,它泛着淡红的光,感觉不到任何异样。
“以前有这样过吗?”
“第一次见。”时也凑近看了看,眼睛亮了亮。
“也不像是什么灵器啊。”周漫叹息,借着月光和萤火虫的光亮细细打量,惊奇的发现指骨上有明显的裂缝,“这之前没有。”
时也也看到了,发出疑惑:“是不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封印松了?”
“难不成真和我有点渊源?”周漫心里想着不自觉也说了出来,一回头迎上时也炙热的目光,距离太近,连他瞳孔里的血丝都清晰可见。
夜晚,风清气正,竹林中有淡淡的竹香萦绕。
周漫自从喝了浮根心里就一直躁动不安,对肢体接触尤为敏感,气氛都到这了,她心上似有什么东西密密麻麻的爬着。
萤火光亮映照着两人,时也离他咫尺之距,望着她那双眼睛从淡漠到冷漠最后变得柔软,带有几分媚色。
手攀上了他的胳膊,距离越来越近,气息越来越近。
“……”
这荒郊野岭,孤男寡女,男欢女爱,谁受得住!
拿着考验我道心?
时也咽了咽口水,看周漫凑的越来越近,深深吸了口气,毫不犹豫的抬手捏住她脸往旁边扭去,嘴角上扬,“想占我便宜呢?”
周漫:“……”
真是饱暖思□□,升阶乱道心,一不小心着了道。
她捏了捏右手的伤口,刺痛感让自己再清醒了些。
时也松开她脸,按住了她手,垂眸看血液渗出,蹙了蹙眉,“恼羞成怒呢?”
周漫忍不住“啧”了一声,一脸嫌弃的看着他,好好一个人,生的人模人样的,偏偏长了张嘴,一开口就叫人想打他。
更气人的是!她刚刚居然想亲这张嘴!
一世英名啊!
越想越气,周漫甩开他手,恼羞成怒的捏住他脸,强迫他与自己平视,咬牙切齿的问,“我亲你一口能死?”
时也瞪大了眼!她来真的?
周漫也瞪大了眼,我在说什么!
四目相对,两人都红了脸。
一定是竹林有问题,风有问题,让他们都不冷静了。
时也乐得不行,明明没沾一点酒,倒像是喝醉了一般,反问她,“真让你亲了,明天还理我?”
“宰了你。”周漫用力推开他脸,甩手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停的摇头晃脑让自己清醒一点。
时也看她愤怒的背影,笑吟吟的追上去,歪着头继续逗她,“耍流氓呢,不给亲就生气?”
“我……”周漫磨了磨后槽牙,看他嘚瑟的脸,恨自己一失足成千古恨,现在真是落了下风。
时也:“行吧行吧,让你亲一口脸。”
周漫猛地刹住脚,恶狠狠的看着他,“给我喝浮根就等着这会呢?”
“逗你呢。”时也怕把她逗发毛了,不再逗她,抬手顺了顺毛,“破阶感觉如何?”
周漫想着他的剑术,不答反问,“你真是仙乐门的?”
时也也不答,“怎么,你有过节啊?”
周漫往前走,心沉了沉,闷声回答,“有些。”
时也一怔,小声骂咧了一句,然后追了上去,安慰她,“没事,都死一回了,人死账清,别在意。”
周漫抬眼瞥他,努了努嘴,算了,幸好没亲上,不然时也赖上她就麻烦了。
她不说话埋着头往前走,时也看她闷闷不乐,没话找话,将之前的问题补上,“我虽拜在领越仙子座下,但不通乐理,于是师父为我引荐,学了很多门派的术法,学的杂却不精通。”
周漫回头看他,“我看你玄门厉害啊。”
时也心里莫名泛酸,对着她却带有几分嘚瑟,“就这个学的最好,但是比起有天赋的还差了点。”
周漫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哪门都能学,也算一种天赋。”顺嘴一问,“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时也拽住了她,扯了一截衣服给她替换手腕上的布,刚刚过招扯开了伤口,边角正渗血,他捏了凝水决润了布给她擦拭伤口,不紧不慢的答话,“以后再给你说。”
周漫垂眸看他轻缓的动作,暧昧的气息无限放大,明知道这是不对的也没有阻止,人性都是自私的,她上辈子只单恋过,还没尝过被人喜欢的滋味,也不知道是不是月老牵错了线,让时也能看上她。
她又看了看指骨,指骨难道就是红线。
她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时也给她包扎好伤口,看她傻乐,“起坏心眼了?”
周漫一脸无辜:“我一天天哪来那么多坏心眼。”
时也挑了挑眉,看她身上的灵力消散,气息也平稳了,这夜深人静,荒郊野岭的待着不妥,问道:“回去吗?”
周漫点头,看地上起了阵法,一睁眼又回到了客栈院子里。
“明天见。”她往屋子里去,朝他摆了摆手,关上门就懊恼,一晚上事太多,要不是吃的多看得多,差点给自己玩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