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周漫宿醉醒来头痛欲裂,揉着脑袋起身,一扭头看见余余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甜腻腻的叫“师姐师姐”。
周漫懵了,守着她做什么,而且那眼神为什么那么奇怪?
余余忙不迭捧来一个碗,递过来,“师姐,醒酒茶。”
周漫接过,听她刻意强调,“时公子特意煮的呢。”
“……”
周漫喝完递回去,喉咙和脑袋稍微舒服了些,看她意味深长的眼神一阵无语,“他人呢?”
“他说怕你不自在叫我送来给你。”
余余眼神更奇怪了,活像吃了蜜糖一样的。
周漫推开她脑袋掀开被子起身,看桌上的衣服花花绿绿与她平日的简单不同,旁边还摆满了几样首饰,回头看余余挤眉弄眼,“师姐,喜欢吗??”
“……”
倒也不是不喜欢,主要是现在不是很想打扮。
她点了点头,看找了件没有那么仙气飘飘的衣服换上,挑了支翡翠簪子,其余的全都收回乾坤袋放着,以后有空了方便了再打扮。
“啊,师姐……”
余余见状不乐意了,周漫抬手示意她别说话,自己拿着衣服去换,梳顺头发一边走一边挽发。
宽阔的堂中只有一人,时也坐在窗边,身姿挺拔,慢慢悠悠的品茶。
她定了定心神上前,在他的注视下坐下。
时也看她一脸淡然的模样,将茶杯放下,一边给她倒茶一边无奈的说道:“看来醉了真会忘事。”
“都记得。”
周漫看他手一顿,及时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茶,是桂花茶。
时也一时间懵了,“你这?”
周漫理直气壮:“我昨日说的是不喜欢你,这有啥可忘的?”
时也:“……”
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到她讲话这么直白,这么难听。
“你小子单相思,真可怜。”周漫嘴角上扬,毫不客气的嘲讽,轻轻拍了拍桌子然后撑着桌面起身,直勾勾的看着他那双错愕眼睛,厚颜无耻的说,“给你个面子,我就当没听过,日后还是这个关系。”
她手指缠绕腰间的指骨甩了甩,在他不可置信的眼神下潇洒离去,丝毫没注意那双眼睛垂下后满是笑意。
周漫拐角就撞见了人,宁诽倚着墙双手环抱打量着她,“真不喜欢?”
她挑了挑眉,没有回答,“一早趴墙根呢?”
宁诽不受影响,继续追问:“我看着不像不喜欢的样子啊?”
“你没听到?他仙乐门的人。”周漫还是没正面回答问题,倒是说了别的答案。
宁诽“哎”了一声,没开口就被周漫堵住了话头,“别说不怪我,一码归一码,我前前后后加起来都能当他奶奶了我,他不懂事我得懂事吧。”
宁诽抬手揉了揉她脑袋,“少给我装大人。”
“哎呀。”周漫嫌弃的扒开他手,幸好没打扮,不然就白费了,她一边整理头发一边问,“左钥呢?”
“酒没醒呢。”
左钥长了一张能喝一窖酒的脸,偏是个沾酒就倒主,顶多三杯酒,以前喝酒时总让他最后再喝,免得一开始就得照看他。
他们酒局上老爱叫他三杯倒。
周漫实在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毫无长进。
宁诽似乎看懂了她的眼神,笑着说,“有进步的,现在是五杯酒。”
闻言,周漫忍俊不禁。
“那我同你去呗。”
周漫伸了个懒腰,昨晚她听到了左钥说今天要和他去祯乡,她就猜左钥起不来。
宁诽:“我以为你要劝我歇着呢。”
周漫摆手,“我劝了你又不听,听了又不做,假模假样做什么,不如我陪你去还放心些。”
宁诽笑眯了眼,说即刻动身,早去早回。
两个都伤着还要折腾,就谁也不说谁了。
“你等一下,我给你拿件披风。”周漫往他屋里跑,披风就搭在架子上她随手就拿走了,临走时听着隔壁传来闷声,似是叫人,她止步听了一耳朵,“了了,小十……”
叫了几声后便没了声响,紧接着是呼噜声,估摸着睡熟了。
周漫心里一颤,指腹磨了磨手里的衣服,继续往前走。
离开时,堂中时也不知去向,好在已经习惯了他神秘莫测,她也没在意。
马车上,周漫吃着糕点,盯着宁诽看。
宁诽靠着车壁乜她,“想问什么?”
“这些年大家都没怎么来往吗?”
“都有自己的事,几年能见一面就很不错了。”宁诽说完往前探了身子,给她倒了杯水,语重心长的说,“满满,这不是你的原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嗯。”周漫小声的应,把水移到边上,“了了呢?”
青苔院里住着十个人,最小的是何了了,当初周漫成了妖主,小院分崩离析,她在上玄台前见过他最后一面,平时嬉嬉闹闹的小孩哭的皱皱巴巴,问她以后还能不能回家。
算起来,现在的了了已经比她死时还大了,不知道有没有娶妻生子,有没有在习街上摆上他的灌饼摊。
宁诽:“三年前,他来找过我,说是要去找方宗主在西海闭关,这些年,方宗主传信来过,他勤于修行,很是认真。”
周漫蹙了蹙眉,心里紧紧地揪着,何了了那么贪玩的人,竟然会去偏僻的西海闭关,这些年他一定受了不少委屈。
“其他人呢?”
“不要问我,你这一路都能见到,自己看看吧。”宁诽摇了摇头,抬手拍了拍她脑袋,眼神温和,“满满,若是可以,完成何姑娘的心愿后,我们一起去接了了回家好吗?”
周漫垂眸忍住眼泪,点了点头。
“哭丧着脸做什么?我还没问你何姑娘是什么心愿呢?”宁诽看她憋嘴的样子,换了轻松的语气与她聊天。
周漫长出口气调整心情,努了努嘴,“好像是参加玄鸣会,然后登上玄台。”
宁诽:“这不难。”
周漫瞪大了眼,拍着肩胛骨说,“哥哥,江山代有才人出啊,我现在这样能风云城能不能进还两说呢。”
马车摇晃,宁诽撑着小桌稳住身形,看她一脸崩溃的样子笑吟吟的安慰她,“还有时间,别急,哥哥信你,再说你不答应了给我拿玄神手骨嘛,这才过多久就泄气了?”
“我就小小的担忧一下,我肯定能拿下的!”
宁诽眨了眨眼,探出身子说,“实在不行找你三哥指点你一下呗。”
“绝不可能!”周漫立刻就拒绝了,连连摆手,“他知道了非把我打死不可,别说风云城了,五福城我都出不去。”
闻言,宁诽眼神变得意味深长,“有我不知道的事?”
“额……”周漫支吾起来,别开头喝茶,这事有点缺德,她说了左钥到时候知道她身份了更不会放过她了,可不能说。
“哟,还不告诉我。”宁诽撑着下巴,直勾勾的盯着她,恨不得将她盯穿了一般,“你们居然背着我有秘密!”
周漫把茶杯放下,满脸无奈,“哎呀,你哪天等他喝醉了自己套话,我要是说了,他知道了肯定要杀了我。”
宁诽笑容收敛,眼神倏地凉了,“我还不想听呢。”
他冷脸起来周遭的空气都凉了几分,周漫巴巴的说好话哄他,好在不是难哄的人,三言两语就给逗乐了。
晃晃悠悠的马车时不时传出笑声,宁诽本就是个爱笑的人,周漫说话又欠,他笑的前仰后合,时不时抹一抹眼角的泪。
笑了一阵,宁诽听到元凡的事,突然发问,“他既然于五行八卦更有天赋,为何执着于修剑道呢?”
周漫:“这小子心里藏事呢,东方都说他小小年纪心如槁木。”
宁诽抿了口茶,颇为遗憾,“真想见见。”
“等我上青云梯的时候给你说,到时候风云城见。”
“少说大话,你现在可是一门的大师姐,可别像之前胡闹。”宁诽说着想起她以前的荒唐事,忍不住警告她,“更不许撺掇他们打架!”
“知道了知道了,胡闹一次让你念叨一辈子。”
周漫嫌弃的瞥他,摆了摆手,小声哼哼,“打都打过了,可惜我没看着。”
马车缓慢停了,宁安说到了。
周漫拎着衣角跳下去,一抬眼忍不住“哇”了一声,一望无际的田地,斑驳的绿色,风拂过,掀起她的青丝衣角,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
宁诽下车后看她闭着眼,张着手,弯了弯眉眼。
周漫回头,头发被风吹乱,耳边全是风声,她喊道:“早知道这么漂亮,我就换上余余送的漂亮衣服了。”
宁诽走到她身前,正要学她样子喊,就见前面跑来几人,他只好先迎人,扶住年迈的里正。
里正喘了几口气后用沙哑的声音叫他,“宁会长。”看到周漫后眼神怔了一下,然后笑开了花,“风大,我们先去六叔家避避风。”
宁诽看他小心翼翼打量周漫的眼神就知道他误会了,几次想介绍都被他的热情给打断。
“姑娘是修行之人?”
周漫瞟了一眼腰间的牌子,点头后打招呼,“里正好,我是宁会长的朋友。”
“朋友好,朋友好。”里正笑的灿烂,看了一眼宁诽后说道,“宁会长是个顶好的人,我们祯乡以前一片荒芜,农民不能荒地,大片的粮食贱卖,日子过得苦啊,要不是宁会长,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呢。”
里正看着宁诽满是感激涕零的神情,没注意到脚下的石头,周漫及时扶了他一把,对他的话深以为然,连连点头,宁诽向来都是“达则兼济天下”,穷也是。
里正看她看向宁诽是神色,说的更起劲了,毫不吝啬的夸赞,“十里八乡都受过宁会长的照顾,宁会长可是不折不扣的大善人啊!多少姑娘都喜欢呢。”
周漫听着不太对劲,看着里正那意有所指的眼神,后知后觉,止不住的笑,挪到宁诽边上,故意学里正的话音话调,“宁会长可真是不折不扣的大善人啊~多少姑娘都喜欢的呢~”
宁诽无奈,拉开她和里正说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