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天色渐黑。
周边寂静一片,木槿和鸢尾花的幽香丝丝缕缕钻入鼻腔内。宿清歌头疼的直犯恶心,她红唇半张,一声干呕还未出口,就被她咬牙生生忍了回去。
温凉的晚风轻抚而过,吹动摇摆的枝条,也吹醒了宿清歌略有些昏沉的大脑。
路边霓虹渐次亮起,将陆西清冷的面容映照的格外明亮。
睫毛细长,鼻梁高挺,唇薄如削,下颌优越,五官立体,轮廓分明,胸丰肩窄,腿长腰细,落落出挑,说是人间绝色也不为过,她配得上这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
宿清歌喉咙轻微的滑动了下,一瞬不转的看着她,抬指拨开落进嘴巴里的一根发丝,目光往下,紧紧盯住她好看漂亮的唇形,愣愣的接了一句:“我在。”
司机师傅是个急性子,见陆西关了车门,转身同一个女孩说话,连问都不问一声,直接就把车开走了。
出租车驶离的声音迅速远去,陆西脊背挺直,星眸暗沉,眼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即冷却下来,周身气场降了一个八度不止。
身边蓦然冷飕飕的,宿清歌抚了下胳膊,拇指点在唇边,一双桃花眼像是蒙了一层水雾,浅声问道:“怎么了?”
陆西一词未置,清冷的眉眼如同冬夜的雪,凉的刺骨,幽黑的瞳仁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轻易就能把人给吸进去,一股寒流迎面袭来,直击心底。
在宿清歌的印象中,陆西从来都是温柔的,体贴的,善良又有些呆板的样子,何曾见过她这般模样?
即便是两人发生争议分歧的时候,她也从未用过这样的眼神看她,顶多就是沉默,或是用她这双黑漆漆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当然,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这辈子的陆西,可没少给她脸色看。
重生一世,陆西俨然像是变了个人,不管是初遇时的漠然,还是二遇酒吧时的冷淡,三遇梨香苑时的冷绝无情,或是现下的讨厌与疏远,无一不在表明她对宿清歌的不喜。
而陆西心底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不愿再跟宿清歌有半点纠葛,上辈子的事就当成是过去式,这辈子她只想一个人,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度过。
两人相对而立,宿清歌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眼眸半垂,再次试探着出声,说出的话却跟烫嘴似的,连连结巴了两下:“到到到底怎么了嘛?”尾音不自觉上翘,好像在撒娇。
陆西脸色沉冷,声线亦寒:“你刚叫我什么?”
宿清歌咬了咬下唇,觑着她脸色,试探性道:“西西?”
陆西眉目疏淡,周身气场又冷了两分。
宿清歌搅着手指,再开口,声音明显低下去不少:“老婆?”
陆西凝神,不禁在心底嗤笑了声,随后一步步的逼近她:“为什么这么喊,我跟你很熟?”
算上今天这次,她们总共才见过四次面,联系方式没有,微信好友没有,两人对彼此‘一点了解’都没有,她为什么喊她的小名?又为什么,会突然‘老婆’两个字?
是因为刚才在路边的事?
毕竟刚在长兴路边,宿清歌对着她拉拉扯扯,不单单别人看到了,警察也误会了,为此还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废话。
许是身居高位太久,陆西眼神极有压迫感,纵然宿清歌是经历过大风大浪,重生一回的人,却还是被陆西这样的神情吓得神经紧绷,头皮发麻。
“不不熟么?”宿清歌险些咬掉自己的舌头,她硬着头皮闷闷地说:“我以为我们见过几次面,已经算得上是朋友了。除了最开始的那两次偶遇,你还带着刘先生专门来我们戏苑听戏,今天也来了……”
“而且就算是不熟,那也不至于,形同陌路吧。”
越往后头埋的越低,声音也越发的小,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声若蚊蝇,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
陆西离得近,倒是将这番话听的一字不差。她忽然有些后悔,如果那天能快速反应过来自己重生了的话,并事先知道那天会遇到宿清歌,她就多跟客户闲谈几句了,虽然她厌烦跟人聊天,但拖延上个几分钟,起码能避开眼前这个人。
“见几次面就能成为朋友了?”陆西面露讥讽,像是在嘲笑她的天真,又好似有别的意味:“照你这么说,那那些整日泡在酒吧,天天跟人一夜情的女人,在路上,在咖啡厅,或是在别的什么地方,多遇上几次,是不是她就要娶人家过门了啊?”
“宿小姐,你好歹是梨香苑的名角,能不能不要这么单纯可笑?”
“我去梨香苑听戏,纯粹是因为公事,与你毫无干系。”你就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想到重生,陆西心底某个念头又冒了出来,本想在试探一下,宿清歌却在这时委屈的抬起眸,眼尾一角染上了艳丽的红色,眼眶湿润,迷雾重重,似是想要落泪一般,她轻轻咬了下唇,小声嘟囔:“你说昨天去梨香苑听戏是因为公事,我信,但是今天你跟一个男的坐在前排有说有笑,怎么看都不像是因为公事。”
陆西:“?”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跟柏昊霖有说有笑了?
眼睛要不好使,趁早捐给有需要的人吧。
陆西闻言,气极反笑:“是或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
宿清歌没接这个话茬,只是提醒般的说道:“今天唱完戏后,他去后台找我了。”
陆西面无表情:“所以?”
“他给我送花送蛋糕。”话到此,她停顿了下,默然两秒,才又继续说:“不过,我没收。”
一般戏迷为了表达自己对角儿的喜爱,总会时不时的送些礼物给他们,譬如,花儿、蛋糕、小零食,或者是一些自己做的手工品,小物件之类的,通俗点来讲,就是捧场。
陆西想起柏昊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就一阵无语,看着宿清歌啜然欲泣的小脸,心底毫无动容:“柏少爷是中安集团的少公子,配你,绰绰有余。”
宿清歌不知道陆西说这话究竟是想表达什么,下意识的解释道:“我跟他只是演员和戏迷的关系,仅此而已。”
听过她的话后,陆西指节微蜷,没再给半点反应。
她单手插┊进裤兜里,沿着马路往南走了两步,跟宿清歌拉开一大段的距离。掏出手机,在软件上叫了个网约车,随后锁屏,站在路边等待车来。
宿清歌站在原地逗留了两分钟,看着那人的单薄背影,咬咬唇,再次鼓起勇气追了过去。
星辰灿若,缀点天空,悬挂的月光投落下来,将地面上的两道影子,拉的很长。
宿清歌站在她身后,低垂着眼睛看向陆西白皙修长的芊芊玉手,想牵,却又不敢。
网约车很快到来,陆西拉开车门坐进去,从头到尾,没有再看宿清歌一眼。
眼看车子渐行渐远,宿清歌脑子混乱一片,来不及思考太多,急忙拦了辆私家车,花了半分钟的时间跟人家讲清楚缘由,谈好价格,让跟上前面那辆尾号J86的出租车。
私家车上的司机是个中年女人,她见宿清歌长的漂亮,人也大方,几乎没什么犹豫的就同意了。
抵达天河湾,陆西扫码付款,推开车门下了车,抬腿往小区里走。
与此同时,宿清歌也跟着到达目的地,随手塞给车主几张百元大钞,匆忙忙下车,追着陆西进到了小区里。
陆西所居住的地方并不是很高档,环境尚可,但安保设施差了一点,没有门禁也可自由出入。
电梯门打开,陆西抬脚迈进去,按下数字楼层,双手环臂站在一边。就在电梯即将关上的那一秒钟里,宿清歌快步跑来,用手挡了下,然后气喘吁吁的进了电梯,和陆西并肩而站。
陆西皱了皱眉,撇眼宿清歌因奔跑而泛红的脸颊,眉目稍凛,冷声道:“宿小姐,有意思吗?”
宿清歌刚才在车上已经做好了心里建设,也想好了要如何应对陆西,当即就笑眯眯的回答:“我来跟你谈赔偿问题。”
“我刚才看手机,忽然发现我微信绑定了银行卡,怕你真的误会我赖账,所以就立刻追过来了。”
她说的认真,但陆西神色平平,摆明了不想搭理她。
宿清歌也不在意,调出微信二维码:“我扫你,还是你扫我?”
陆西大抵是猜中了她的小心思,一言未发,将视线凝定在不断上升的电梯数字上,自动屏蔽了宿清歌的话,以及她这个人。
早就料到有可能会是这种情况,宿清歌不恼不怒,锁了手机,一个‘西’字刚出口,很快意识到不妥,急忙换了称呼,语气正经,态度认真:“陆小姐,我说过,追尾事故造成的一切损失全权由我承担,既然说到就会做到。如果说我之前有冒犯你的地方,那我现在跟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
陆西仍旧没有言语。
宿清歌突然觉得有些挫败,低垂着眼,很是失落。
电梯很快到达,陆西目不斜视的出了电梯,半个眼神都没分给宿清歌。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宿清歌老觉得这次过后,陆西就会彻底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论用什么方法,她都得抓住她。
于是,在陆西迈出电梯的那一刻,宿清歌伸出手,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腕。
陆西眉宇深锁,直接抽回自己的手,面色如霜,音调凌冽,语气很轻,但字句清晰:“别碰我,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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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