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有些不高兴,低头从墙上剜下一块墙皮。
他先是将青苔递到上岸鼻前,见他嗅完之后,嫌弃地用爪子打开,甚至开始干呕,才将东西装进密封袋里。
上岸不满地哼唧,仿佛在抗议。
“原来也不是什么都吃。”路德轻弹他的额头,将东西全收好,走到校门口,“走吧。”
“嗯!”文灵方迫不及待地刷了毕业证,没有丝毫的犹豫或怀疑。
“叮,符合条件,可以离校。”机器的声音冷冰冰地响起,却如同天籁之音,让人心潮澎湃。
“等等。”路德拦住文灵方,这丫头怎么这么莽。一不留神就丧命的地方,好歹再确认一下。
路德刷了自己的毕业证,决定先行一步,试探这扇通往自由的大门是否真的敞开。
稍一停顿的功夫,有黑影更快地冲向校门,带起的风吹乱路德的长发。
“卧槽,老子真的逃出来了!哈哈哈!”校门外传来健身男的笑声,门内的两人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背影。
“太不要脸了!”文灵方气急败坏地跳脚。
“哈哈,谢谢你了,神父!”健身男犯贱挑衅。
上岸怒叫着想要冲出去咬他,被门口无形的屏障挡在这边。
“没关系。”路德捞回上岸,他的动作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路德刷了文灵方的毕业证,趁着她跟健身男对骂的时候将人推出校门。
他看着文灵方薅着健身男头发的伟岸身影,感叹还是小瞧她了。
“我靠哪来的女疯子!你再不放手我要打女人了啊!”健身男的威胁声中带着一丝惊慌。
路德:“小文,先离开这里。”
路德在校门这边劝文灵方放手回去休息,说不定能顺利回家。
那边文灵方越战越勇,路德看着校门外模糊的身影,心情复杂。
与此同时,墙上的公告被人撕了下来。
路德透过来人的手臂研究新公告,发现其中一条规则进行了针对性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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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条当学生符合以下任意条件之一时即可达到毕业条件,并获得毕业证明:
(一)在培训班内存活时间满7个工作日;
(二)打破培训班历史最好成绩记录;
(三)完成任意附加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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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德:“......”
之前出现在桥边的中山装笑眯眯让个地方给他,“我发现你很会钻规则的空子。”
“有吗?”路德疑惑,分明是题目不严谨。
“祝你好运吧。”
路德想到自己逆天的运气,感觉受到了一万点嘲讽。
中山装还想再说什么,两个扭打在一起的人从校门外摔进来。路德抱着上岸后撤,中山装看了上岸一眼后原地消失。
摔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文灵方和健身男。
健身男不再与文灵方缠斗,他大力推开文灵方向校门冲去,被屏障弹回来后仍孜孜不倦地往上冲。
健身男如同一头被发疯的野兽,不停地向校门冲去。他的身体在撞击屏障时发出沉闷的响声,每一次反弹回来都让他眼中的惊恐与愤怒更盛。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他的动作变得愈加狂野,每一次冲撞都伴随着粗重的呼吸和低沉的咆哮。他的肌肉在愤怒的驱使下紧绷,青筋暴起,汗水混合着泥土,沿着他的脸庞滑落,“放我出去啊!!!”
健身男的怒吼在空荡的空间内回荡,他的声音沙哑而绝望。他紧握双拳,一次又一次地砸向那看似脆弱却又坚不可摧的屏障。
“求求你们,让我出去吧。我都已经出去了,凭什么不让我走!!”
垂头趴在屏障前的健身男突然转身瞪向文灵方,他双目赤红,像要吃人似的,“都怪你!你们非要我死吗?!就因为抢你们一个破宿舍!疯子!你个女疯子!要不是你,我早就自由了!”
文灵方被他的样子吓到,刚才的勇猛一扫而空,害怕地躲到路德身后。
路德刚想安慰小姑娘,就见她从侧面伸出一个头来:“自由?这是神父的毕业名额!是你搞没了神父的生路!你个劫匪!”
健身男转身要过来揍人,路德向前一步与他对视。
路德看起来很斯文,任谁也不会认为他打得过满身腱子肉的健身男。
可怒盛的健身男抬头对上他那双冷漠的眼睛,竟也不敢再上前。
那低垂着审视他的眼眸里,装的不是温柔慈爱的笑意,而是严厉警告的杀意。
健身男想到复习资料中的一句话:
——菩萨低眉,金刚怒目。
终于,在无数次的尝试后,他精疲力尽地瘫坐在地,双手无力地垂到地上,泪水和汗水交织在他的脸上。他的嚎哭声中充满了无助和愤怒,他的身体在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想死,我想活着。呜呜,我要活着。”他的声音渐渐低沉,变成了喃喃自语。他的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和斗志。
“你...”路德心情有些奇怪。
文灵方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嘴上却不依不饶,“哼,就算同归于尽,我也不能让这孙子逃出去。”
路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也没见过这种情况。他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种为了赌气而不惜一切代价的行为。
文灵方随意整理好衣服,语重心长道:“唉,神父您也是的。都被人抢了逃出去的名额,还说什么‘没关系’。您是神父,不是圣父,还是要有点脾气的呀~”
路德:“......”
上岸仰头看向路德,又转头审视文灵方,心说这姑娘从哪儿看出来假神父好欺负了?
路德的万千疑惑化成叹息,“规则改了,只有取得历史最高成绩才能得到毕业证明。”
文灵方拍拍路德的肩膀,似乎突然迸发出某种特殊的光辉,“当代女大,义薄云天。一声姐妹大过天!”
路德:“......”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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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2 8:21 2002年4月16日】
早晨的平静被一声巨响打破,路德从床上惊坐起,伸手安抚着身边的小狗。
隔壁高低床断了两根支撑管,上铺直接摔到了下铺,巨大的声音仿佛是下一场灾难的序曲。
下铺的学员第一天就冲出教学楼失踪了,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紧接着,楼道里传来连锁反应般的巨响,伴随着惊恐的尖叫和混乱的脚步声。学员们从房间中涌出,脸上写满了惊慌失措。
教学楼里的气压越来越低,只从寝室跑到楼道的几步已经让人难以呼吸。
“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学员的声音在颤抖,他的眼中满是恐慌。
“压...压死了,呼哈。”
“呜呜,怎么办,我正在睡觉,突然床就掉下去了,不关我的事。”
“救命,唉呀唉呀好疼啊,我的腿...我的腿......”宿舍里的学员被压在坍塌的床下,他的腿被钢管贯穿,血流如注。
路德穿过混乱的人群,隔着楼道跟文灵方对视,快步走向出现伤患的宿舍。
教学楼内的气氛越来越压抑,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一切。学员们的呼吸变得急促,每一次深呼吸都像是在与死神赛跑
教学楼里闹得像是刚受到恐怖袭击的难民营,始终没人出来维持秩序,那些老师仿佛不存在。
眼看倒计时即将走向8:00。
路德快速做完急救措施,他的声音穿透了混乱:“同学们,你们还要继续等死吗。”
楼道突然安静下来。
他的话语如同一记重锤,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038的话正在被印证,今晚将会带走25人。”路德的声音冷漠却坚定,“难道还有人会蠢到觉得,被带走过的人还活着吗。”
“你不也被带走过吗?”有人质疑。
“对,而且是连续两天!”有人附和。
路德看向起哄的人,推着眼镜掩饰眼底的不悦,“我跟他们不一样,所以你们更该信我。”
“别听他胡说。”001分开人群走上来,身后跟着的几个小弟开始附和,“就是!”
“别听他乱说!他就是自己成绩太差,想拖大家一起下水。”
“就是!我们大哥上头有人,人家明确说过,只要能在培训班得到前几名,就能被宗管局破格录取。”001小弟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得意。
“呵,把我们当傻子吗?”有人冷笑。
“就算第7天要带走169个人,跟我们初始人数184比,还少15个人,就是说考试前15个人可以进入宗管局。”001说,“凭什么不是最后一天会录取前15名?”
“15个啊!全球每年才招30个同志们,怪不得咱们年年考不上,就是因为这里分走了一半的名额。”学员们的愤怒和不安在空气中蔓延。
“我看他就是想骗你们别考,好让他能排名靠前点儿。”
“......”
路德冷漠地看着熟悉的场景,他知道,这些人已经被恐惧和绝望蒙蔽了双眼,他们宁愿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希望,也不愿意面对残酷的现实。
他们一唱一和地抨击路德。
001见差不多了才开口,“散了吧,大家都是为考上宗管局来的,没必要为些谣言影响心态。”
“我们老大可是连续4次断层第一了,还有人怀疑他吗?”
“我们老大能考150,知道150什么概念吗?放在往年稳上岸!可他呢?”
倒计时终于走向8:00,路德擦净眼镜又戴正,眼镜链的撞击声淹没在恶意嘲讽中。
路德虔诚地在胸前比了十字,对众人报以微笑,尽职尽责地进行最后挽救,“想活命的下午自习后来一楼屏风镜前找我。”
说实话,路德一点都不关心这群人的死活,甚至很高兴他们不领情。这样既可以省下很多麻烦,又不会受到职业道德的谴责。
做完十字祷告的路德在心中默念:
哦,我敬爱的教父大人,您是如此明察。并非是我不愿拯救苍生,践行神谕,是他们残忍地拒绝了我伸向世间的拯救之手。他们的愚蠢与鲁莽使我如此伤心,可我愿意宽宥他们,尊重他们的选择与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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