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
韩贵妃俏脸上满是怒意,心口起伏不止,“好端端的,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病倒了,也不知赏花宴时能不能康复,真是没用!”
韩太后蹙了蹙眉,“倒是有些太过凑巧了。”
“你与陛下提及此事时,陛下作何反应?”韩太后忽的问道。
韩贵妃想了想,回道:“陛下当时没说什么,就说待赏花宴时让谢瑾也相看相看,若觉合适倒也是桩不错的婚事。
怎么了姑母?您怀疑此事不是意外?”
韩太后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随口问问。”
韩太后抿了口茶,忽道:“宋国公府不是还有个庶女吗?”
“可庶女的身份哪里够做王妃!”
韩太后笑了笑,眼中划过冷芒,“何必非要做王妃,侧妃也足够了……”
……
苏潆最近过得忙碌且充实,且经过金光寺一事,苏樱明显安分了下来,整日缩在屋里绣嫁衣。
孙氏因孙秀的事被二老爷苏文添痛批了一番,一气之下苏文添干脆流连在后院小妾的温柔乡中,孙氏忙着妻妾之争,一时也分不出坏心。
孙家捐了不少香火钱,又让孙秀在寺庙外跪了三日赔罪,金光寺这才饶过他,未将他押去见官。
只经此一事孙秀里子面子丢尽了,回家后不仅大病了一场,只怕连日后科举入仕都会受到影响。
苏潆听闻只莫不在意的笑了笑,孙秀若还敢再有非分之想,苏樱的表姐他做定了!
王尚书几乎每隔一日便会去苏府“探望”苏老太爷,然后便心安理得的留下蹭饭。
苏老夫人自是恨不得苏文泽抱住王府这条大腿,不但未去打扰,还命府中将最新鲜的食材一律送到海棠院。
孙氏的妻妾之争也暂时告一段落,苏文添虽早就不喜欢姿色平平,又不温柔小意的夫人,但毕竟嫡庶有别,女儿又即将嫁入侯府,他还是给足了她身为正室的颜面。
得了空,孙氏便又开始琢磨起大房来。
“老爷,您说王尚书怎么就瞧上大哥了呢?”在她的印象中大哥木讷老实,半天也说不出几句话,更不可能会讨好人。
苏文添并不怎么在意,同为一府兄弟,他自然还是希望兄弟上进可以互相帮衬。
很快孙氏便想到了其中缘由,眼珠一转,与苏文添商量道:“老爷,大哥大嫂已照顾父亲多日,不如咱们也将父亲接过来待些日子。”
反正不过是管上几顿饭,平时那老疯子私下乱跑谁也找不着。
苏文添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见她不似玩笑,便颔首道:“既然你有孝心,明日便将父亲接过来吧。”
大越注重孝道,传出去对他的仕途也有助益。
就这样,孙氏连哄带骗的将苏老太爷唬了去。
王尚书来到苏府听闻苏老太爷不在,有些遗憾的道:“今日竟是见不到苏老弟了,倒是可惜。”
嘴上这般说,屁股却做的却稳,一如既往的留下与苏潆一家人共用了晚饭。
孙氏没等来王尚书,反是被苏老太爷闹的天灵盖疼。
苏老太爷刚吃夹了一口菜吃,老脸便绷住了,生生将脸上的褶子都抻平了。
偏生孙氏未察觉,还信心满满的问道:“父亲,饭菜味道如何?”
府中中馈一直由她打理,府中的好东西自是都先可着她们,小厨房的厨娘也是她专门雇来的,做的饭菜一绝,哪里是白氏那些假把式能比得上的。
可她话音刚落,苏老太爷唰啦一声站起身来,苏文添几人端着饭碗一脸莫名,“父亲,您这是怎么……”
“这是人吃的东西吗?你们竟拿猪食糊弄我不成!”
苏老太爷大怒之下,抬手便掀翻了桌子。
别看苏老太爷长得瘦,但力气极大,满桌的饭菜全部被掀落在地,摔了个彻底。
苏樱吓得叫出声来,引得苏老太爷闻声望去,顿时大惊,“嘿!你不是上次跑掉的那只猴子精吗!
竟敢用猪食来恶心贫僧,看我不收了你!”
苏樱有一瞬的发懵,上次不还自称“贫道”吗,怎么又换了系统呢。
苏老太爷追着苏樱满屋的跑,苏樱吓得呜呜直哭,孙氏一边护着女儿,一边小心闪躲,苏文添则在后面追着苏老太爷跑,屋子里热闹的堪比过年。
待苏老太爷跑累了,翻窗便跑,只留下满屋狼藉。
苏文添看着头疼,指责孙氏道:“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你的饭菜既没有大嫂做的美味,何苦叫了父亲来惹他不快!”
苏文添只觉扫兴,冷哼一声负手离开,离开的方向自然后院的狐狸窝。
孙氏偷鸡不成蚀把米,气得心口都要炸开了。
白氏真是命中克她,早晚她要将这些连本带利讨回来!
苏老太爷赶回海棠院时,众人已经吃完了饭。
“父亲?您怎么回来了,您不是在二弟那里用饭吗?”白氏好奇问道。
看着空空如也的饭桌,苏老太爷撇了撇嘴,突然掩面大哭。
众人不明所以,忙上前询问他可是哪里不舒服。
苏老太爷捂着肚子,眼泪汪汪的看着白氏,“我饿。”
众人:“……”
白氏哪里想得到他是空着肚子回来的,厨房已经没什么食材了,再说重新起锅做菜得花不少时间,白氏怕他等不及,便道:“父亲,我给你做油泼面吃吧。”
苏老太爷当即蹬腿反对,“我不要吃面条,我要吃饭菜,有肉的那种!”
白氏忙道:“父亲有所不知,这油泼面乃是将煮好的面放入碗中,上面铺上豆芽和菜叶,再在上面铺一层葱姜蒜末、芝麻和辣椒面,将七成热的油浇到上面。
刺啦一声,面条劲道爽滑,吃入口中香气甚浓,味道纯粹又浓烈,绝对可算美味。”
苏老太爷吸了吸口水,忙催促白氏去做。
王尚书摸了摸肚皮,好像再装一碗面条也不碍事,“那个,苏老弟一人吃太无聊了,我陪他吧。”
苏文泽也有些馋这口,举手道:“阿慈,我也要一碗。”
白氏做好了油泼面,又在上面铺了些剩下的酱牛肉,三人喝着小清酒,吸溜着面条,吃得酣畅淋漓。
苏潆与白氏坐在烛下笑望着他们,苏潆觉得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错,比在后世时节奏要慢很多,他们似乎也有更多的时间去感受生活中的温馨。
就在苏潆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简单平静的过下去时,突如其来的一张帖子打乱了她所有的生活。
“什么?苏潆得了宫里的帖子?”听到消息的孙氏坐不住了,登时站了起来。
苏老夫人瞪了她一眼,转而含笑将帖子递给了白氏,“你先替潆儿收好,待她回来转交给她。”
她也没想到潆姐儿竟能有这般机遇,他们苏府虽门楣不高,但架不住潆儿生得好,若是被那几位世家公子瞧上,再或者入了哪位贵人的眼……
苏老夫人越想越美,看着白氏的目光第一次含了笑意。
此番看来白氏倒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给府中生了个如花似玉的大小姐。
白氏讷讷接过请帖,既没瞧见苏老夫人脸上的欢喜,也没留意到孙氏那嫉恨的目光,满脑子都在想一件事。
潆儿要入宫赴宴了!?
宫宴,那可是堪称剧情最密集刺激的发生地NO1啊!
而此时苏潆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仍旧在广明堂晾晒药材。
苏大夫负手立在院中,无声看着她。
年轻人少耐性,尤其是有些本领的更心高气傲,如苏墨的这般沉稳聪慧的委实不多。
苏大夫有些许庆幸收下了苏墨,想他苏家曾也是第一医家,若非因两位当家人意见不合分道扬镳,这长安还能有济仁堂什么事。
这小子也姓苏,不知会不会是天意让她重振起苏氏医馆呢?
随即,苏大夫摇摇头,他得失心疯了不成,竟将希望寄托在一个毛孩子身上。
“苏墨。”苏大夫开口唤道。
苏潆连忙放下手中药材走了过去,“先生,您找我?”
苏大夫点了点头,方脸依然严肃,“今日该去王府为慧慈长公主请脉了。”
“您不去?”苏潆有些意外,以往都是他们两人同去的。
“不去了,你自己便可。”这两日他都有意考验苏潆,发现以她的医术完全可以自立门户了。
而且,每次他去王府,慧慈长公主都拿他当透明人,只笑盈盈的看着苏墨,他又何必去自讨没趣。
苏潆挎着药箱去了王府,佟怀站在门口看她,长叹了口气,“我什么也能自立门户啊……”
“再不努力,待我死后你便给苏墨当弟子去吧!”佟怀的感叹恰好落入苏大夫耳中,当即引来一顿冷嘲热讽。
佟怀小声嘀咕道:“我可是师兄,差了辈分呢!”
苏大夫瞄他一眼,“我看差的是脑子!”
佟怀:“……”
呜呜呜,有了师弟后师父骂他更凶了,这是一点不担心会失去他了呢!
苏潆给慧慈长公主诊过脉后,浅笑道:“殿下的身子恢复的不错,那服药还是要继续吃的。
你几道药膳您觉得如何,味道可还能接受。”
慧慈长公主颔首笑道:“甚好甚好,就连我家那馋嘴的老头子每日也要抢着吃呢!”
苏潆抽抽嘴角,王尚书每日在她家吃那么多饭,竟然还能吃得下药膳?
“王尚书身体虽硬朗,但身子看着沉重了些,待会我可写一张清减身子的药方,若王尚书不嫌弃……”
“他敢嫌弃?本宫都快嫌弃他了!”当年的俊美少年郎如今都快胖成了一个球,不求他多少瘦,为了健康也断不能再胖了。
两人正说着话,忽有婢女前来禀告,“殿下,瑾王爷求见。”
苏潆眼皮一跳,怎么在这都能遇见他?
转念一想,慧慈长公主是谢瑾的姑奶奶,他来此探望长辈似乎也无不妥。
慧慈长公主也有些意外,自瑾王回长安后这还是第一此来她府中。
她一早便听老头子说瑾王俊美不凡,只比他年轻时逊色一点点,她还真有些好奇。
慧慈长公主忙命人去请谢瑾进来,突然想到苏潆也认识谢瑾,便道:“你与瑾王既也是相识,便再留会儿,一会儿本宫还有东西给你。”
苏潆应下,垂首立在一旁。
谢瑾迈入屋内,目不斜视,只依礼给慧慈长公主请安。
慧慈长公主看得发怔,这孩子长得叫比他逊色?
可真是个老不要脸的。
她辈分大,皇室子孙看过几代了,未曾有一人有如瑾王这般相貌气度。
当真是龙章凤姿,俊美无俦。
寒暄一番后,谢瑾拿出一本书册,道:“前几日与王尚书偶遇,听他提及一本名为《珍馐录》的古籍,府中恰有此典藏。”
“既是古籍,自是难得可贵,怎好让你割爱。”慧慈长公主身份虽高,但向来不理会皇家事,与几个皇子的关系都保持着一样不远不近的距离,不想独收谢瑾的礼。
“不过一本书册,况且这《珍馐录》记载的都是历朝美食,放在我那里也只是蒙尘而已。”
慧慈长公主心想也是,毕竟没几个人像老头子那般馋嘴,这种东西在别人眼中也算不上什么稀罕东西。
最近老头子晚上都不着家,天天去苏府蹭吃蹭喝,为了感激人家,还特意寻她拿了张宫帖送给苏府的姑娘。
想到王尚书那滚瓜溜圆的身材,慧慈长公主不禁心生厌嫌,连忙多看了谢瑾与苏潆几眼。
真是赏心悦目啊……
“瑾王也认识小墨吧?”
谢瑾这才抬头看向苏潆,目光淡漠的瞄了她一眼。
“嗯。”
“小墨的医术不错。”慧慈长公主诚心赞道。
谢瑾勾了勾唇角,意味不明的道:“嗯,胆量也不错。”
慧慈长公主闻言一笑,女扮男装不是什么稀罕事,但能将男人的事一样做得漂亮的确胆识过人。
慧慈长公主对身边人使了一个眼色,婢女立刻拿来早已备好的谢礼。
望着锦盒中精致华贵的首饰,苏潆连忙推拒,“殿下,您已付了诊金,这些东西晚辈再不能收,况且这些对晚辈也无甚用处……”
“你家中不还有母亲姊妹,送给她们也好。”慧慈长公主没戳破她,却也不容她推拒,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就该好好装扮才是。
“时候不早了,本宫也有些乏了,正好你们两人结伴走,也免得无趣。”
两人应是,苏潆拖着脚步一点点往外蹭,多希望慧慈长公主能叫住她,再让她探个脉什么的。
可直到两人离开了院子,苏潆都未等来救星。
“走那么慢,可是为与本王多处一段时间?”
苏潆听了,连忙快走了两步。
谢瑾冷扫她一眼,正欲启唇,忽听花园不远处传来哀嚎之声,两人相视一眼,竟默契的齐齐抬步而行。
迎面忽跑来两人,一人小厮打扮,另一男子身穿碧青色锦服,上绣如意纹,腰系一条以金线缝绣云纹的黛墨腰带,打扮得贵气不凡。
年轻公子单手捂脸,脚步慌乱匆忙,那小厮便跑边往后看,气喘吁吁的道:“二少爷,没事了,没有马蜂追来了!”
王禛回头望了一眼,见当真无事才停下脚步,骂咧咧的道:“该死的东西,竟敢蛰本大爷,待我寻了它老巢,灭了它一家老小!”
小厮连连附和,心里却想若非二少爷闲的蛋疼非用弹弓打马蜂玩,人家也未必会来蛰他啊!
王禛只觉半边脸越来越疼,疼中还夹杂着火辣肿胀,又痒又痛,让人难受得抓心挠肝的。
他抬手欲抓,忽有一道极其清灵的嗓音传来,“别抓!”
若是以往,别人告诉他别做什么,他还非做不可了。
或许是这道声音着实好听,王禛竟一时住了手。
“你是谁?”看着唇红齿白,艳若桃李的少年,王禛开口问道。
“我是广明堂的学徒,来为慧慈长公主殿下看诊。”
王禛一惊,“你便是救了我祖父,又治好了我祖母的苏墨?”
王禛久闻大名,但在他眼中大夫都是一些老头子,纵使听说了苏墨颇为年轻,他也只以为是个中年男人,谁曾想竟是个比他还小的少年郎。
“马蜂的刺有毒,不能抓挠。”苏潆说完,便打开药箱。
药箱有数层,最上面一层是笔墨纸张,下面则摆放着一堆的瓶瓶罐罐,王禛一时被吸引了注意,以至于都未看到不远处冷眼看着这里的谢瑾。
苏潆为王禛简单擦拭了一番伤处,又拿着干净的棉花蘸了药轻轻抹在红肿的伤口上。
苏潆个子有点矮,不得不翘起脚。
少年近看越发精致,琼鼻粉唇,一双眸子更似拘了星辰于中,明亮的晃人。
阳光投射飘落,在少年的脸上镀了一层光晕,王禛有一瞬的眩晕,待他回神,少年已经将一罐药交给了小厮。
“每日涂抹三遍,近日不要吃腥辣之物,更不要抓挠,过不了几日便会全消了。”
小厮也怔愣愣的,他还没见过少爷这般配合过谁呢。
苏潆收拾好药箱,对王禛轻点了下头,便转身离开。
看着少年的背影,王禛突然想到了什么,抬步欲追,眼前忽有阴影笼下。
他不耐烦的抬起头,正想骂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挡他的路,却望见一张矜贵又清冷的脸,蓦然一惊,“瑾王爷?”
谢瑾垂眸看他,淡淡道:“王二公子的脸因何这般红肿?”
王禛连忙转身询问小厮,“很肿吗?”
小厮点点头。
“有多肿?”王禛还算平静,被那小大夫抹了药,现已不那般痛了。
小厮沉吟了一会儿,答道:“少爷现在看着有些像尚书大人。”
“什么!?”王禛一改方才的淡然,以袖掩面飞快逃离。
居然像祖父,真是见不得人了!
小厮:“……”
小厮尴尬与谢瑾行礼,“王爷,我家少爷不是有意失礼,实是……”
“无妨。”谢瑾并不在意。
苏潆挎着药箱一路疾行,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就连马车上坐着的暗一都未瞧见。
暗一默默放下因为想打招呼而抬起的手,拧眉暗自琢磨起来。
主子本命他将书送去工部,结果突然改了主意亲自送到了王府,难道这才是真实原因?
不是吧不是吧,他是不是窥探到了什么天机?
看见谢瑾的身影,暗一忙掩下所有心思,垂首立在马车前。
谢瑾顿了顿足,偏头打量他一眼,声音幽冷,“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
暗一:“……”
直至谢瑾踏上马车,暗一才敢抬头。
主子的心情看起来不大好啊,不然也不至于不讲道理到这种程度,他还是小心些的好。
苏文泽下衙的时候,王尚书神秘兮兮的对他一笑,惊得苏文泽一阵恶寒。
待他询问,王尚书也只笑眯眯的道:“我给你准备了个惊喜,待你回府便知道了。”
“大人今日不去探望家父了吗?”
王尚书摆摆手,“今日不了,明日我再去。”
苏文泽笑着应下,心里只叹王尚书干饭还真是积极。
回府的路上苏文泽正好遇见苏潆,还笑着将此事讲给她听,父女两人有说有笑的回了海棠院后才知道王尚书口中的惊喜为何物!
“宫宴的请帖!?”父女两人齐齐惊呼出声。
而苏潆除了惊讶外,更有一分本能的抗拒,参加宫宴那定然要遇到谢瑾,她不想……
白氏原以为宫宴这种剧情距离他们太过遥远,谁曾想女儿竟通过这七扭八扭的方式触发了剧情,莫非女儿当真天生女主命?
白氏脑中浮现着各种曾经看过的宫宴剧情,苏文泽则认真考虑了一番,还是觉得女儿不去的好。
这虽是老尚书的好意,可苏府的地位摆在那,女儿入宫怕会被人轻视欺负,再加上苏文泽对古代男人有些偏见。
这里的男人一个个三妻四妾,见异思迁,万一有浪荡子瞧上潆儿,再万一再被种马皇帝相中,要不得要不得!
苏潆有些犹豫,她自是不想去的,可又不想拂了王尚书的好意,怕因此惹他老人家不快,影响父亲的仕途。
苏老夫人却十分上心,因怕白氏没见过世面,特命身边的妈妈跟着她们母女一同去挑选衣裳首饰,不求便宜,一定要尽善尽美。
看着如流水般花出去的银子,苏潆觉得她若当真不去赴宴,怕是老太太手撕她的心都有,难得的安稳日子怕是又要没了。
几番权衡下,苏潆还是决定前去赴宴,反正贵女众多,也不见得会有人注意到她,只要远离谢瑾,便万事太平。
王尚书来蹭饭时,发现苏潆比往日沉默许多,略一琢磨,忽然计从心来。
“丫头,你可是在为赴宴一事紧张?”王老尚书笑得慈爱,眯起的眼睛藏住了精明的光芒,“别怕,我都替你安排好了。
待到宫宴当日,我让我那孙儿来接你,你与我夫人一同入宫,有她照应,保准无人敢欺你。”
苏潆:“……”
这是在解决问题吗,这分明是要扒她马甲的节奏啊!
王尚书热情起来与他嘴馋时一样,不容人拒绝,说什么都要让自己的孙儿来接她。
一来他担心苏潆从为未进过宫,会因此局促不安,他反是好心做了错事,有夫人陪着,她大可以放心玩乐。
其次他也有点自己的小心思。
大孙子已经定了亲事,但二孙子的亲事却八字连一撇都没有。
阿禛长得颇有他年轻时的气度风华,相貌不俗,少年少女万一看对了眼……
届时为了避免苏家丫头想爹娘,他这个做祖父可以每天都送她回娘家。
王老尚书想的颇为周到,慧慈长公主闻后也未反对,只有王禛闻后抱怨了几句,“祖父贪嘴吃,倒要麻烦我,真烦!”
他照了照镜子,那小大夫果然没骗他,这才过了两日,脸上的红肿果然消了大半,再过两天就能见人了。
“少爷,该用饭了。”小厮摆好饭菜,开口唤道。
因王尚书好吃,是以王府中的伙食要比其他府邸更为丰盛美味。
看着满桌珍馐,王禛却忽然没了胃口,“把这个,还有这个全都撤下去!”
小厮一愣,“少爷,这几道全撤下去可就全剩素菜了啊。”
少爷不是一向无肉不欢吗?
“让你撤你就撤,哪来那么多废话!”自从被马蜂叮了之后,他发现自己绝对不能发胖,否则可当真与祖父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了,那他日后就不能见人了。
王禛怀揣着对自家祖父深深嫌弃坐在桌前“吃糠咽菜”,脑中浮现出挎着药箱的少年身影。
待他痊愈了,也去广明堂瞧瞧!
……
该来的终究会来。
苏潆有些失望,这几日她一直等着孙氏找她麻烦,最好惹出些什么事来,这样她就可以不用去赴宴了。
可一连给了孙氏多日的机会,她除了说些不痛不痒的酸话,竟什么都没做。
孙氏也不是个傻的,她心知苏老夫人对这次宫宴有多看重,若被她毁了,老太太还能放过她?
再者说孙氏也不相信苏潆能有什么造化,就算她长得再怎么好,可权贵人家择妻更看重出身德行,苏潆哪里上得了台面,指不定还会惹了贵人嫌弃,笑着进宫,哭着出宫。
可惜孙氏猜错了,因为苏潆进宫都不是笑着进的。
王禛来苏府接苏潆的时候,苏潆已经在马车里候着了,王禛未说什么,只吩咐车夫跟上他。
马车一路驶行,苏潆脑中还回响着白氏为她科普的宫宴攻略,什么宫宴必备三大要素——落水、春药和刺杀,还有各种触发条件,听得她哭笑不得。
若宫宴当真这般危险,宫里的贵人还热衷办宴,岂不是嫌活得太过长远了。
马车驶到王府,王禛隔着车帘对苏潆道:“苏小姐,王府到了,先由婢女引你去见我祖母。”
“谢过王公子。”
王禛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一时又想不真切,便只“嗯”了一声,策马而驰。
可不能让祖母母亲逮住他,否则又免不了一顿唠叨。
苏潆下了马车,王府的婢女小厮皆是一怔,甚至将礼数完全抛之脑后,眼中只剩下一抹倩影。
苏潆跟着婢女来到了慧慈长公主的院中,以苏墨的身份来时王府时,她可以说心如止水,此番心下却有些许紧张。
慧慈长公主命人迎苏潆进屋,她正在喝药膳,听到少女请安的声音,手中汤匙顿了顿。
她抬起头,迎着投入屋内的曦光望去,只见眼前似绽了一朵娇嫩清丽的芙蓉花,少女发如乌云,肤若凝脂,偏又气度沉静,宛若幽兰,即便她见惯了美人,也被晃得移不开眼。
可最让慧慈长公主惊讶的还不止于此,她眯了眯眼睛,试探开口,“你是小墨?”
苏潆没想到自己竟然一下子就被认了出来,先前的那点侥幸心思荡然无存,笑笑点头,“殿下,正是臣女。”
“哎呦!”慧慈长公主连忙摆手招苏潆上前,上上下下的打量她,不禁摇头赞道:“虽早就猜出你定然是个漂亮丫头,但也未曾想竟美得如瑶台仙子般。”
苏潆讶然,“殿下早就看出臣女是女儿身了?”
慧慈长公主抿唇一笑,这次她没开口,说话的是一直侍奉在她身边的周嬷嬷,“苏小姐年纪小可能不知道,殿下年轻时亦是不爱红装爱武装,甚至还曾追随先帝爷上过战场,杀过蛮贼,当真是巾帼女英雄!”
苏潆的确不知,听闻之后望向慧慈长公主的眼神更多了仰慕。
贵为公主却能抛下富贵生活上阵杀敌,苏潆最崇拜的便是自强不息,不甘为附属的女人。
慧慈长公主摆摆手,笑嗔道:“陈年往事还提这些做什么,况且我毕竟是公主,上阵也有人护着,可不敢自居英雄。”
说完,她笑看着苏潆,眼神明亮,眼前朝花一般的少女让她又回忆起了曾经的时光,“你这小丫头也不遑多让,年纪轻轻竟习得一手好医术,其中辛苦不亚于本宫。”
她能看出苏潆学医并非做做样子,而是当真下了苦功夫的。
少女爱美,每日都想着擦脂抹粉,打扮自己,若能得苏潆这般美貌,只怕更会恃美而骄。
苏潆的心志着实非寻常女子可比。
苏潆被夸得有些心虚,忙道:“殿下谬赞了,臣女只是有幸身处在一个好的环境而已。”
男女平等的时代,自然给了女子更多的机会,绝非这种封建王朝可比。
慧慈长公主不知苏潆所指的环境是现代,只以为她是在自谦。
苏府的事她有所耳闻,当家人心思不□□中的生活又能好到何处去,一时对苏潆是怜惜又欣赏。
若这是自己的孙女,定要给她足够的自由,让她去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而不是嫁人生子,一辈子困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中。
王府中没有年轻姑娘,今日进宫赴宴的只有慧慈长公主和王夫人。
慧慈长公主本不想去凑这个热闹,奈何王夫人急着给次子定亲,央着慧慈长公主陪她入宫。
王夫人是个十分温婉和善的女人,面容姣好,保养的也得体,只此时轻蹙眉心,忧愁的抱怨道:“阿禛这孩子又跑没了影,明明让他等我的。”
慧慈长公主早已习以为常,淡淡道:“你总念叨他,他自是要跑的。”
“母亲,您说我能不念叨他吗?
他年纪也不小了,书不好好读就算了,竟是连亲事也不好好相看,成家立业,我看他不先成家,这个性子是定不下来的。”
婆媳两人的教育方法不同,慧慈长公主是自由的放任模式,只要不违法乱纪,自己的路自己去选。
王夫人则与大部分的母亲一样,恨不得事事操劳。
两人意见不一致,慧慈长公主劝过几次后见她也听不进去,索性不管,任由她折腾。
王夫人长叹一声,碍于苏潆也在马车里便没再多说,多看了苏潆好几眼。
这小姑娘长得真好看,水灵灵的,便是女子见了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他家那个不孝子怎么就不开眼,放着年轻的小娘子不喜欢,整日不是打架就是在去打架的路上。
她就不明白了,打架就那么好玩?
……
慈宁宫。
向来不形于色的韩太后扬着唇角,满是慈爱的看着立在殿中的年轻人,韩贵妃眼中亦是噙着满满的骄傲。
“转眼恒儿也到了议亲之龄,最好明年再给哀家生一个小曾孙,哀家这辈子也就圆满了。”
恒王忙道:“皇祖母凤体安康,日后还要做太皇太后,届时还要劳烦皇祖母帮孙儿照看孙儿呢!”
韩太后抿唇笑起,“你呀!惯会哄哀家开心。”
韩贵妃也翘着嘴角附和道:“恒儿说的不错,姑母的尊荣可是享不尽的!”
三人笑谈一番,韩太后落下手中杯盏,望向恒王,“恒儿可已有心仪的姑娘?”
谢恒摇头回道:“孙儿不曾有爱慕的女子,婚事之事全凭皇祖母与母妃做主。”
韩太后很满意这个答案,成大事者必不能拘泥于男女之情,但还是慈爱笑道:“虽说娶妻娶贤,但也需是你心中所欢喜的。
林阁老的孙女与端亲王家的昌平君主皆到了议亲之龄,听闻都是相貌才学极为出众的。”
言外之意便是希望谢恒能在两人之中抉出一更投心对意的。
这两人一方是文人表率,一方是权贵宗亲,无论谢恒选择那个,对他都大有助益。
“孙儿明白。”谢恒笑应,眸中却泛着冷冷精光。
父皇只有三个成年皇子,其他的尚在襁褓,母族也没有太过强盛的,无需放在心上。
三皇子谢睿的生母端妃出身将门,母子两人头脑虽不甚聪颖,但端妃的家世不容小觑,至于那个谢瑾……
一个方一出生便被父皇所嫌弃的人,又拿什么与他争!
御花园中,人比花娇,身穿绫罗纱裙的少女们千娇百媚,比园中的百花还要鲜艳几分。
“在这也看不大清啊!”
庆和帝今日一身禁军打扮,就连他身边的李总管也脱下了宦官服,陪着庆和帝一同穿着禁军服。
庆和帝收起手中的千里望,皱眉道。
李总管四下打量一番,指着园中的一处假山道:“陛下,您看那里的视角可以吗?”
那是一处假山林,临湖而建,地势高耸,用来偷窥……用来观察最合适不过。
“就去那处!”
两人低调的摸了过去,恰好两个被家里催婚的同病相怜之人正在园中散心,谢睿眼睛尖,一眼便扫到偷偷摸摸、形迹可疑的两人,当时抬手制止了王禛的抱怨,冲着两人的方向挑了挑下巴。
王禛一看,这宫里的禁军竟这般大胆,竟敢在青天白日行这般苟且之事,两人相视一眼,默契的跟了上去……
文文入v啦,请大家多多支持呦,么么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第 3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