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满堂在照顾亲娘的同时, 也在琢磨着这段时间给小庄村开个班,培养下一代。xinghuozuowen
他亲自去学堂挑选,考较他们的学问, 挑了十四个有潜质的孩子, 每天上午教他们两个时辰。
小庄村家家户户都有钱, 自然也不会阻了这些孩子的前程,得知自家孩子被选上, 恨不得昭告天下。
全天下也没有人会有这个荣幸,居然能让首辅亲自教学。
大吉的两个儿子以及大利的三个儿子之前在京城念书,林满堂偶尔也会抽空问问他们的进度。
这次回乡, 他们也跟着一块来了,现在能得林满堂亲自指点,自是高兴备至。
林福全得知这事,让两个儿子到自己房间, “你二叔这些年也没个儿子。将来他如何养老送终?爹的意思是让你二叔从你们的孩子中挑一个过继给他当孙子。”
大吉大利都些讶然。可细想想他们家受了二叔这么多年庇护,过继个孩子也是应该的。
再说就算不过继也要孝顺二叔。
大吉大利表示让二叔挑, “他挑中谁就是谁。”
林福全满意点点头,“你们愿意就好。”不过他到底不是以前那个毛头小子,“我担心你二叔不愿过继,不如让二婶挑一个可心的带在身边, 等有了感情再让他们过继。”
大吉大利对视一眼, “要这么麻烦吗?”
“你二叔那个脾气倔, 他不愿意这事就成不了。还是迂着来吧。”
大吉大利点头, “成。”
两人各自回了自己房间。
枝秀见男人回来, 顺嘴问道,“爹怎么说?”
大吉也没瞒着她,将他爹的打算说了。
枝秀也不在意, 他们本来就住在林府,过不过继都要孝顺二叔二婶。就算儿子过继给二叔,不叫他们爹娘,可天天能见着,也是一样的。
“我瞧着爹娘年纪似乎大了,如果二叔官复原职,咱们带爹娘一块回京城吧?”
大吉讶然,“你怎么说到这事上头去了?”
枝秀知道他不希望阿奶没了,可是生老病死无人能够阻止。现在不想,难不成事到临头,再开始想吗?
“你好好想想吧。”枝秀也不逼他,“你好好留在家里陪陪阿奶。”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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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满堂在村里教书这事很快传出去,不少人带着自家孩子过来拜师。林满堂全都一一谢绝了。
他只是为了小庄村长远发展,才收这些孩子。可他精力有限,教不了那么多,只能拒绝。
他送走前来拜访的客人,刚好遇到大哥过来。
林满堂以为他来看娘,笑着解释,“阿娘刚刚睡着了。大哥晚一点再过来看吧。”
林福全摆手,“我有事找你。咱们去地头逛逛吧。”
林满堂点头,两人沿着河渠往前走。
此时正是秋季,漫山遍野的野花在绽放,摇曳着属于它们的芬芳。
“满堂啊,你觉得我五个孙子哪个最适合读书?”
林福全在乡下,除了晓晓成亲那次去过京城,一直没再去过。他跟五个孙子相处时间极短。林满堂以为他在关心五个孙子,便一五一十道,“那应该是大吉家的阿睿。那孩子聪慧。”
阿睿在京城长大,爹娘一直在良国百货帮忙,孩子一直读书,却并没有回来参加过考试。
林满堂考较过,以他的学识,至少能中秀才。举人就有点危险。
林福全摸摸下巴,这要是传出去,别人会不会说他想二弟家产想疯了?居然将自己的长子嫡孙过继出去。
可是过继不就是要让人家挑选嘛。怎么能临时反悔。
林福全点点头,“既然你觉得他聪慧,不如就将他带在身边。这些年看村里的小子出去走商,我也琢磨出一些道理,上头有人能省不少事。你现在还年轻,还能再干十来年。可是等你年纪大了,商队还能不能保得住就难说呢。”
林满堂颔首,他也正是这个意思。若是后继无人,只会落得跟徐氏一样下场。
“成,我会将他带在身边。这孩子也确实该学些为人处世的道理了。”
有些东西是先生教不了的,只有长辈才能言传身教。
大吉夫妻往日繁忙,对孩子多有疏忽。他左右也没事,就亲自教孩子也好。
“对了,也让二弟妹照顾一下吧。我看她回了乡下,好像不怎么习惯。你也给她找点事做。”
要是二弟两口子都喜欢,过继应该不难。
林满堂可不知道大哥的小心思,但听他关心自己媳妇,也觉得高兴,“成。我知道了。”
转眼半年过去,已经油尽灯枯的林老太终于支撑不住,在一天夜里撒手人寰。
林家人早就提前备好了棺材、丧服和陪葬品。
两个儿媳拿出提前做好的十三层寿衣给老太太一层层装裹。
这些都是林满堂带回来的好料子。也是皇上赏赐的好布料,林府针线房特地按照林老太的身材裁剪出来的尺寸。
林家上下戴起了孝,又去通知亲朋好友,远嫁的两个女儿也赶了回来。
林晓安顿好家里两个孩子,带着护卫紧赶慢赶在半个月之内到了小庄村。
七七比林晓离得近,提前两天到。姐妹俩按照孙子的规制给林老太穿起了丧服。
虽然其他人瞧着不像话,可考虑到林满堂没有儿子,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阖上棺盖前,不少人看到华光溢彩的绫罗绸缎一层层裹在老太太身上,看直了一众人。
若是他们死了也能有这么好的衣服穿,就是让他们现在死了都甘愿。
再看他们将做工精美的官窑出品的瓷器往里堆放,还在左右两边各摆了两锭金元宝、银元宝以及成堆的铜钱撒在棺椁里,一个死人竟然抵得上他们全家人的家当。
别人如何羡慕嫉妒,李秀琴不太懂,但她真没想到,男人会将这些东西往棺材里放。这不是明摆了让盗墓贼惦记嘛。
可男人却也有自己的看法。虽然盗墓贼确实可恨,可这些东西在几千年后,也有一定的考古价值。
何着他弄这么多瓷器进去,居然是为了让别人盗的。
倒是她闺女比较实际,这些日子不守灵的时候,就命人打制了防盗设施。
她不清楚闺女是如何做的,只是据她所说,是用的水银。若是有人敢开棺木,水银会流下来。
因为比较匆忙,她只设计了这一套防盗措施。若是被别人参透,可能就不管用了。
李秀琴只能安慰自己女儿“尽人事,听天命”。
丧事办完后,林晓和七七一个回了京城,一个回了青州府。
而林满堂要为亲娘守孝二十七个月,在此期间不能吃荤腥,不能参加宴会,只能待在小庄村教孩子们念书。
李秀琴便将林府一应杂事全部交由大女儿,自己便留在小庄村陪他。
转眼三年过去,林满堂一直悉心教导十九个孩子,其中有九个考中秀才。
这九个新科秀才明年要与另外两个秀才一起参加乡试。
林福全问林满堂,“你啥时候回京?大吉昨天写信过来,说他已经将林府上下收拾妥当,就等你过去呢。”
大吉大利是孙子,只需守孝一年。两年前就已回了京城。
林满堂好不容易松散三年,其实并不想回京。
当首辅天天有处理不完的政事,他头发一日日掉光了。
这三年里,他靠着岳父给开的生发方子又重新长出一些。可不想这么快又变成秃子。
“不急。现在天这么热,我可以等秋天再出发。”
林福全颔首,“那你这次要不要将阿睿一块带去?”
林满堂无语,“他马上就要参加乡试了,我带他去京城,明年岂不是还要送他过来?折腾来折腾去,多累呀。”
林福全想了想,终是说了实话,“不如你将阿睿过继在你名下吧。我瞧着你和弟妹都挺喜欢他。”
林满堂目瞪口呆,就算在这边待了几十年,他还是不能理解古人的做法。
怎么说过继就过继。都不问问孩子的意见?
“不用了。我不想过继。”林满堂拍拍他的肩膀,“大哥,若你真的疼我,就别提这事了。以后让阿睿几个多给我烧纸钱就成。”
林福全不明所以,“这是为何?”
林满堂不想自己的女儿回娘家像走亲戚。要是他过继阿睿,他女儿就成了外人。这是他坚决不允许的。
他没办法跟大哥讲,要不然会寒了大哥的心,就只能臭不要脸道,“我和秀琴只想过二人世界。”
林福全一脸石化,心里无语。这都老夫老妻了,居然还嫌孙子打扰他们。这二弟什么毛病?
难不成弟妹就这么好,竟然让二弟这么大的官都不愿纳小,只想守着她一人过活。
林福全不理解自己的亲弟弟,却也知道他这人性子倔,他不愿意的事,谁也逼不了,只能将此事作罢。
“罢了,我随你吧。”
两人说话的工夫,从村口传来喧哗声,两人走过去,便看到一匹快马疾驰而来。
那马一看就不是凡品,马蹄踏踏而来,骑马之人也是英姿勃发,有种说不出来的利索爽朗。
那人翻身下马,就将一封急书呈给林满堂。
他接过一瞧,这信居然是他闺女写的,让他即日进京。
林满堂下意识看了眼骑马之人,却发现这人并不是驿卒,而是萧国公府的护卫,他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护卫一路风尘仆仆终于在七日赶到了小庄村,“荣华夫人病故了。皇上罢朝三日。国公请您回去主持大局。”
荣华夫人今年七十三,她身子骨一直不太好。要不是由李秀琴调理,恐怕活不到今天。
林满堂将信塞到袖子里,当即让大哥去准备口粮,“我即日出发去京城。”
林福全见事态紧急,也不废话立刻去准备,李秀琴也开始收拾行囊。
半个时辰的工夫,他们就装了一马车东西。
因为要赶路,家里不能带走的东西,李秀琴就送了人。
亲戚们各自拿了土特产送给他们。
林满堂指着烈日,“我们要赶路。路上也不好带这些东西,要不然会放坏。你们还是拿回去吧。”
那些拿鸡鸭鹅狗猫的村民被别人扒拉开,又有其他人挤了过来,“我这里是自己磨的面粉。秀琴昨天还说我家面粉香,你拿着去京城吃。”
“对啊,我这里是自家种的绿豆。天热,路上熬一晚解暑。”
说完,也不等林满堂拒绝,直接将东西往车里一塞,跑了。
林满堂和李秀琴喊都喊不住,只能将东西堆在后车厢里。
一路磕磕绊绊,与亲人们挥手告别,总算离开了小庄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