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望着,盼望着,会试来临。
“王大人,昨日刚刚下过大雪,明天便是会试,正所谓‘下雪不冷,化雪冷’,朕觉得朝廷当早做预防,别让考生们因为天气影响到在考场上的发挥,多弄些炉子、炭盆,但也要注意通风,预防中炭毒,给考生熬些姜汤……算了,朕还是亲自去考场看看吧。”
救他于水火的男主可不能折戟沉沙在考场上。
坐在太师椅上,刚刚翻开圣贤书的王阜:“……”
他不觉得这是圣上对会试的重视,毕竟朝中这么多的要事,也没见圣上对哪家格外关注,所以比起圣上重视此次会试,他倒更觉得圣上是想借此机会出宫。
圣上出宫……王阜微微皱了皱眉头:|“皇上龙体尊贵,若要出宫,不宜声张,但也要带足人手,臣需准备一番。”
那就准备去吧,林二少自己也惜命的很。
毕竟是头一次出宫,鉴于天气寒冷,林二少没打算带着现在风吹就倒的老婆一起去,也不带小萝卜头女儿,他自己去。
换上不带有任何龙纹的纯白色长袍,披上大氅,头戴玉簪,手拿暖炉,脚踩鹿皮靴。
“我这次是出去办正事的,等天气暖和了,咱们再一起出去玩。”林二少美滋滋的道,总算是可以出去看看了。
天冷,姜露倒是真的不想出门,还不如待在温暖的宫室里,捧着热奶茶,听听曲,看看舞。
林年年沉浸在医书中不可自拔。
皇帝出宫,哪怕是白龙鱼服,阵仗也比林二少预想当中的要大。
光明面上带着武器的护卫就有五十人,太监四人,宫女四人,除了王阜外,还有负责此次考试的礼部左侍郎和翰林院侍讲学士,以及……太后娘娘的两个侄子。
“何瑾/何珍见过表兄。”
王阜掩下心中的不满,跟圣上介绍道:“这两位都是太后娘娘的侄子,一等承恩公的四子和……幼子。”
林二少看过去,太后娘娘的侄子,也就是伯母的侄子,是该称呼他为表兄,眼下又不是在朝上,且他又打算微服出巡,这称呼是没错的,错的是人。
何瑾也就算了,瘦高个的少年人一枚,但是何珍……以他多年陪老婆追剧的经验来看,这恐怕并非是少年。
林二少也不想以貌取人,万一人家只是脸长得的比较秀气呢,所以他往前走了几步,细细打量后,才开口道:“朕初来京城,不理解京城习俗,今日方才知晓,京城不光女子可以打耳洞,原来男子也可以,这莫不是京城的潮流,朕是不是也该入乡随俗?”
王阜闭了闭眼,没出声,这人可不是他安排的,是太后娘娘非要塞进来的。
何珍脸色涨红,后退了一步,低头看着地面。
几位大人不说话,何瑾只能道:“表兄误会了,京城没有这样的习俗,何珍乃是吾家小妹,自幼得姑母和父亲宠爱,刚巧姑母今日召我进宫时,小妹也在,便也跟了过来,怕给姑母和表兄添麻烦,这才作男子打扮,未来得及禀明表兄,还望表兄见谅。”
在嫡亲表兄妹都可以通婚的古代,更别说还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外八路表兄妹了,这关系危险的很。林二少知道自己是个‘香饽饽’,毕竟皇帝嘛,没权没势也是皇帝,就跟狼群里的肉骨头一样,想咬一口的人多着呢。
林二少不得不保护自己的清白,把危险灭杀在摇篮之中:“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我们这一行有这么多的男子,我看何姑娘年纪也不小了,不适合跟我们这么多外男出行,还是回去陪伯母吧,王大人你说呢?”
“皇上说的是。”王阜毫不犹豫的道,何家幼女女扮男装跟着,他不好说什么,毕竟有太后在,但皇上既然挑明了,他也就不好再装糊涂,此事到底于礼不合。
林二少不光撵走了女扮男装的何氏女,还把王阜安排的四个宫女也留下了。
“都回去陪皇后,朕用不惯宫女。”
林二少坐上马车,又把王阜叫了进来,剩下的两位大臣和何瑾则是坐另外的马车。
王阜本以为皇上会向他问询何氏之事,或是抱怨太后,但一路上皇上没提何氏和太后,反倒问起这一届的考生,问考生中有没有他看好的。
三年一届会试,如果算上开恩科,那连三年都没有,哪怕是状元,刚开始也不过是从六品的小官,而王阜那是世宗皇帝留下的顾命大臣之首,太师兼吏部尚书,先帝未亲政前,军国大事皆以他为主,如今也一样,皇上连奏折都看不懂,朝政自然是掌握在他们这几位顾命大臣手中。
用日理万机来形容王阜都不为过,京中四品以下的官员,他都没精力关注,更何况一群尚未入朝的举子呢。
“臣还未来得及了解,皇上若是有兴趣,不妨召负责此次会试的李大人和柳大人来。”
林二少还真有兴趣,这毕竟涉及到男主的出场,马车足够宽敞,再召两人上来也不拥挤。
“那就让两位大人过来。”
如此,便只有何瑾落了单,孤零零一个人坐在马车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一边担心被撵回去的小妹,一边琢磨这位当了皇帝的表兄。
和传闻中一样,这位在江南长大的新皇性格散漫,说话、做事都不讲究,姑母和父亲都希望何家能再出一位皇帝,前提是何家需有一位皇妃甚至皇后,小妹距离及笄还有两年,年龄并不是最合适的,但家中年龄合适的几个妹妹都是庶出,便是入了宫,一开始也很难封妃,不像小妹,嫡女出身,入宫起码是个妃位。
而且小妹的容貌在京城官家女眷当中也是一等一的,照姑母的话来说,远胜当今皇后,可这位皇帝陛下硬是把人给撵了回去,没有怜香惜玉之心,也丝毫不顾及姑母的面子。
先帝在时,他作为先帝嫡亲的表弟,哪会像现在这样被冷落,随行的四人,三个伴在皇上左右,只有他被撇下。
可见陛下对太后、对何家都心存不满。
伴驾随行的三人此时的心情并没有比何瑾好到哪里去,王阜不了解此次报名考试的举子们,负责此次会不过试的李大人和柳大人了解也不多,毕竟他们负责的是试卷、是人手安排考点和人手安排,而皇上想了解的却是报名参加考试的举子们。
“臣为了避嫌,并未提前收集考生的信息。”李大人道。
柳大人只听说过其中的几位,一位是在江南小有名气的才子,一位是他下属的儿子,还有一位是他的子侄后辈。
这几个人都不是传说中的男主角,林二少轻轻叹了口气,他还以为会从这几位大臣口中听到些有关于男主角的消息,毕竟在书里这个时候的男主已经不再是普通的农家子,先是在家乡连中三元,成为小三元,在乡试中同样夺得头名解元,在考生当中算比较有知名度的举子。
算了,他还是等男主角在会试中一飞冲天吧。
马车抵达贡院,林二少披着大氅,拿着手炉,戴着皮牟,加上身上这一堆厚厚的脂肪,都觉得有些冷,贡院破破烂烂,不光不整洁美观,还四面透风,考舍被分为一间间的小格子房,每一间格子房里除了桌椅油灯外,还有一张小床。
林二少先是摸了摸被子的厚度,又摸了摸被子下面的褥子,一个比一个薄。
“考场的条件怎么差成这样,这让考生怎么考试?把人冻坏了怎么办。”把男主角冻病了怎么办,天上掉馅饼应该也就这一回,古代缺衣少药,男主又不是官宦子弟,万一冻病了治不好,人家嗝屁了,他上哪儿再找一个正直且能干的帮手来。
改,考场的条件必须要改善。
“明天就要考试了,晚上之前把考场漏风的地方全都修一遍,被褥也全都换成厚实的,通知太医在考试期间轮流到考场候着,每天给考生们备些驱寒的药汤,炭也不能少,让考生们都暖暖和和的考试,不能冻病一个人。”林二少直接下令道。
也不光是为了男主,就这样的考试条件,他作为曾经的学生和学生家长都看不下去。
皇上爱惜学子之心,几位大臣都感受到了,奈何朝廷没有这份多余的支出,修考场也就算了,可以让侍卫们去干,但厚实的棉被、褥子、和汤药、炭火哪一样都要钱,要知道此次考生人数虽然比去年少,可以八百多人了,把这些都置办上,少说也要几百两银子。
钱从哪儿来,还不是要从户部批,从国库里取,李大人和柳大人都不吭声,他们虽然赞同皇上此举,但他们赞同没用,甚至皇上吩咐也没用,要让户部批复,从国库里拿银子,王大人说了才算。
皇上登基一个多月,头一次往下交代事情,王阜自然不会撅了皇上的面子,不光应承下来,还打算好好对外宣扬一番,在士林中为皇上多刷些好名声。
总算是让他等到了,这位玩世不恭的皇帝总算还有优点——对学子抱有仁爱之心,单就这一点便比先帝强。
先帝……不说也罢,都是被太后惯坏了。
皇上对这次会试的重视超乎王阜的想象,不光考前检查考舍,开考之后,皇上还跑出来巡视了一番,会试成绩一出炉,名单便被皇上要了去。
第一名沈怀林,不是男主。
第二名赵永志,不是男主。
第三名顾景……男主总算是出现了,林二少挠了挠头,不对劲儿,书里头的男主可是在会试当中拿了头名,现在却成了第三名。
如果是男主没发挥好,那倒也没什么,林二少怕的是男主身体里换了芯子,不再是他的穿越老乡,那可就麻烦了。
“怎么会是第三名呢?”林二少不能理解。
“蝴蝶效应吧。”林年年倒不觉得奇怪,“咱们的到来,肯定会引起一些改变,或许是会试题目和书里的不一样,或许是阅卷老师批卷标准发生了改变,第三名和第一名也没差多少。”
作为三个人里唯一的读者,姜露认可女儿的说法:“男主德智体美全面发展,身体素质比大多数书生都要好,原本恶劣的考试条件对男主来说反而是优势,你之前改跑去改善了考试环境,不光男主发挥的更好了,体弱的考生也发挥出了自己的实力,所以男主这个第三名也不奇怪。”
合着他非但没有帮到男主,反而拖了男主的后腿。
拖就拖吧,不是还有殿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