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姜南嘉忙活着做口红,那厢三顺的案子很快有了转机,刘家父子一跑,变相告诉大家他们有问题,杨府尹当机立断绑了刘家的仆从来,把□□俩仗势欺人的种种事迹抖露了出来。
只是两人到底是奶娘的家人,即便奶娘已经被皇帝亲口责令处死,可若爆出来,仍是损了公主的颜面。
是故杨府尹不敢开堂提审,连对□□的通缉令也没下。
皇帝这会正处在丧女之痛的情绪里,万一一怒之下直接来个无差别物理抹平呢?
这位可是一路杀上皇位的,在位这一年杀的人都能堆成一座小山了。
杨府尹选择直接将事情抹平,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样既全了皇家的脸面,也变相护住了受害者。
当然,被讹走的金银是找不回来了,最多把铺子还给苦主。
不管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如何,对纪鹏他们来说只知道最终结果是三顺被无罪释放。
纪鹏听到消息下意识就想买点东西给杨府尹,这是他这一辈人的处事习惯了——遇事不决上门送礼。
“有我和嘉嘉呢。”许佳萍点他,“咱们说好走夫人外交的。”
“对对,瞧我这记性。”纪鹏一拍脑袋道,“那你看看要给周夫人送啥,回头我就去买。”
“不用。”许佳萍摆手,“我和嘉嘉来就行,你去忙你的去吧,三顺还等着呢。”
既然都忙活到这一步了,那就救人救到底,把三顺安顿好,兴许以后就是一个帮手。
许佳英也是这么想的,这年头讲究恩义报还,他们对三顺妥妥的救命之恩,以三顺展露出的品性,必然是念恩的。
当然他们也不是要三顺当牛做马,只是希望能多添一个可信赖的帮手罢了。
别看她如今管着上百号人,却都算不上亲信,不过是雇佣关系,且大部分都是魏有义带来的,即使她和魏有义如今称兄道妹,该培养自己人还是得培养。
这也是她整个冬日不断捡回乞儿又自掏腰包送去慈幼局的原因之一。
只是这些孩子怎么也得三五年才能培养起来,解不了近急。
如今恰逢其会,三顺就不错。
三顺果然感激不已,从牢里出来直接给纪鹏跪下了,二话不说磕了三个响头,哽咽道:“往后我这条命就是纪大哥的了,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抱着儿子的何婶子也双眼泛红连连道谢,谢完跟着附和:“您只管吆喝使唤,旁的不说,给您跑腿卸货的力气还是有的。”
她知晓三顺能完好无损的出来,纪鹏一家出了大力气,这是救命的大恩情,便是给人当牛做马也使得。
更别说如今连她自己也在许三娘的四通速运里做活。
纪鹏自是赶忙把三顺扶起来一通安慰:“我要你命做什么,我从前住的地方有句俗语,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一次擦肩,咱们能一连碰上两回,说明是老天注定的缘分。不提旁的,先回去把身子养好,等你好了,乐意来帮忙只管找英娘,她如今正缺人呢。”
何婶子顿时心头一松,她不打算再把咸菜铺支开了,就怕再被人觊觎一回,她还有幼子要养,相公已经去了,若连她也有个三长两短,孩子怎么办。
娘家靠不住,夫家这边公婆儿孙一大堆,全家堪堪混个饭饱,不然也不会叫儿子做上门女婿,这回出事更是一个个吓破胆,虽不像她娘家落井下石,竟也没一个敢进城来帮着撑个势。
不用想也知道若她没了孩子回老家会过上什么糟心日子。
再想想丈夫这些年送回去的银钱,即便能理解他们的惧怕,也免不了有些心寒。
是故何婶子希望她和三顺都能到许三娘的四通速运做活,虽得寸进尺了些,可她也没有办法,许家是她眼下唯一能求得的庇护了。
三顺倒是没想那么多,认准了要报恩,被打得动弹不得的时候他都已经绝望了,若不是纪大哥带着药来看他,他只怕已经死在了牢里,往后他这条命就是恩人的了!
纪大哥要他去帮许三娘子,那他就去,当即重重点头:“我知道了。”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皆大欢喜。
与此同时姜南嘉带着做好的口红去见了周夫人。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再次见到周夫人,不说本来就社牛的姜南嘉,连许佳萍都自在许多,当然也是因为周夫人确实脾气好。
姜南嘉笑容大方给周夫人展示自己的成果:“这个我叫它樱桃色,薄涂跟刚刚挂红的樱桃一般,厚涂便是全红的成熟樱桃……”
“这个是豆沙色,最适合搭配淡妆……”
“这是珊瑚色……这是西瓜红……”
虽然前朝末期流行过一种发紫偏黑的唇色,但本朝还是以红色为主色调,姜南嘉也没有出格,只按着前世印象调配出几样来,当然百分百还原是做不到的,但光是这种打开管状的模样就足够新鲜了。
至少周夫人就很喜欢,她拿了樱桃色自己对镜厚涂,顿时就觉出方便来,当即夸赞起来:“确实比手指或唇笔要好用些。”
“是吧。”姜南嘉就一挺胸脯,小女孩的嘚瑟只会显得可爱,“其实也可以搭配唇笔使用。”
周夫人又叫了几个小丫鬟来挨个试色,因着不能外出,她也乐得让年轻小姑娘在跟前玩闹逗趣。
豆蔻少女们眉开眼笑说着喜欢,叫姜南嘉颇有点进大观园的既视感。
姜南嘉干脆带着她们当场调配口红,材料她都带全了的,本就打算在周夫人面前表演一番,也算变相直接把方子献出去了。
她表演完轮到许佳萍上场,和周夫人以及几个婆子妈妈们一道坐在廊下边看小姑娘们忙活边聊天。
这些妈妈能说会道,东家长西家短信手拈来不重样,周夫人听得津津有味,还不时询问或者附和几句。
许佳萍心里一边吐槽原来市长夫人也如此接地气,一边也竖着耳朵听得一句不落,间或还跟着说一两件自己知道的八卦趣闻。
聊着聊着,冷不防一位姓刘的妈妈说起城郊一座庄子着了大火。
她压低声:“……几十口人全都烧没了,那是白家的庄子,里头住着的是先康亲王家眷……”
许佳萍眼皮霎时一跳,心里剧烈震动,康亲王家眷?这说的该不会是郡王妃她们吧?
“……说是先前出痘是时候庄里有人染上了,一直封着,哪知道突然起了火,白家和王家派去作陪的小郎也没逃过……”
许佳萍脑子嗡一声,呼吸都停滞了两秒。
“没人救火吗?”冷不丁胳膊被姜南嘉撞了一下,原来她做好了一支拿来给周夫人看,听了个正着。
许佳萍迅速调整过来,也跟着摆出了好奇的表情。
刘妈妈见主子没有喊停,继续说:“火是后半夜烧起来的,庄子跟庄子隔得远,天亮才有人发现,过去的时候屋子都烧塌了……”
“没人逃出来吗?”姜南嘉一副听八卦入迷的模样。
许佳萍看了眼周夫人,对方端着茶不动,明显在等着听,既然周夫人没喊停,说明这件事并没有什么要忌讳的地方。
想想也是,那么大的庄子烧了,来来往往有眼睛的都看得见,再加上进去检查的、收拾的,白家和王家肯定也会派人来收敛,若真没了,跟着还得办丧事,林林总总怎么可能挡得住传播。
就是不知道是真没还是假没了。
是的,许佳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怎么就那么巧一场大火一个不漏全没了?
心里各种猜测闪过,只能先按捺下来等回去再说。
刘妈妈知道的也就这些,事情才发生没几天,还没传得四下皆知,个中详情就更不知道了,她能知道还是因为丈夫是府里负责采买果蔬的,每天要往城外庄子去收货,去的正好是白家庄子那一片,才这么快听到了消息。
周夫人也没有再深问,只叹了一声换了话题。
许佳萍和姜南嘉便是再心焦也只能配合着继续说笑。
等坐上马车回家,半路就借口要去书铺提前下来。
纪鹏在书铺找起来最容易,两人先去找他,到了店里正好没客人,连忙把听来的消息说给他听。
纪鹏随着两人讲述脸色变了几变,等听完反倒冷静了,道:“先打听消息,是真是假得知道来龙去脉再判断。这样,我借口买书跑一趟内城,白家在皇城里我不敢贸然去,王家在内城,倒是可以去瞅一眼,看他们有没有办白事,如果有,那说明着火的事是真的。”
但这不代表人就死了,都烧成白骨了,谁知道是谁。
三人交换了个眼神,没有说出来,意会就行。
许佳萍不放心:“可别想着去庄子那边瞧,咱们没理由过去,也别主动打听,这么大的事,只要传播开,咱们总会听到的。”
姜南嘉就按住了蠢蠢欲动的心,转而忧心道:“你说咱们都能想到假死,皇帝呢?”
前线两军交战,这边能当人质的一家子就一把火全没,怎么看都太像假死跑路了,皇帝只要不是傻子肯定会怀疑。
“谁知道呢。”纪鹏顺嘴接话,想了想,道,“皇帝怎么想得看接下来怎么做,我觉得假死的可能性最大。”
许佳英也是这么想的,她赶回家分析给大家听:“首先,肯定不是皇帝干的。”
这么肯定?
许佳英从大姐手里接了毛巾擦汗,大夏天她一路赶回来热得不行:“别的不说,就看皇帝这一年的行事作风,怎么看都不是残暴到连女眷都不放过的人,不然上位那天就该对庄子那边下手了。”
“就算膈应康王后人投了镇北王,可檄文都发出来快半年了,要动手早动手了,没必要拖这么久。”
这倒是,甚至都没说把庄子围起来或者把人接进宫里看管住。
“这么看,皇帝还挺通情达理的。”姜南嘉随口接了一句。
“不对劲。”纪鹏皱起了眉,以他上辈子听过的各种历史解说和原身留给他的记忆,皇帝这做法不对啊,“那本小说里有没有描写过这位?”
许佳英眉头也拧着:“正面描写没有,小说视角全在男女主,这位都没跟男女主打过照面,只写了他在位的时候怎么荒唐享乐,怎么残暴杀人,最后在大军打进来的时候亲手杀了皇后和两个皇子,自己在龙椅上**了。”
书里因为龙椅被毁,镇北王还头疼来着,登基大典都推迟了。
赵桂珍眼瞪大:“他自己死就死,干嘛杀老婆孩子。”
两个皇子算算年纪才五六岁吧。
“皇后和皇子真死了?”纪溪摸下巴,确实不对劲,“他就没留一个后手?镇北军也不是突然打进来的啊,不说他造反的事,他之前能从一个小将升到卫国公,肯定不傻,这一年朝堂什么样他真的不清楚?”
一般造反上位想让基业长存的,怎么也不是这个行事作风吧。
这位可不是李自成那种路数,人家正儿八经上过战场当过将军,卫家军还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
“……镇北王打出招揽了三十万大军的旗号,还占了大义,皇帝如今手里有多少兵?前线正式交手也有两三个月了吧,咱们平民不知道战况,皇帝会不知道?”
既然原文都说了镇北军势如破竹,那皇帝肯定已经收到了前线战败的消息。
皇帝什么反应?没反应!
又是选妃又是避暑,这个月又顾着给安庆公主办丧事,丝毫没有紧张感。
这不正常!
“他是故意的?”许佳萍脑洞大开,“如果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能当长久呢?”
所以这一年才随心所以胡搞,人家压根就没想让基业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