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哇啊啊……爹,我要爹呜啊啊啊……”
“我就要玩!就要玩!爹,我要玩!”
“啊啊啊呜哇,啊啊啊——”
小孩子的尖叫哭喊声冲天。
纪溪捂着耳朵心道原身那点熊算啥,光嗓音这一项就输了,听听人家熊孩子这嗓门,上大舞台飙高音一准能叫导师全都转身。
“……输了啊输了。”他痛心疾首。
“你还有功夫贫嘴呢!”姜南嘉心烦的不行,问她妈,“隔壁来的这一家要待多久,三五天还能忍,别要住到过年吧?”
他们已经听明白了,今天来的是王氏的小儿子郑永贵和儿媳方氏,还有两人的儿子金生和银生。
两个超级极品熊孩子。
把柳娘子的儿子女儿欺负的嗷嗷哭,大人一说他俩就满地打滚嘶嚎撒泼,尤其小的那个,能持续尖啸加嘶嚎十分钟不带停的,简直魔音贯耳。
“我看出来了,原来王氏也是个偏心眼。”
全家也就许佳慧不嫌吵,站在门口抱着手炉探头侧耳,边听还边给他们分析:“她叫郑童生是老二,叫郑永贵是贵儿,语气都不一样,叫柳娘子是老二家的,更难听就不说了,叫方氏是棉花,直接喊名字的。”
这年头婆婆直接喊媳妇名字,那是真的亲近。
“亏我还想着王氏好歹还有个不重男轻女的优点,对柳娘子的一儿一女一视同仁,好么,人家重的男在这呢!”
一口一个“孩子打小在村里长大才这样”“你当伯母的怎么能跟小孩计较”云云,明晃晃拉偏架。
叫柳娘子有苦说不出。
“可是她三个儿子里郑童生最争气啊,一般来说父母不都偏爱最给他们长脸的那个吗?”姜南嘉想不通。
“那可不一定。”赵桂珍上辈子活了七十,这种事见多了,“争气的那个大多数时候忙工作忙事业去了,不一定天天在跟前,也不一定嘴甜会来事,而且有的当爹妈的有怜弱心理,觉得出息的那个地位高赚得多,更应该帮扶家里不出息的。”
“可不是。”许佳慧附和,“建红当初不就被她妈逼着给她妹她弟各种托关系找工作,结果两人塞进去了好吃懒做,差点连累建红自己工作都丢了,她妈和她弟妹可一点都不记她的恩,还到处埋怨说供她上大学一场没用呢。”
她说的是她现代一条街上长大的好朋友,打小学习好,后来进了大公司当经理,是他们街上这一辈最有出息的之一。
因为少年时的情谊,她们一直有联系,逢年过节回来还会聚一聚,后来通讯发达,每天都能手机群里聊几句呢。
可惜往后再见不着了。
许佳慧怅然,也没心思听热闹了。
纪鹏见不得媳妇和儿子头疼,帽子一戴到巷子口去守郑童生去了,今天必须跟他说道说道,不光是熊孩子的事,还有王氏,他们都忍三个多月了。
郑童生去同窗家抄书回来,压根就不知道三弟一家来了,被逮到闻言一愣。
纪鹏才不管他愣不愣,噼里啪啦把孩子哭闹说了:“……你也知道我家全靠卖话本维持生计,难得有个开门红,想着趁着大家还对海外感兴趣多写几本,若往后天天如此吵闹,还如何静下心来动笔,你是读书人,必然知晓写文章时最是受不得打扰……”
郑童生下意识点头。
纪鹏观察着他的表情,没有再继续咄咄逼人,转而一副自己也是忍无可忍没办法才如此的表情,缓声道:“以往王婶子喝骂你媳妇,再吵再闹我们是小辈也不敢说什么,只我岳母有时看不过去会回嘴几句,才叫王婶子声小了一些。”
郑童生听到这面露羞愧,大半张脸都红了。
“如今冷不丁又来了两个闹腾儿,哭嚎声着实刺耳,自上午进门便没有消停下来,你家福儿旺儿也被惹得委屈哭闹……”他叹气,“我也知道跑来堵你不好,可自打搬来,好不容易得了几天清静,突然又来,实在有些吃不消。”
郑童生忙道:“不怪郎君,确实是我治家不严,苦了老哥一家,待我回去定会劝说母亲和三弟。”
见纪鹏眼里明晃晃露着怀疑,更羞愧了。
纪鹏见状拉起他的手臂,语重心长:“你既然叫我一声老哥,我便托大也叫你一声老弟,虽然我只痴长你一岁,也没有什么功名,可千里迢迢从海外归来,一路也算见多识广。”
“老弟可愿意听我一言?”
郑童生立刻抱拳一拜:“达者为师,纪兄如此恳切,我若不听才是不识好歹。”
纪溪一家了解着左邻右舍,旁人又何妨不是在了解着他们。
郑童生就十分佩服他们一家如此和睦,并非因为是归人不得不抱团一致对外才和睦,而是他们本身便相处的极其融洽。
他听妻子说过,纪兄一家搬来至今竟一次都未发生过争执,能传到他们这边的多是笑声。
故而他心里其实很想和纪兄亲近,想从他这里讨讨经验,如何叫自家也和他们一样和睦。
如今纪兄愿意主动对他分享,他岂有不应之理。
拉着纪鹏的手就道:“走,我请纪兄吃酒,咱们找个暖和的馆子坐下来细说。”
纪鹏倒是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鸡皮疙瘩了一下,转而想起原身记忆里此时的士子文人之间确实会如此表示亲近,有时好友之间书信言辞比对妻妾更亲昵,才没立马挣脱。
两人找了个离家不远的酒馆,到屏风隔出来的角落坐下。
郑童生郑永安亲自为纪鹏倒酒,敬他一杯,道:“我早就想坐下来与纪兄喝一杯,只是先前我常在书院,纪兄又为家计忙碌,凑不到空,今日总算如愿。”
这不是挺会说话吗,怎么平日对上家里婆媳就那么糊涂呢,纪鹏心道,结果一瞥看到他亮晶晶的眼睛,好么,原来是真心话。
郑永安似乎早就想有个可以吐苦水的人,几杯酒下肚,拉着纪鹏说起了具体情况。
“……我知晓母亲叫柳娘受了委屈,可她是我娘,我不能不孝顺,我有空便赶回来帮忙做事,想着能叫母亲和柳娘都轻松一些,却并没有什么用……”
纪鹏心道哥们你媳妇那不是受委屈三个字那么简单,你娘那架势是把人往抑郁逼呢,他十分怀疑王氏是不是对这个儿子有仇,不然把好好的有钱媳妇逼死,让儿子沦为二婚有啥好处。
但这话肯定不能说,那是郑永安亲娘,虽然他没有百分百愚孝,但也十有五六了。
只道:“可是你越帮忙做事你母亲越不高兴?”
郑永安想了想,点头:“对,纪兄知晓为何?!”
纪鹏道:“其实道理很简单,你母亲不喜欢柳娘子,她认为你该和她站到一处,你却偏偏当着她的面帮柳娘子干活,在她看来你是背叛了她选择站在了柳娘子一边,自然越发憎厌柳娘子。”
郑永安瞠目,显然根本想不到母亲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与柳娘成亲,自然是一家,与母亲本就是一家……”
纪鹏看出来了,合着这位是个书呆子啊!
也是,郑永安才二十三,放到现代也就刚大学毕业,从小埋头苦读,家和学校两点一线,此时也没有网络时代各种信息给他参考,看王氏的样子,估计也没人给他教过怎么平家宅。
但纪鹏也没打算当什么知心兄长给他倾囊相授,到底是别人家的家事,有时候管太多将来若出个什么意外,反而会招来怨怪。
尤其郑永安是走科举的,很有可能会当官。
他确实有心想结个善缘拉个关系,可不想适得其反。
只道:“不然哪有多年媳妇熬成婆的说法,老弟平日无事可以多观察观察别家是什么状况,或者问问与你关系亲近的同窗。”
郑平安点头。
纪鹏拉着他又喝了两杯,问道:“我记得你有个大哥,怎么他今日没有来?”
郑平安有点心虚道:“大哥应该是留下看宅子……”
实际他觉得大哥怕是恼了他把母亲留下来。
可母亲说大嫂待她只是面上好,实际处处刁难,大哥只会帮着媳妇,他怕母亲回去受苦,不如留在他这里享上一年福再送回去,等母亲在大哥家待够一年他再接来。
他设想的很好,哪知母亲和柳娘偏偏合不来。
实在叫他苦恼。
他确实不能一直把母亲留在城里,否则会叫大家指责大哥不孝。
不如他给三弟些银钱,叫他平日多帮忙照看着些?
纪鹏要知道他一番点拨让郑平安想出这么个主意,必定会无语。
不过郑永安回去喜滋滋把这个主意告诉媳妇,柳娘子只感觉巨大的惊喜从天而降。
只要能把婆婆送回老家,掏些银钱又如何,权当花钱消灾!
当下把今日受的苦都忍了回去,只等着把人送走。
对纪溪一家来说,大约纪鹏的劝说有了成效,接下来三天隔壁收敛了许多,实际上是两个熊孩子白天都被带出去逛街看热闹去了,精力消耗完回来倒头就睡,哪里还有功夫闹事,柳娘子也把儿女拘在卧房里少露面,更冲突不起来。
郑永安找机会把自己的想跟郑永贵一说,郑永贵眼珠一转,连声道:“哎呀,二哥这说的什么话,娘难道只是你一个的娘,我也该孝顺娘的,只是我不比二哥有本事,只会侍弄家里几块田,还有两个小子等着张口吃喝,金生如今都七岁了,整日就知道疯跑玩闹,我有心想送他去学堂识几个字,可实在是没本事……”
说着抹起了眼泪。
郑永安当即说:“正好旺儿过完年要开蒙,到时你把金生送来一道去。”
郑永贵忙说:“这城里的私塾哪里念的起,送到这来处处都要花钱,不成不成……”
郑永安一口道:“你不用管,我是他二伯,难道还能缺了孩子一口吃的,只管把人送来就是。”
郑永贵欣喜答应下来,还叫来金生给郑永安磕头:“快,记着你二伯的好,将来要好好孝顺他。”
又拍着胸脯:“二哥放心,娘那里我去说,等回村,我和棉花一定尽心看顾,不叫大嫂欺负了去。”
郑永安知道自己说话不如三弟讨娘开心,三弟愿意揽下这个事最好不过,便放心交给了郑永贵。
果然隔日王氏便提出要跟小儿子回老家,不过要把金生留下先适应适应。
柳娘子想着只要婆婆愿意走,别说一个金生,连银生一起留下她都乐意,满口答应下来。
哪怕王氏恨不得把所有家当都搬走她都没意见,还帮着一起张罗,连马车都掏钱安排好了。
旁观的纪溪一家:……
这浓浓的“仙人跳”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大家节日快乐,游玩快乐。
这几天白天逛,晚上会更晚一点。
30号欠一更,先记账,回头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