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令欢被段十四送回营帐时,太医已经候在那儿了。
君令欢伤得并不算严重,但脚踝还是肿了起来,撩起裙摆时,红肿的一片,看上去颇有几分骇人。
君令欢又疼又怕,小心翼翼地看着太医。
这样的扭伤,在太医看来颇为简单,只需正骨后涂抹些膏药就能好。
比较棘手的,是这个怕得不停发抖的小姑娘,和站在旁边的那位虎视眈眈的厂公。
太医后背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正骨之前,他安慰君令欢道:“小姐不必担忧,只是有些疼,很快就好。”
君令欢颤巍巍地点头:“我不怕的。”
声音都在抖,任谁都能听出来,她怕得很。
站在旁边的段十四有些烦躁。
这小姑娘是他完完整整带出去的,又是在他的手底下被惊了马,扭伤了脚踝的。
从他认识这小女孩儿时起,她就被周遭众人众星拱月地宠着,从没受过一点委屈。
这次却在他这里受了伤。
段十四垂眼看去。
小姑娘坐在帐中的榻上,蜷缩在那儿,也不过小小的一只。
她似乎想强装出一副不疼的模样,但眼中闪烁着的泪光却骗不了人。
段十四只看了一眼,就有些坐立难安。
他尚且不知,自己这样的情绪,只是因为心疼,心疼这个整日跟在自己身后、满眼都是自己的小姑娘没被自己保护好,受了伤。
这是他从没经历过的情绪,让他有些手足无措,最后只得将之归咎于是自己办砸了薛晏安排的任务,故而自责。
他想,待主子打猎归来,自己定要去请罪。
即便主子不罚他,他也要按着东厂的条律,狠狠罚一罚自己。
似乎只有受了皮肉之苦,他堵在心口的那股难受劲儿才有办法消弭。
就在这时,太医战战兢兢地握住了君令欢的足踝,开始替她正骨了。
他手下方一用劲,便听得君令欢一声痛哼。
她努力地紧闭着嘴,试图忍住,却只将痛呼全憋在口中。
声音不大,猫儿叫似的细微的一声,却可怜又懂事,听得段十四心口一颤。
他抬眼看去,就见小姑娘忍了半天的泪水,吧嗒一声掉了下来。
段十四觉得,自己现在,立马就要去猎场上,向薛晏请罪。
他掀开营帐的帘子,便抬腿往外走去,步伐虽然利落,却隐约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这是一个从没体验过“心疼”这种感觉的少年难得地露怯。
君令欢原本就一直偷偷关注着他,小心翼翼地不敢发出声音,也是怕他担心。
不过,她的段十四哥哥一直站在不远处,仍是一副淡漠冷肃的模样,仍旧没什么别的情绪。
君令欢难免地有点小失望。
不过,她还是在心里劝说自己,十四哥哥本来就是这般面冷心热的人,刚才要不是他接住自己,自己摔得还要更厉害呢!
这般想着,君令欢的耳根又有些红。
她忽然觉得,扭到脚的疼,不是不能忍受的了。
却在这时,段十四哥哥走了。
她连忙将他唤住:“十四哥哥!”
段十四停住了脚步,背对着她。
君令欢拿手背擦了擦眼泪。
“十四哥哥,你去哪里呀?”她嗓音软乎乎的,还带着几分疼痛未消的颤抖。
段十四心下那股让他坐立难安的堵劲儿,又严重了几分。
他想立马赶回东缉事厂的大牢里,狠狠挨一顿鞭子。
他顿了顿,开口道:“属下去向主子请罪。”
君令欢不解。
“去找五皇子哥哥请什么罪呀?”她问道。
段十四仍旧没回过身来:“办事不力,理当受罚。”
……办事?
君令欢愣了愣。
陪她一起去骑马,是办事吗?
君令欢恍然想起了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今天掀开车帘时,段十四哥哥就在外面。她光顾着高兴,却没有去想,是谁让他到这里来的。
君令欢眨了眨眼,声音弱了下去。
“原来……今天是五皇子哥哥让你来陪我的吗?”她小声道。
段十四听到这话,心下的懊恼更甚。
“主子让属下保护小姐安全。”他道。
可他竟连这般简单的任务都没有完成,让这个小姑娘在自己的眼底下受了伤,还这般疼。
君令欢的唇角却渐渐地垂了下去。
“哦……”她小声应了一声。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了周三小姐的话。
“谁知道他为什么对你好呢!”
为什么呢?君令欢从来没想过为什么。在她的世界里,对人家好就是对人家好,没什么为什么。
就像五皇子哥哥对她的哥哥好一样,要对谁好,那一定就是……喜欢谁。
至少,这个人是特别的。
君令欢的眼睛又有些热,泪花控制不住地往眼眶上溢。
“所以,哥哥早就得到过五皇子哥哥的命令,是吗?”
段十四:在送命题上送命,是对送命题的尊重。
今天晚上会熬夜把这个短篇写完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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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